&不陪着你,又能陪着誰呢?」謝東籬親了親她的額頭,抱着她坐在圈椅里,擠得很近,一點縫隙都沒有留。
第二天,天正帝國皇宮前的空地上,旌旗招展,大軍儼然。
天正帝國皇帝謝東籬和大將軍慕容長青在這裏誓師,要帶着大軍去往前北齊國京城附近的琉璃河邊,要在那裏跟祖神的軍隊做最後的決戰。
盈袖抱着兒子「元寶」,坐在鑾車裏過來送行。
謝東籬穿着一身盔甲,來到她的鑾車前,伸手撂開車簾,探身進去,抱着她懷裏的「兒子」親了親,低聲囑咐了幾句,就不顧而去。
他沒有騎馬,而是坐着一輛非常大的黑色磁石車。
鐵車裏面的最角落處有一個小小的屏風。屏風後就是正在呼呼大睡的元寶。
這才是他們的兒子。
盈袖抱着的這個「元寶」,只是謝東籬做出來的傀儡偶人。
謝東籬的這輛磁石車算是他的大將軍行轅,因此守衛嚴密,一般人都不能進來。
就連慕容長青也只能在外面回話。
謝東籬用磁石打造的這輛車,徹底隔絕了祖神的耳目。
不過祖神這些日子的注意力,都在盈袖身上。
它盯着她的一舉一動,知道她懷裏的孩子是她的寶貝,甚至比謝東籬還重要。
因此謝東籬帶着慕容長青出征之後,祖神非常欣喜。
因為這是它唯一能接近盈袖的機會。
但是盈袖的寢宮也是用磁石加固過的,祖神根本沒有辦法真的靠近。
而讓別人來做這件事,它又不放心。
其實真實原因是,它的能量用一點就少一點,已經不能浪費在別的無關緊要的人身上了。
……
謝東籬出征後一個多月的深夜裏,盈袖伏在寢宮外殿的書案上將所有的奏章終於都批閱完了。
謝東籬走了之後,朝中政事大部分都交給歸附的前南鄭國皇帝鄭昊做主,鄭昊如今是天正帝國的大丞相,但是盈袖以皇后身份監國,所以需要下旨的事,都要由她決定。
而且那些鄭昊批閱過的奏章,盈袖也要再看一遍。
她剛甩了甩手腕,就聽見寢宮內殿傳來一聲急促的嬰孩哭喊聲。
待她再側耳傾聽,那聲音又不見了。
&芸?你在裏面嗎?」盈袖揚聲叫了一聲,放下毛筆,起身進了寢宮內殿。
剛剛走到門口,一道黑影快似閃電,從她身旁掠過。
&是誰?給我站住!」盈袖低斥一聲,伸出胳膊擋過去。
那道黑影卻虛晃一槍,繞了個圈子,在門口掉了下來。
盈袖定睛一看,原來只是一個小小的嬰孩枕頭!
她心裏一動,忙往寢宮內殿飛奔過去。
進了內殿,只看見在內殿伺候「元寶」的宮女太監們個個東倒西歪地倒在地上。
再到元寶的搖籃邊上,看見裏面亂糟糟的,枕頭不見了,小被子一半擱在搖籃上,一半拖到地上,而裏面睡着的「元寶」,已經不見了。
&寶!元寶!」盈袖大叫一聲,一眼看見內殿的窗戶大暢,半空中一架小小的飛船剛剛飛了出去,從裏面好像還傳出元寶的哭喊聲。
但是那哭聲很快就消失在夜空當中,飛船也漸漸遠去。
&寶!」盈袖發出撕心裂肺地一聲大喊,飛身躍起,從窗戶里跳了出去,追趕那半空中的飛船。
那飛船不徐不疾地在前面慢悠悠地飛着,好像根本不關心下面來了多少人追擊它。
盈袖跑在最前面,後面還有聞訊追出來的禁軍,個個手持弓箭,對着那半空中的飛船不斷射擊。
他們的箭頭帶有磁石,但是射程並不是算遠,大部分都走空了,射不到那飛船。
盈袖的功力更厲害,好幾次還是射到飛船了,但也只使那飛船稍稍偏離航道,沒有起到很大作用。
大家跟着那飛船追到一處空曠的地方,正要架起床弩再次擊打,那飛船突然扔下一個網兜,正正好好將盈袖罩在裏面,然後往上猛地一拖,竟然就將盈袖從那麼多人當中一下子就拖走了。
盈袖正等着祖神出手。
她使了個苦肉計,才好進到祖神的飛船裏面,跟祖神正面對決。
不然的話,總是隔得那麼遠,夠不着也打不到,實在很憋屈。
而且雖然祖神正在衰弱,但是它能夠存活的時間還是比人類要長得多。
如果等它自己消耗完它的全部能量,人類不知道有多少代還要受它的奴役和折磨。
盈袖一想到自己的兒子長大以後也要面臨這個被祖神弄得千瘡百孔的世間,根本就受不了。
讓祖神在她和謝東籬這一代手裏消亡,是她和謝東籬共同的心愿。
從天而降的網兜,從人群中帶走了盈袖。
半空中的飛船繞了個半圓,然後在眾人面前消失了蹤影。
大家明白過來,剛才那飛船跑得那麼慢,原來是故意消遣他們來着,是為了抓走他們的皇后娘娘!
&子也被帶走了!」禁軍們急了,分了幾撥人報信,一撥去丞相閣找大丞相鄭昊拿主意,一撥去找謝東籬,另一撥繼續追蹤那飛船。
……
盈袖睜開眼睛的時候,有一剎那的怔忡,還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古早時期。
這裏是她曾經站立過的飛船,曾經跟祖神打過照面的地方。
也是在這裏,當年的盛琉璃投身熔爐,擁有了特殊晶體能量,化為與她的魂魄密不可分的紫琉璃。
祖神這一次將她誑來,就是為了從她身上奪取紫琉璃的能量。
&一聲嬰孩的哭喊驚醒了盈袖。
她忙站起來,大聲道:「你快把我的兒子還給我!你敢傷害我的兒子,信不信我跟你同歸於盡!」
她的聲音決絕中帶着悽惶,面上悲痛中帶着緊張,完全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慈母模樣。
祖神默默地注視了她半天,才打開戰艦的中心控制儀。
那是一個四面屏幕。
盈袖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飛船船艙正中央屋頂上掛着的一個四四方方的匣子突然亮了起來,露出一個人的頭像。
那人的樣子看不出性別,也許是男人,也許是女人,光着腦袋,臉上的五官生得非常端正,無懈可擊,找不出任何不足的地方,但不知道是不是太完美了,反而沒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完全談不上美,當然,也絕對不醜。
這個人臉出現在匣子裏,靜靜地注視着盈袖。
盈袖眨了眨眼,「……你就是祖神?」
那人臉沒有說話,倒是從另一個門裏傳來一陣啪啪的掌聲。
那門從後面被推開,夏凡和夏應佳帶着笑容走了出來。
夏凡懷裏還抱着「元寶」,正笑眯眯地逗弄它。
盈袖見狀大叫一聲:「元寶!」然後就撲了過去。
夏凡伸臂一抬,將盈袖隔開,一隻手護住自己懷裏的孩子,笑着道:「謝夫人,不要着急啊,你兒子怪可愛的,送給我好不好?」
&說!誰要送給你?孩子也是能送人的嗎?」盈袖大怒,閃電般沖了過去,一把扣住了夏應佳的脈搏,對夏凡冷笑道:「你把我的兒子放了,我就把你的孫子放了。」
夏應佳的功夫不錯,但是在盈袖面前還是不夠看的,只一個回合就被盈袖制住了要害,急忙朝夏凡道:「祖父大人!快救救我!」
盈袖順手勒住他的脖子,對夏凡再一次警告:「你放開我的兒子,我就放開你孫子!」
夏凡看了看自己懷裏的元寶,又看了看被盈袖制住的夏應佳,嗤笑道:「那我豈不是虧大了?劉小花那賤人的後代,怎麼能跟我懷裏的這個比?」
&小花?」盈袖和夏應佳都是一怔,「劉小花是誰?」
&父大人——!」夏應佳用盡全力才擠出幾句話,卻又被盈袖勒住了喉嚨。
&小花,就是你祖母啊,也是東元國的皇后齊雪筠。哈哈哈哈……你們想不到我偷梁換柱,把真的劉雪筠換走,弄了個乞丐女進宮吧?」夏凡笑得前仰後合。
他守了一輩子的秘密,今天能夠痛快說出來,真是心曠神怡。
&不會……不是……」夏應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心裏一急,突然迸發出一股力量,將盈袖隔開,朝夏凡沖了過去,「祖父大人!你把話說清楚!我祖母是東元國的皇后娘娘!不是什麼乞丐女!」
他一輩子最引以為傲的就是自己的身世,雖然不是東元國皇帝的後嗣,但是他一直認為他的血統只高不低。
可是乍一聽說自己身份高貴的祖母齊雪筠只是個假貨,他跟瘋了一樣要夏凡說清楚。
夏凡毫不在意地踹了他一腳,道:「劉小花是我親自從乞丐堆里挑出來的,長得其丑無比。若不是我爹花了大功夫找盛家傳人給她整容,她又如何能進得了宮,當得了皇后?」
盈袖站在飛船的一道艙門旁邊,見夏應佳被夏凡一腳踹到她這邊,她也飛起一腳,踹開那道艙門,想讓夏應佳進去,不要在這裏礙手礙腳。
結果那道艙門一打開,外面居然是漆黑的夜空!
夏應佳猝不及防,被夏凡這一腳從船艙的另一邊踹到門口,又被那一股從艙外傳來的吸力給吸了出去,從飛船上直接掉了下去!
&啊——啊——!」夜空裏迴蕩着夏應佳悽慘的叫聲,一炷香的功夫之後,那慘叫聲終於消失了。
夏應佳從百丈高空掉了下去,已經摔得粉身碎骨。
盈袖看着這一幕,想到了上一世,夏暗香就是借住元應佳的皇太孫身份,才將她抓到白塔大獄,最後她也是從百丈高的白塔上往下一跳,摔死在眾人面前。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重活一世,上一世所有欠了她的,終於一一都還回來了。
盈袖探頭看了看外面,想知道這是哪裏,她吃驚地看見了不遠處的白塔,和大地上那道淺淺的河流。
難道他們已經來到了前北齊國京城附近的地方?
不遠處的白塔不是他們天正帝國的白塔大獄,而是前北齊國京城皇宮裏的那座白塔。
而大地上那道淺淺的河流,應該就是琉璃河吧?
謝東籬就帶着大軍在這裏跟祖神大軍決戰!
一想到謝東籬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盈袖的心裏又充滿了勇氣。
她含笑往旁邊讓了一步,那艙門吱呀一聲,又悄然關閉了。
夏凡收起笑容,看了看船艙中央的四面屏幕,陰測測地道:「祖神,現在她就在這裏,您想怎麼做?」
那四面屏幕上有四個一模一樣的人臉。
不管盈袖走到哪個方向,都有一張人臉默默地看着她。
盈袖抱着胳膊,在船艙里轉了一圈,最後又一次在熔爐旁邊的位置站定,冷冷地看着那屏幕道:「你到底要怎樣才能把我的兒子還給我?」
夏凡看着盈袖,眼裏突然露出淫邪的光芒,他舔了舔了舌頭,將哭鬧不休的元寶放到一旁,擼着袖子猙獰地道:「祖神大人,不如這樣,讓我弄弄這賤人,讓她懷上我的孩子,然後祖神可以……佔據她肚子裏的孩子的軀體,就能得到她的紫琉璃力量了!」
那屏幕上的四張人臉頓時亮了亮,船艙里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在思考這個可行性。
盈袖瞪了夏凡一眼,冷笑道:「你也太不自量力了。我又不是沒生過孩子,你看看這孩子可繼承我的力量?——真是異想天開!你不過是為了滿足你自己噁心的目的!夏凡,這麼多年,你就沒變過,真是給你祖宗抹黑!」
&怎麼抹黑了?!」夏凡獰笑着一步步走了過來,「你這賤人,等下我把你脫光了,你躺在我身下的時候,再來嘴硬也不遲!」
&呵,當初你利用齊雪筠和張蘭鶯兩個女人的肚子,現在又想利用我,你一個大男人,凡事不敢自己出面,只敢躲在陰暗的地方,如同陰溝里的老鼠一樣窺伺別人,你說是不是齷齪透頂?!——呸!我寧願從這飛船上跳下去,也不會讓你碰我一根手指頭!」盈袖說着,往旁邊又讓了一步,似乎躲到角落裏去了,已經退無可退。
夏凡大喜,搓着手,笑眯眯地道:「好了,你別嘴硬了,乖乖躺下,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機你個頭啊!」盈袖突然手腕一抖,一支光劍霍地在她手上亮起,寒光大顯,照亮了整個艙室。
謝東籬當年給她保命的光劍,再一次救了她的性命。
那光劍的光芒這樣明亮,以至於夏凡不得不條件反射般抬起胳膊,擋住了幾乎要亮瞎他眼睛的光芒。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盈袖一個旋身,手中光劍往夏凡身上橫劈過去!
她的速度那麼快,夏凡只看見自己的胳膊突然就離開他的身體,掉在地上,然後他發現他的腦袋也掉在地上。
他的最後一道視線,是看見自己無頭的屍體站在自己面前,屹立不倒……
盈袖手持光劍,依然保持着防禦的姿勢,一邊往元寶那邊走過去,一邊對着那屏幕上的四張人臉厲聲道:「戲看夠了吧?你還有什麼招兒,儘管使出來吧!」
屏幕上的四張人臉一直默不作聲地盯着她的一舉一動,直到她走到元寶邊上,彎腰抱起元寶的時候,一道閃亮的光華突然從屏幕上亮起,下一刻,那道光亮就對着地上躺着的元寶腦袋上直飆過去,嗖地一聲沒入它的腦袋。
盈袖正好將「元寶」抱起來。
察覺到祖神終於中計了,盈袖急忙用兩隻手緊緊鉗住「元寶」的頭,屏息凝氣,讓自己身體內的紫琉璃能量往「元寶」腦袋裏涌過去。
她手腕上的紫琉璃印記漸漸浮現出來,變得清晰無比,然後又漸漸消褪了。
越來越多的能量往「元寶」腦袋處送了進去。
祖神一進到「元寶」腦袋裏,立刻就發現自己中計了。
那根本不是盈袖和謝東籬的兒子!
而是一個用磁石做的傀儡人偶!
天生就是祖神的死對頭!
被磁石緊緊箍在裏面,祖神急中生智,將自己的能量蜷成一團,縮在最裏面的地方,只想瞞過他們,等待東山再起的一天。
但是盈袖和謝東籬已經鐵了心要將祖神消亡殆盡,是不可能給它任何東山再起的機會的。
盈袖手腕上的紫琉璃能量源源不斷流入「元寶」這個傀儡偶人的腦袋裏面。
縮成一團的祖神不能抗拒這股能量,終於從最裏面的地方撲了上來,包裹住盈袖送進來的紫琉璃能量。
可它沒想到,這紫琉璃能量,才是它真正的對頭!
它們碰撞在一起,就如同正與負、陰與陽、黑夜和白天,它們碰撞得越多,消亡得越快。
被這紫琉璃能量一沾染,它甚至無法再縮回去,更不能擺脫這種迅速消亡的狀態。
不,不,我不能就這樣消失,我來到這裏,是有使命的,有任務的,我是來……來幫主人找一樣東西的……
就在祖神的最後能量要被紫琉璃徹底融化的時候,祖神終於想起了它一直不肯面對的事實。
它也想要自由,所以它來到這個時空,擺脫了自己的造物者主人,自己也做起了造物者的身份。
對不起,主人,我沒有完成您的使命。
最後一刻,祖神猛地自爆,用自己最後的能量,摻和着紫琉璃的殘餘力量,向在另一個時空的造物者發出了最後的信號。
這驚天動地的能量爆炸太過猛烈。
在琉璃河上跟機械人戰士苦戰的天正帝**士們只看見夜空裏突然亮起一團白熱化的火花,像是一個小小的太陽突然爆發了,火星四濺,光照萬里!
就在這閃瞎眾人眼睛的白熾光中,一朵巨大的紫琉璃睡蓮幻影出現在天地間,從那一團光爆中顯現出身影。
像是天地初開,萬物混沌中初生的那一剎那。
謝東籬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袖!」他大喊一聲,騰身而起,往那紫琉璃睡蓮幻影的地方撲了過去。
白熱的光爆依然在閃爍,無數人被那光爆震得暫時成了瞎子。
而那些機械人戰士突然停止了動作,一動不動地保持着之前的動作,像是完全死了一樣。
巨大的紫琉璃睡蓮幻影中,一個女子的身影緩緩出現,閉着眼睛,雙手合抱在胸前,臉上的神情安詳而靜謐。
謝東籬穿過那幻影,抱住了正往下緩緩下降的盈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含着眼淚笑了起來。
&袖,我來了。」
&袖,我來陪你。」
&袖,我們回家了。」
謝東籬緊緊抱着盈袖,將頭埋在她的脖頸間,一滴熱淚從他面上滴落,落入她的衣襟里,鑽了進去,很快消失不見。
&終於等到你了。」盈袖終於睜開眼睛,反手抱住謝東籬。
剛才的光爆震暈了她,但是她身上最後一絲紫琉璃能量跟着爆發出來,將她從那巨大的光爆中隔離,救了她一命。
兩人環抱着,從半空中緩緩落下,宛如謫仙降世。
&利了!」
&利了!」
&們勝利了!」
半空中,沒有了祖神能量支撐的戰艦一架架分崩離析,燃成碎片,掉落下來的時候,跟空氣摩擦起火,在夜空中綻放,如同最盛大的煙火。
盈袖和謝東籬互相依偎着,站在大地上,仰望着璀璨的夜空。
伸出手,掬起一片星光,謝東籬親了親盈袖的面頰,「袖袖,我們永遠在一起。」
傾盡世間所有的美好,也不及你唇邊微微一笑。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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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了,還有一個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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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陪着某寒一路走來,讓我們在新書再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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