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長興侯府,謝東籬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
忙碌了這麼多天,總算是要告一段落了。
時間過得真快,很快就要是嫡長子的滿月禮了。
可是這孩子還沒有名字,家裏都是「大少爺」、「大少爺」的叫他。
他忙完了這一段,大概可以在家好好給他想個名字了。
雖然他活過很多歲月,但是有孩子還是第一遭,給孩子取名字更是破天荒第一遭。
謝東籬騎在馬背上,心情很是暢快。
初冬的天氣並不明朗,但是心情一好,看什麼都像帶了光環,哪怕是一片愁雲慘霧,他也能看出鑲在烏雲邊上的銀邊。
快要到臘月了,京城的居民們忙着採辦年貨,準備過年。
夏凡和元應佳站在街邊一處二層小樓的窗戶處,面帶譏嘲之色看着謝東籬騎在馬上,帶着侍衛緩緩走過。
「哼,就讓他再嘚瑟幾天。」夏凡關上窗戶,問元應佳:「唐安侯來了沒有?」
「來了,就在隔壁屋子裏。」元應佳笑着說道,「還有戰家人,也來了,在另一間屋子裏。」
唐安侯是他的妻兄,但是他被廢,被通緝,他的太孫妃唐海潔也被關起來了,後來還是唐安侯府走了皇貴妃的路子,將唐海潔放了出來。
戰家的戰素月是元應佳的側妃,當時也被關起來了,但是戰家比唐家還有路子,居然很早就把戰素月撈出來了。
這兩家都是元應佳要拉攏的對象。
謝東籬最近狐假虎威,打着收繳兵權的旗號在京城繳了兩家侯府的兵權,三侯之中最弱的唐安侯府就有些惴惴不安了。
雖然聽說萬寧侯府繳了兵權,得到很多好處。但是唐安侯府覺得是因為謝東籬的二嫂寧舒眉的緣故。
寧舒眉出身萬寧侯府,曾經將和陸瑞蘭一起將謝東籬撫養長大,因此謝東籬跟萬寧侯府的條件,肯定跟別的侯府不能比。
三侯府之首的長興侯府都沒有這麼好的待遇。
因此唐安侯對自己家的情形非常擔憂,直覺他們應該是被謝東籬剷除的第一個侯府。
因為他們家出了個前廢皇太孫妃,而這個皇太孫元應佳還和元晨磊、元盈袖是死敵。
光這層關係,他們侯府也難逃厄運。
但沒有人願意坐以待斃。
因此當元應佳偷偷聯繫唐安侯的時候。他思慮再三。還是來跟他們見面了。
夏凡帶着元應佳走到隔壁屋子裏,對着一臉苦惱的唐安侯拱手道:「侯爺久違了。」
唐安侯站了起來,嘆一口氣。看着元應佳道:「怎麼帶別人來了?」
元應佳笑道:「夏督主不是別人。大舅哥,阿潔還好嗎?我只有這個妻子,我還記得的。」
唐安侯點點頭,「皇太孫記得就好。」
「我已經不是皇太孫了。」元應佳有些惆悵。他和夏凡的關係不能公諸於眾,一說出來。他就無法在東元國尋到任何幫助了。
唐安侯忙道:「在我心裏,皇太孫只有一個,就是殿下您。別的人,我從來沒有認過。」
「坐下說話。」夏凡笑着先坐了下來。
幾個人就着酒菜開始討論最近東元國宮裏的事。
「你知不知道陛下怎麼就突然病重在床了?」元應佳很是感興趣地問道。「以前沒有聽到風聲啊?」
唐安侯嗤笑一聲,將筷子一拍,「誰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只聽說。是陛下帶着婉皇貴妃去謝家微服私訪,探望剛剛謝大丞相剛剛出世的嫡長子。結果在謝家突然發病。就送回去了。」說完又道:「可惜婉皇貴妃又在坐月子,不然可以托人去問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安侯府這幾年暗度陳倉,跟婉皇貴妃悄悄勾結在一起,算是婉皇貴妃給自己兒子尋找的侯府靠山。
雖然長興侯表示忠於陛下,但是他從來不搭理婉皇貴妃,因此婉皇貴妃不放心,轉身搭上唐安侯,才幫了他們那麼多忙。
都是各取所需的關係。
元應佳心裏一動,「如果要進宮找婉皇貴妃,我有些路子。待我回去查一查,看看還有沒有漏網之魚。你們也知道,那謝東籬殘暴成性,在宮裏殺了好幾輪了,把我們的人手幾乎殺光了。」
「宮裏永遠不缺告密和泄密的人,只要你出得起銀子。」夏凡不以為然地吃了一口酒,「所以不要在意以前的人還在不在。在的話更好,不在的話,拿銀子開路,自然能找到婉皇貴妃說話。」
「沒錯。我跟婉皇貴妃娘家人關係不錯,婉皇貴妃坐月子,她娘家人不知道能不能進宮探望她……」
幾個人商議了一番,決定還是派人先去宮裏找婉皇貴妃問問清楚,才能知己知彼。
……
沒過兩天,傳旨太監果然來到唐安侯府,讓唐安侯交出兵權和虎符。
唐安侯早有準備,已經離家遠遊,因此沒有人能夠接旨。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況連人都沒有找到,所以傳旨太監也沒有辦法,回了丞相閣,向謝東籬回覆:「大丞相,唐安侯不在家,因此這旨意,沒有傳下去。」
謝東籬「嗯」一聲,「放下吧。那就等唐安侯回來再說。」
傳旨太監走了之後,謝東籬瞥了一眼那聖旨,唇角微勾,將阿順叫了過來,輕聲問道:「唐安侯這幾天在做什麼?」
阿順湊到謝東籬身邊,低聲道:「咱們的人一直盯着他。他前天才見了夏凡和元應佳。昨天見了婉皇貴妃的娘家人。今天傳旨太監去傳旨的時候,他才從後門溜走,這會子應該往北面去了。」
謝東籬點點頭,「盯着他,不用逼急了。我還等着他釣魚呢。」
要收唐安侯府的兵權。其實是最簡單的。
但是謝東籬不想斷了那些人的念想。
只有投下魚餌,那些人才能翻起風浪。
不然就靠謝東籬自己折騰,師出無名也是不好。
他要在短時間內一統三國,只有出奇兵,才能收到奇效。
「大人,明天就是大少爺的滿月禮了,您是不是得回家了?」阿順委婉地問道。「夫人聽說這幾天都睡得很晚。」
謝東籬一怔。「是嗎?那我是得回去看看了。」
說完隨手收拾了些東西,謝東籬回了謝家。
盈袖的身子早就恢復如初了。
只是礙着坐月子一定要坐足三十天,她才沒有往外跑。
其實在家裏。她十天前就起來四處閒逛了。
孩子越長越精神,開始恢復了在她肚子裏時候的習慣,每天都要在外面晃悠。
雖然天寒地凍,但他不畏嚴寒。出去就神清氣爽,笑聲咯咯咯咯地。簡直不像一個還沒滿月的孩子。
個頭生得十分壯實,容貌長開了一些,越來越俊俏,美得跟小姑娘似的。盈袖歡喜得不得了,每天都要自己抱着,一會兒功夫看不見就會想念。
當然。她最想的,還是謝東籬。
看着這孩子的樣子。能讓她稍稍解一解對謝東籬的思念之情。
謝東籬披着黑狐大氅跨入院門,正好看見盈袖抱着一個大紅緙絲的襁褓從影壁後頭轉出來。
「你回來了?!」盈袖抬頭看見多日不見的謝東籬,不由又驚又喜,聲音都顫抖了。
那聲音聽得謝東籬頭皮發緊,喉結上下滾動,咽了口唾沫,才啞着嗓子道:「回來了。你可大好了?」
定定地凝視着她,目光里是不加掩飾的火熱。
兩人多年夫妻,只要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盈袖的臉騰地一下紅了,抱着孩子斜睨謝東籬一眼,像是在是說他青天白日就對她施以誘惑之意。
謝東籬從盈袖手裏接過兒子的襁褓掂了掂,笑道:「這孩子又重了。」
「你多少天沒有見過我們母子了?孩子長什麼樣兒你估計都忘了。」盈袖忍不住埋怨起來,嗔了謝東籬一眼。
謝東籬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伸過來牽着盈袖的手。
兩人的手蓋在盈袖寬大貂毛出鋒的袖子裏,謝東籬輕輕捏了捏盈袖的手。
盈袖的臉色更紅了。
兩人走入屋裏,謝東籬將孩子交給乳娘,就拉着盈袖的手徑直進了裏屋的臥房。
采芸見了,忙命人退下,自己關了外間的門,親自守在門口,不讓人靠近。
唇角露出笑意,目光在院子裏掃了一眼。
大爺有十幾天沒有來了,院子裏已經有下人在議論是不是大爺有了新歡……
畢竟對於世家大族的爺們來說,妻子懷孕生產之後就失寵,是很平常的事。
很多妾室二房都是這個時候開始冒頭得寵的。
謝東籬對夫人也寵了七八年了,也是時候移情別戀了吧?
大家私下裏這麼揣摩,采芸聽了氣得要死,但是又無法反駁她們。
只好呵斥兩句,不許她們議論主家的事。
可是這種事,一般是越不許說,大家就傳得越熱鬧。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嘛……
沒影的事都要給你編出來。
後來采芸着急了,跟盈袖說了好幾次,讓她想法子請謝東籬回來看看,不然老不沾家,真的應了那些人的烏鴉嘴就不好了。
盈袖卻是知道謝東籬這些日子都做什麼去了,並不着急,只敷衍着采芸,讓她不要理會,到時候自有她們好看。
沒想到才到出月子的前一天,謝大人就急不可耐地回來拉着夫人回房去了……
采芸笑得趾高氣昂,睥睨着那些躲躲閃閃探頭探腦的僕婦,只等着滿月禮之後又要開發一批人了。
……
裏屋的臥房裏,此時春意正濃。
地上散亂地扔在黑狐大氅、寶藍地祥雲紋緙絲箭袖長袍,還有蓮青地葡萄纏枝紋貂毛出鋒的通袖大襖,以及一件茄色地繡着一對白玉桃兒的肚兜。
盈袖恨不得踹謝東籬一腳,「你就這麼着急……」
「那當然,你看我都素了多久了。」
天色漸暗,夜正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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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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