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處都是黑洞,只有一處是紫瑩瑩的光芒,最關鍵是,盈袖在紫色光芒處,感受到那姑娘的氣息……
一定是這裏。
盈袖下意識往那紫色光芒的方向行去,直覺那姑娘不會騙她。
慕容長青只看見盈袖閉着雙眼,轉身就往右手邊的第一扇門走去,微微一怔。
他跟在她身後,慢慢也往右手邊第一扇門行去。
走到那扇門門口的時候,慕容長青看見盈袖頓了一頓,然後伸出手臂,往前探了探。
再往前夠了夠,就碰到了那扇門。
吱呀一聲,門推開了,盈袖閉着眼睛一步跨了進去。
慕容長青馬上也跟着跨了進去。
他們剛一進門,那門居然就自動關上了。
一進到這扇門裏面,慕容長青就暗道一聲糟了!
這扇門內應該是一個跟正殿相連的偏殿,也確實是謝東籬在的地方,可慕容長青一進來,就發現自己全身僵硬,再也不能動彈了,就連眼皮都不能眨一下,只能被迫看着屋裏的情形。
那情形就連慕容長青這個不相干的人看了都受不了,更不用盈袖了。
他不知道盈袖是什麼心情,只慶幸盈袖現在應該也是動不了,不然的話,不定她會直接拿起刀衝上去將前面那兩個人砍了!
因為就在他們視線的正前方,一道淺紫色光柱從大殿屋照落下來,籠罩着兩個人。
很明顯。那兩個人一個是謝東籬,一個是雲箏。
謝東籬保持着身子前傾的方向,而雲箏。就緊貼着站在他背後,她的雙臂向前伸出,緊緊地,緊緊地,從背後摟着謝東籬的腰。
兩人抱得那麼近,中間一空隙都沒有。
屋子裏黑黢黢地,只看見那淺紫色光柱籠罩着的兩個人。如同一個舞台,上演着悲歡離合。
只是兩個人都一動不動,就像一台啞劇。其中滋味不足為外人道也。
盈袖也不能動∟∟∟∟,m.∷.co↓m了,她的手保持着要去捂嘴的姿勢,就這樣靜靜地,靜靜地。看着那淺紫色光柱裏面的兩個人。心裏一陣迷糊。
她想,我是不是又做夢了?
如果真的是又做夢了,這可真是一個噩夢。
等夢醒了,她要將雲箏那雙抱着謝東籬腰身的爪子剁掉!
哪怕是做夢,她也不允許別的女人染指她的謝東籬!
盈袖心情一陣激盪,那前面的淺紫色光柱居然也跟着晃動了兩下。
就在這淺紫色光柱動盪的時候,偏殿裏的桎梏似乎有所鬆散。
謝東籬的眼珠能轉動了,他微微斜眸。看見了盈袖泫然欲泣的面容。
他對她扯了扯嘴角,用盡全身力氣。才對她綻開一個溫和的笑顏。
雲箏依然保持着從背後緊緊抱着謝東籬的姿勢,此時不忘轉動眼珠,對盈袖露出一股挑釁的神情,像是在,瞧,他是屬於我的,你就別覬覦了……
盈袖不知道的是,雲箏其實想放開謝東籬都不行。
她相信了那道聲音的話,將自己的身體獻祭於它,讓它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沒想到卻得到這樣一個結果。
明明是要抹去謝東籬的記憶,結果不知道是謝東籬太厲害,還是那道聲音的力量沒有她想像得那樣強,總之他們僵持在這裏,動都不能動!
那股熟悉的波動此刻正順着雲箏的身體緩緩湧向謝東籬,它要佔據他的意識,控制他的行動,讓他徹底服從於它……
謝東籬全身痛得如同凌遲,腦子裏更是劇痛得無法思考,連呼吸都帶着刺痛,煞白的臉色和已經咬到快要出血的雙唇卻依然緊緊閉緊,不發一言,就連吭都不吭一聲。
他咬緊牙關,不肯屈服,始終不肯屈服。
「孩子,我創造了你,你卻要背叛我,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謝東籬一句話都沒有,因為他知道,只要他開口,它就會趁機順着他開啟的心神潛入他的意識。
現在它還很微弱,因為它並沒有完全到來,此時來的只是一股波動,從遙遠的星空投射過來,卻依然想要和以前一樣控制他。
「為什麼不話呢?我的孩子,不要再跟我作對了。我能成就你,也能毀了你。你怎麼能背叛我呢?我給了你一切,教會你所有的東西,教你吃飯穿衣,教你讀書識字,教你識別世間萬物,教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我甚至給你一片廣闊天地,讓你能夠盡情馳騁。你告訴我,我對你這麼好,你為什麼要跟着那些螻蟻背叛我?」這聲音依然流暢如音律,但是如果細聽,還是能夠聽見它的一絲憤怒,這對它已經是極限了,因為對於它來,喜怒哀樂根本不是它擁有的情緒。
謝東籬絲毫沒有理會腦海里的聲音,他只是緊緊閉着唇,靜靜地看着盈袖,看着他生生世世最珍愛的人。
他的眼神里蘊含了太多不能言的情緒和愛重,看得盈袖心神恍惚。
她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副奇怪的畫面。
只見謝東籬穿着一身怪異的銀色騎裝,翻身躍上一隻十分巨大的展着雙翼的銀色大鳥,他的嘴唇翕合,在對她:「袖袖,我走了,我把它一起帶走,以後你們就永遠自由了。」着,謝東籬的雙手抓緊了那隻銀色的大鳥。
這時,銀色大鳥上紅色的光此起彼伏地亮了起來。
「十、九、八、七、六……」
這是倒計時!
盈袖猛然間想起謝東籬曾經教過她倒計時是什麼意思。
當最後一個數字數到的時候,就是到了終結散場的時候!
他是不想活了。打算和雲箏同歸於盡?
盈袖的心痛不可仰,她無法接受這個結果,更無法接受謝東籬會離開她。
沒有他的世間。就沒有光,萬物只是混沌,她無所謂生,也無所謂死,只是天地間的一抹遊魂。
沒有他的世間,也不是她的世間!
這一瞬間,盈袖的怒氣和悲慟終於突破了遏制她的極限!
噌!
偏殿裏突然響起了一聲弦斷的聲音。剛才的靜止就這樣被打破了。
偏殿外面傳來驚惶失措的話聲,還有人到處奔跑的聲音。
這是外面那些靜止的人可以動了?
雲箏心裏一沉,她赫然發現。左手腕上那沉睡許久的紫琉璃殘瓣突然覺醒了,一瞬間變得灼熱,燒得她的左手腕通紅通紅,那裏的脈搏突突跳着。那紫琉璃殘瓣再一次想要破腕而出!
而她身體裏那股正在往謝東籬方向流轉的波動因為紫琉璃殘瓣的甦醒而方寸大亂。更快地往謝東籬的身體那邊傳送過去。
謝東籬拼盡全力抵抗着這股波動,背上像是背了一座巨大的石山,甚至比上一次還重,但他依然挺直着膝蓋和脊樑,拒絕下跪臣服。
他的額頭冒出汗珠,面色變得青白,下唇咬得出血,清雋軒雅的面容如冰雕石刻。眼神中透出幾分悍不畏死的陰冷,但是牙關依舊咬得死緊。
他默默地看着盈袖。似乎只要看見她,就能從她那裏得到力量的源泉,來對抗那股幾乎要將他壓得粉碎的巨大波動。
盈袖也定定地看着謝東籬,一步步向他走過去,可是那邊好像有什麼看不見的障礙在阻擋着她前進的步伐,看着很近,卻咫尺天涯,她怎麼走也走不過去。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募地從黑暗中竄了出來,右手伸出,一拳往盈袖後心狠狠砸去!
那人拳風迅捷凌厲,帶着開山劈石的巨大力量,手心中還藏着匕首,足見恨盈袖入骨,恨不得一拳將她心肺打得粉碎,然後再捅她一刀,讓她就此死在這裏!
盈袖背對着那人,全部心神都在考慮如何走進前面的淺紫色光柱,根本沒有感覺到這股突如其來的殺機。
跟在她背後的慕容長青面色一沉,想也沒想,只來得及猛撲上去,緊緊抱住盈袖的後背,用自己的身體幫她擋了一擊,同時手中也亮出一柄雪亮的匕首,回手往那偷襲的人胸口扎了過去!
那人一擊沒有打中盈袖,只打中慕容長青,而且還被慕容長青扎了一刀,不由悶哼一聲,身子搖晃了幾下,吐出一口血,飛快地退了出去。
一看就是老手,一擊不中,沒有戀棧,很快收手。
盈袖這時感覺到那凌厲的掌風,還有背後突然遭受的重壓,倏然回頭,只看見有人飛快地退了出去。
慕容長青手裏的匕首咣當一聲掉在地上,他哇地吐出一口血,抱着盈袖往地上倒了下去。
「你怎麼了?!」盈袖更加緊張激動,心神惶恐不寧,她半抱着慕容長青的肩膀,在地上跪坐,一邊用手在他胸口推拿,帶着哭腔道:「你別嚇我!你剛才為什麼要這樣做?你……你不用這樣的!」
慕容長青臉上努力綻開一個笑顏,他抬起手,想摸摸盈袖的臉,但是他發現自己的胳膊像不是自己的,完全抬不起來。
「袖袖,我要走了……」慕容長青斷斷續續着話,眼神開始渙散,「如果以後你見到我,你……你念在我今日……今日救你一命,不要恨我……」
「我不會恨你,我從來沒有恨過你……」盈袖哽咽着道,「你堅持一下,盛家老祖在這裏,他們一定能治好你的。」
慕容長青閉了閉眼,拼盡最後一口力氣,將盈袖猛地一推,狂叫道:「走啊!離開這裏!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他這一推,居然就將盈袖推到了那淺紫色光柱籠罩的地方。
剛才盈袖無論怎麼走,都到不了的地方!
卻被慕容長青推了進來。
盈袖還是保持着跪坐的姿態,仰頭看着在她面前相擁的兩個人。面色更加雪白,她手撐着地,慢慢站了起來。
怒目瞪着雲箏。盈袖寒聲道:「放開他!我讓你放開他!不然我剁掉你的手!」
雲箏咯咯一聲嬌笑,偏頭看着盈袖,道:「我是想放開他,可是他拉住我的手,我放不開啊!」
盈袖的目光順着雲箏的胳膊,落到謝東籬腰間。
在那裏,有一雙曼妙的胳膊。摟着他的腰,兩隻玉白的手從他背後繞出來,於他身前的腰間挽在一起。
謝東籬別開頭。努力不再看着盈袖,那股波動已經侵入到他的腦子裏,有個聲音在他腦海里不斷催促:「殺了她!殺了她!殺了他她!我給你自由!永遠的自由!」
自由?
那曾經是他最想要,最珍視。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得到的東西。
但是這一刻。他發現和盈袖相比,他寧願生生世世被桎梏,也不願傷她一分一毫!
謝東籬目呲欲裂,眸子深處漸漸浮出血色暗紅,全身都在發抖,但還是拼盡一切力氣,伸出一隻胳膊,顫抖着朝着門的方向指了指。同時咬住了舌頭,暗紅的血從他嘴角流了出來。
這是他不想活了。讓她趕快走的意思。
他知道那股力量太過強大,如果不跟它同歸於盡,這個世間沒人是它的對手。
如果他的死,能換來這股力量永遠消失,還是非常值得的。
盈袖拼命搖頭,淚流滿面,一字一句地道:「如果你死,我決不獨活!」着,她撲了上去,拽住雲箏抱着謝東籬的左手腕往外拖,同時用力將謝東籬從雲箏的懷抱里推開!
盈袖的手一搭上來,那股正在侵蝕謝東籬的波動就發出一聲高頻率的尖叫,帶着無法控制的恐懼和憎惡,極力閃躲,不想被盈袖碰到。
如果他們能聽見那股尖叫,那是缺了口的鈍鐵鏟在冰上反覆摩擦發出能將人逼瘋的刺耳聲音。
雲箏怎麼會願意自己的東西被搶走?
她勃然大怒,右手亮出匕首,正想一刀往盈袖胸口扎了進去,卻發現自己又不能動彈了。
與此同時,她被盈袖抓住的左手腕痛得跟要斷了一樣,那裏的紫琉璃殘瓣倏地從她左手腕里溢出,迅速融入到盈袖的身體裏面。
紫琉璃殘瓣一鑽進盈袖手腕,就和她融合在一起,頓時光華大盛。
這最後一道殘魂,終於物歸原主,回到盈袖身上。
宮殿外面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密佈,電閃雷鳴,一道道閃電在天上飛舞,一道道驚雷從九天降落,如同炮彈一樣,將那偏殿的屋打穿,出現一個大洞。
偏殿門口這時已經湧來很多人,大家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只見盈袖和雲箏站立的地方,出現一朵巨大的紫色睡蓮花影,如同開天闢地一般,盛開在天地之間,連接着此岸和彼岸。
通道終於再次出現了!
那股波動大喜,它迅速從謝東籬身體裏撤了出來,往那紫色睡蓮花影撲了過去。
只要奪取了通道,它就能再次君臨天下!
雲箏沒想到自己功虧一簣,只差一步,就能全面掌控謝東籬了。
世間最大的痛苦從來都不是未得到,而是將要得到卻又失去。
無比的絕望幾乎要吞噬雲箏的全部心神意識,她狂吼一聲,不管不顧撲了過去,用盡千年修為,將手中的匕首扎進盈袖胸口。
盈袖的胸口一陣劇痛,再也站不穩了,撲通一聲倒在地上,盛開在天地間的紫色睡蓮花影瞬間消失,那股波動還沒有來得及奪取通道,就生生被掐滅了。
它狂怒不已,發出一聲人的耳朵都能夠聽見的尖叫,迅速向星空逃竄而去。
謝東籬這才擺脫了那股可怕的波動,大叫一聲「袖袖」,向她撲了過來。
他半跪在地上,將盈袖抱起摟在懷裏,一手捂着她胸口的傷口,一邊大叫:「盛家老祖?快請盛家老祖!」
謝東籬的聲音沙啞低沉到極,像是喉嚨里受了傷,每一聲叫喊都帶着血跡和傷痛。
盈袖胸口的血滲了出來,漸漸潤濕了她胸前的衣襟和謝東籬的手。
她的意識慢慢渙散,睜開眼睛,她最後看了謝東籬一眼,一隻染了血的手臂向他戰戰兢兢伸了出來,想輕撫他的面頰,但是沒到半路就軟軟地垂了下來,搭在身邊,一動不動。
她的衣袖跟着垂了下來,露出手臂上那隻紫琉璃臂釧。
謝東籬定定地看着盈袖蒼白的胳膊上那隻紫琉璃臂釧,眼裏再也看不見別的東西。
天地萬物都成了背景,在他漫長的歲月,他曾經看過山川巨變,歲月蹉跎,但是這一切加起來,都比不過他眼前這支纖弱的手臂上淺紫色的紫琉璃臂釧更吸引他的心神。
「袖袖……」
「袖袖……」
「我的袖袖……」
謝東籬低叫出聲,聲音嘶啞蒼茫。
那痛從心底深處散發出來,經歷歲月,漫過風雨,再多的滄海桑田,世事變遷,都難以彌滅他錐心的痛。
「姐!」
「謝夫人!」
「謝副相,您請讓一讓,我家老祖和大哥來了,讓我看看她的傷勢!」盛青黛背着藥箱跑了進來,磊在她前面,她身後還跟着氣喘吁吁的盛家老祖和盛青蒿。
謝東籬淡漠地抬頭看了看盛青黛,眼神森然,眼底一片氤氳暗紅,如同殺神,極為可怕。
但他還是將已經了無生氣的盈袖交到盛青黛手裏,然後,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走到牆角躺着的雲箏身邊,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雲箏縮在牆角,動彈不得,她頭痛得要命,腳崴了,根本走不動路。
見謝東籬冷眼看着她,如同看着一個死人,雲箏心裏害怕極了,她緊張地看着謝東籬,驚慌失措地道:「你要做什麼?你別亂來!」
謝東籬目光往偏殿裏掃了一眼,走到地上躺着的慕容長青身邊,抽出他的腰刀,走回來雙手舉起,二話不就對着雲箏的腦袋狠狠劈了下去!
「謝東籬!你要做什麼?!你怎麼能這樣對我!」雲箏發出一聲慘叫,但是她的驚叫聲似乎也被劈成了兩半,隨着大刀的滑落,戛然而止。
一刀,兩刀,三刀,四刀……無數刀,刀刀見血……
謝東籬手起刀落,刀光過處,血氣四處揮灑。
他看不見別的東西,他也停不下砍殺的刀,硬是拿刀將雲箏活生生剁成肉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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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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