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小五剛剛回來,扯什麼外人啊?咱們自家人還親香不夠呢,是吧,小五?」謝二嫂笑嘻嘻說道,給謝東籬連夾了好幾筷子他素來愛吃的鍋貼烏魚。
「這是聽說你今兒回來,小廚房的管事一大早特意去青江邊上找船家買的鮮活烏魚,回來養在水缸里,等你進門了才活殺旋批切片,每兩片烏魚片中間夾一片薄如紙六分肥四分瘦的宣威火腿,在平底鐺上用文火烤制,沒加任何作料,只取烏魚的嫩和火腿的鮮味。——你嘗嘗……」
「你二嫂管着廚房,對你的吃食最是上心。」謝大嫂給謝東籬舀了一勺桂花雪茸蛋,「這是你小時候有陣子不愛吃肉,只吃素,你二嫂擔心你長不大,專門想出來的一碗菜。用雞蛋清和熟豬油一起拌好,放在小火上蒸。熟了後,熱騰騰的端出來,豬油和蛋清水乳|交融,跟猴腦似的,白亮清鮮。因怕你吃出豬油的膩味,你二嫂又特意加了鮮桂花末灑在上面解膩。你吃了胃口大開,從此就不忌葷腥了。」
謝東籬沒有做聲,但是唇邊帶着淡淡的笑意,把大嫂和二嫂送來的菜都一一吃淨了。
「二嫂,我帶了只波斯貓回來。」吃完飯,謝東籬命阿順將大黑抱了過來,「剛剛下崽兒,不過貓崽兒……已經送人了。」
謝二嫂娘家姓寧,出身萬寧侯府,最愛養貓,不過謝東籬小時候對貓毛過敏,謝家人發現之後,謝二嫂就主動不再養貓了,而謝家上上下下再也看不見貓了。
謝二嫂見了那隻純黑的波斯貓,眼睛都直了,但也只是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就忍痛搖頭道:「不用了,我早就不愛養貓了……」
謝東籬莞爾,溫言道:「二嫂,我已經好了,這貓跟着我一路從波斯來到東元,我一點事都沒有。」
「真的?!」謝二嫂一下子精神了,不由自主伸出手,將大黑抱在懷裏,一邊熟練地用手撓着大黑的下頜,一邊道:「你真對貓毛不再敏感了?」
謝東籬用手給大黑順順毛,「沒事了。」
謝大爺和謝二爺更是歡喜,都跟着打趣道:「大嫂和二嫂都有禮物,大哥二哥呢?——東籬,你不能厚此薄彼啊!」
謝東籬微笑着道:「大哥二哥當然少不了。——已經送到你們外書房去了。」
他給謝大爺和謝二爺帶回來的是大食出品的兵器,謝大爺一把烏金劍,據說用的特殊鐵料,千年不鏽,鋒利無比。謝二爺是一把長弓,弓弦是少見的鉑鐵金絲,細得看不見,但是極度堅韌和強勁。
謝大爺和謝二爺聞弦歌而知雅意,一聽送到他們外書房裏去了,那肯定是兵器之類的好東西,大喜着拱手謝過。
謝家的侄兒侄女也撲上來要禮物,謝東籬含笑起身,道:「你們都有,每人一箱子,都送到你們房裏去了。」
謝家正院的堂屋裏立刻響起一片歡聲笑語。
……
司徒府內院至貴堂的堂屋燈下,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坐在一起吃晚飯。
桌子上有一小碟子玉米粒炒瘦肉末,肉和玉米粒都有些老。一盤茄子酢,是風乾的茄子切細絲,用酒醬醃製而成的,有些過咸。另外有一碗豆腐燉胖魚頭倒是極鮮美,司徒盈袖用魚湯泡飯,吃了兩碗才放下筷子。
司徒晨磊急着要跟小喵去玩,丫鬟小桃餵他什麼就吃什麼,很快也吃完兩碗飯。
廚房的人送來兩個紅漆食盒,一個裏面是兩碗冰糖燕窩,一個是甜糕和小食,晚上可以做夜宵。
兩道甜糕,桂花糖蒸新栗粉糕、菊花馬蹄水晶糕做得精巧細緻,雖然一碟裏面只各有一個,但是個頭不小,兩個人分吃都行。
小食比較簡單,一小盒油炸紅曲牡丹魚,連骨頭都炸酥了,本是下酒菜,但是因有油有魚肉,半夜餓了,吃一小條很飽肚子。還有一盒炸藕合,色澤金黃,一看就很好吃。
這兩個食盒,比他們的晚飯看上去強多了。
司徒盈袖笑看那個廚娘,問道:「這食盒是誰吩咐的?」
那廚娘忙道:「回大小姐的話,這兩個食盒是夫人特意大廚房給大小姐和大少爺準備的,說今兒回家匆忙,大廚房準備的晚飯不盡人意,大小姐和大少爺要是晚上餓了,可以用來宵夜。還有,明天夫人會親自下廚,給大家做接風洗塵宴。」
「哦?爹和母親那邊也是吃的這些菜?」司徒盈袖將兩碗冰糖燕窩放回去,「我們不吃燕窩,以後請母親不要費心了。我給弟弟做了蟲草雞湯,還在至貴堂小廚房的火上燉着呢。」
那廚娘應了,收拾了食盒拿回去,只留下糕點和小食。
司徒盈袖看着司徒晨磊跟小喵玩了一會兒,一人一貓都開始打呵欠,不由好笑,摸了摸司徒晨磊的頭,「洗洗睡吧。明天再玩。」
司徒晨磊很聽司徒盈袖的話,抬頭叫了她一聲:「姐姐……」就乖乖跟着小桃和小杏去浴房洗漱了。
司徒暗香這時也從正院上房回來了,跟司徒盈袖互相道了乏,也都安歇不提。
……
第二天一大早,司徒盈袖就起身,命采芹和採桑照顧司徒晨磊,她去正院請安,順便找她爹說話。
來到正院,發現司徒健仁居然已經去商院理事去了。
張氏拉着司徒盈袖一起吃早飯,道:「這麼早起來,一定還沒吃早飯。」
司徒盈袖確實還沒吃,她本來打算跟爹說完話,再回去陪司徒晨磊一起吃的。
現在張氏拉着她吃,她正好也有些餓了,也就不再客氣,坐下來跟她一起吃。
張氏的早飯很簡單,只是一碗紫薯粳米粥,一碟豆腐皮兒包子,還有幾個涼拌小菜。
廚娘見司徒盈袖也在這裏吃,就把她的份例擺過來了。
她的早飯是一小碗紅棗薏仁粥和一碗雲英面。
雲英面其貌不揚,看似簡單,其實做法及其複雜,是用蓮、藕、芋頭、荸薺、慈菇和百合磨碎了蒸爛,然後加蜜糖,等涼之後,就可以用刀切成細條面吃。
這道菜是司徒盈袖的娘親沈詠潔從沈家帶來的。這樣的吃食,自然只有三侯五相這樣富貴已極的人家才能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了。
司徒盈袖陪張氏吃完早飯,就出了二門,去商院見她爹司徒健仁。
司徒健仁剛剛吃完早飯,在跟大掌柜呂有錢議事。
見司徒盈袖進來,呂有錢忙告退了,讓司徒盈袖和她爹可以好好說話。
「盈袖,你來找我有事嗎?」司徒健仁坐在書案後天看賬本,一邊頭也不抬地問道。
司徒盈袖點點頭,「我想問問爹,咱們家船上的艄公、舵手和船娘,都是誰買的?從哪裏買的?爹在船上一直說下了船再跟我說……」
司徒健仁嘆口氣,放下賬本,道:「跟你說了又有什麼用?以後橫豎不跟他們來往就是了。」
「他們?他們是誰?」司徒盈袖毫不退縮地問道,「爹,這事跟我和弟弟有關,我非問明白不可。」
「何止跟你和你弟弟有關?跟我們全家都有關。」司徒健仁恨恨說道,「若不是南鄭國的二皇子,我們全家都要死於非命!」
「是啊,爹告訴我吧,到底是誰?」
「呵呵,你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是你大伯父。」司徒健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抬頭看見司徒盈袖一臉驚訝的樣子,無奈地笑道:「你明白了吧?好了,今天不說這事,倒是那貓,咱們得去謝家一趟,謝謝人家。再說,你還真的一文錢不出,就把人家的貓昧下啊?」
其實司徒健仁提起去謝家,不是他真的想去為那隻貓打點,而是他的大掌柜呂有錢剛剛才提醒他,謝家五爺謝東籬很可能今科高中狀元。
謝東籬本來就出身五相世家,一旦高中,以後至少一個副相的位置跑不了。——這樣的人家,絕對不能得罪!
司徒盈袖點點頭,心虛地道:「爹,我跟您去賠禮。」
她是知道的,謝家這個五公子,很快就要高中狀元,而且還會是東元國歷史上最年輕的副相……
她雖然不想巴結謝家,但是跟對方結怨總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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