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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妖嬈這個名字,是三歲起就刻在他心上的名字,也刻進了他的每一根骨頭。
他以為從小呵護大的這個少女,無論去到哪,無論愛過誰,最終還是會回到夜家,最終還是會選擇他作為相伴一生的丈夫。
也是因為這樣的以為成就了他引起為傲的從容與淡定。
她會是他的!
只要等她玩夠了,玩膩了,她就會倦鳥歸巢的,他只要靜靜地等就行。
可是,為了救他,她發了瘋的一樣地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為了救他,她忘記了應有的責任,將離開說的那麼乾脆。為了能救他,反對他留下的人就成了她眼裏的陌生人。
這樣的她讓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害怕。
而他的以為在那一刻,轟然崩塌。
夜家,宗主之位,還有他們這些人,對她不再重要了,是可以輕易拋棄的東西。
為此,他害怕,慌亂,覺得周遭的一切正在崩潰,並將他的從容和淡定毫不留情地碾碎,他只能站在最後剩下的懸崖上無助地看着,等着那即將到達的滅頂。只能用酒精來麻醉自己的精神和肉體,希望醒來後這會是一場夢。
可是這個夢,似乎沒有夢醒的那一刻,他渾渾噩噩醒來的時候,聽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她將人帶進了鳳夙庭。
為什麼夢還沒醒?
為什麼他還要這麼等着?
又為什麼,喝再多的酒,他都昏睡不過去了?
到最後,那些酒瓶子和他身上的千瘡百孔一樣,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痛到極致時,腦子偏偏越來越清楚,無時無刻不提醒着他信仰的崩塌。
不!
那是他呵護了十幾年的女人,他如何能拱手相讓!
又憑什麼要他讓!?
他不信……不信十幾年的感情敵不過這個男人短短的數月相處。
所以他做好了準備,哪怕委曲求地喊他一聲少爺,也絕不許自己退縮。
然,這個男人像是看透了他,極其尖銳地戳中了他的痛處。
姑爺!
姑爺!
呵呵呵……他張不開這個嘴,因為心已痛得滴血。
他憤怒瞪向夜辰,他是第一個能讓自己這麼魔狂的男人。
詫異的是,夜辰竟然沒有繼續咄咄相逼,而是放了他一馬。
「還是不願喊嗎?也對,突然讓你這麼叫肯定不習慣。是我強人所難了,對不住啊!」
沐風當下就愣在了那,眼裏的魔氣成了燈滅後的煙塵,弱的一吹就散。
「妖嬈,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了。」
妖嬈也愣着,比之前更不明白他意欲為何了,但那麼明顯的逐客令,她不會聽不明白。
「你們都回去吧!」
「宗主……屬……」蓮見跨了一步出來。
「別再讓我說第二遍。」
對上她凜冽的眼神,蓮見怯懦了。
「宗主,那……」歡歡擔心剛才她答應的事會不作數了。
這事妖嬈沒忘記,也沒打算遷怒她們,但有些話必須說清楚,「回來可以,但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隨意進我的屋子。」
她得保證這幾個丫頭不會給夜辰使絆子。
「是!」歡歡鬆了口氣。
「好了,都下去吧!我也要午休了。」
她從來不午休,不過是給他們找個台階下。
十二個護衛怎麼來的,又怎麼出去了。
端着熱好的湯回來的心漪剛巧遇上他們,剛想上去問兩句,便被琉璃拉到了一邊,「好姐姐,你就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心漪立刻就明白了,出師不利也。
「明白,明白,那你們真就怎麼走了?」
「那男人沒那麼快好,我們有的是時間。」琉璃對贏這場仗顯得很有信心。
心漪也就聽聽罷了,又說了幾句,便端着湯回了鳳眠軒。
此刻的鳳眠軒里,妖嬈死瞪着躺在床上一臉吊兒郎當樣的夜辰,「你到底搞什麼鬼?」
「我哪有搞鬼,就是禮貌和善親切地會晤了一下你的眾位未婚夫。競爭這麼激烈,上崗幾率肯定低,我哪敢恃寵而驕啊。」
她真想撲上去掄他一拳,「胡說什麼!?」
「咳咳,宗主,湯來了。」心漪尷尬地站在門口。
「喝什麼湯,倒了!」
「啊?」
夜辰趕忙道,「倒了多可惜,挺好喝的,拿給我。」
心漪瞅了一眼妖嬈,她才是自己的老闆,她只聽她的。
妖嬈擺了擺手,讓她送過去。
心漪將湯碗小心翼翼地端到夜辰跟前,本想杵着繼續聽點動靜,奈何妖嬈是不會留她這個耳目給敵軍透露軍情的。
「心漪,出去記得把門帶上,沒我命令,誰也不准進。」
心漪扼腕啊,她都站那麼邊邊角了,還是沒逃過被遣走的命。
「是!」
她一步三回頭的退了出去,很不情願地將門帶上。
夜辰嘶溜嘶溜的喝着湯,氣得妖嬈起了搶湯碗的衝動,但湯是剛熱過的,撒了肯定會燙到他,她只好作罷,氣鼓鼓地站到床邊繼續用眼睛瞪他。
夜辰眨了眨眼,「你這是也想喝一口?」
「信不信我打死你!」
夜辰:「……」
哎,女人吶,就是那麼急性子。
他將湯碗放到床頭的小柜子上,用紙巾擦了擦嘴,「我剛才的表現有這麼不好嗎,讓你生那麼大氣?」
她眯起眼,居高臨下地睥睨他,「你會不知道我在氣什麼?」
他聳聳肩,「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
「尉遲夜辰!」
連名帶姓的叫表示她已經忍無可忍了。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你彆氣,彆氣……」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坐下說,你站着累。」
「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地說。」
「是,是,是,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少賣乖,快說。你是想急死我嗎?」她胡亂地跺着腳,真被他急到了。
「我說,我說!哎……這不明擺着嗎,我給了個下馬威啊。」
「你那叫下馬威?」她戳了戳他的肩胛骨,「你知道下馬威三個字怎麼寫嗎?」
「哎,妖嬈,過猶不及!」
「嗯?」
他捉住她戳刺手指放到胸口揉着,「頭一回見面,不能做得太絕,太絕容易逼得人然不顧,拼死抗爭,這不是我想要的。你家人排斥我也不是今天剛開始的,那是根深蒂固了,要想一朝改變,難!但你也看到了,他們故意順着你,討好你,聽你的話,實則背地裏肯定有謀劃。謀劃的內容是什麼,我們不得而知,會有什麼行動,我們也不清楚。要是一下弄僵了,起了衝突,我和你的勝算太低。」
抵不住人多啊。
「所以你放過了沐風,沒逼着他喊你姑爺?」
夜辰突然要沐風喊他姑爺的時候,她就知道沐風說的那些婚禮啊,婚服啊,都不是誠心的了,目的是要她放下戒心,緩和她與他們的關係,雖不知道他和大長老在謀籌什麼,但結果總逃離不了她的婚事。她就是不知道也能猜得到。
「我呢,不會打沒把握的仗,夜家沒有我的心腹,孤立無援。但越是這樣越是要小心,既不能讓他們認為我軟弱可欺,也不能讓他們認為我厲害到能傷及到他們的要害,今天這樣正好。我敢保證你那群護衛出了你這鳳夙庭,一定會去找那什麼大長老商量。」
這是肯定的,都不用他說。
「今天只是試探,還不到動真格的地步,讓他們捉摸不透才是最好的。以為多年的經驗,有時候有些人喜歡拗,越是和他槓上,他越是會梗着脖子和你掙,就算沒有底氣也一樣。若是遇到這種人,千萬別和他硬來,放軟點姿態反而好對付。」
不愧是在政界摸打滾爬過的,城府極深。
「但我覺得你可能弄巧成拙了,沐風比你原想的要聰明的多。」
「我知道,但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為什麼?」
「怕我再要他喊我姑爺唄。姑爺就是他心裏的一根刺,這種心高氣傲自尊心強大的男人,越是容易被刺打倒。就是打不倒,也能戳得他整夜不得安寧!」
毒啊!
這就是給沐風心裏埋了個陰影啊。
對於沐風站隊到了大長老那,她並不恨,屬於慕容悠的怨氣已經很理性地消化了,但屬於夜妖嬈的情感和記憶是沒法消化的。
在她蹣跚學步時,沐風就到了她身邊,他也是第一個到她身邊的護衛。
都說幼兒是沒有記憶的,可她對一兩歲時的記憶很清楚。
那個張開手臂護着她,那個總是在她跌倒時一定會撲飛到地上給她當墊子的少年,便是沐風。
唉……那樣的他,她怎麼能怪罪。同樣的,她也不會去怪蓮見,怪九歌,或是任何一個護衛。
因為他們都是她幼年時的人肉盾牌和鎧甲,是她童年時代里的夥伴,以及少女初長成時最相親相愛的家人。
他們所有人無時無刻不拿着自己的命在保護她,愛護她,尊敬她,她又有什麼資格苛責他們。
他們沒有錯!
錯的是她!是恢復了前世記憶的她。
「喊不喊姑爺,根本不重要,早喊晚喊,都是要喊的,反正夜家的姑爺我是坐定了。」
她輕笑:「真有自信!」
他卻苦笑:「自信是你給的,可今天這麼一見面,信心就不那麼堅挺了。」
「又胡說,都和你說了,那些規矩不作數了。」
「不是規矩的問題……」他臉上起了一絲濃酸,冒着酸泡泡地說道,「宗主大人的身邊真是美男如雲啊,瞧那一個個長得多水靈,脫衣有肉,穿衣顯瘦,一口一個宗主,你說往東他們就不敢往西。數字也好,七個正好一周,每天都能不重樣。」
哇……
妖嬈真是大開眼界,醋王啊這是!
「吶,算上我,是第八個了,這一周也擠不進去了,你打算如何處理啊。」
醋泡泡滿天飛,整個屋子都成醋缸了。
「最可氣的是……你連未成年少年都不放過,你說你這是有多饑渴……」
她腦子估計被醋淹過,不靈敏了,急着回道:「長檸不算!他是湊數的。」
「那敢情好啊,我剛好擠進那一個星期里去。你說,打算把我排到星期幾啊……是周一,還是周三,還是周末啊。」
來勁了啊!
「噗!」她沒忍住,笑了。
「還笑!」沒看到他額頭都爆青筋了嗎?
「我都不知道你醋勁那麼大!」
「不敢,我知道雨露均沾的重要性!」
還雨露均沾呢……
「哈哈哈哈……」她笑抽了,滾到了床上。
「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還笑得那麼猖狂!」他掐着她的腰,壓了上去。
她架住他的肩膀,不許他動,「你別亂來!」
「做什麼?」
「傷口!」她是怕極了他傷口再出血。
他隨意地瞄了眼胸口,毫不在乎,「我心在淌血,傷口流點血算什麼?」作勢就要咬她。
「女人都沒你那麼會吃醋?」真是服了他了。
「還沒說呢,把我排星期幾啊!」
「還來!過了哦!」
他磨了磨牙,「哼!」
「瞧你酸得都能做糖醋排骨了。別說我不提醒你,你身子還弱,得先養好身體。」
他當然知道養好身體的重要性,否則也不會那麼輕易放過沐風。他聽話地讓妖嬈扶着躺下,不過眼珠在還黏在她唇上,趁她不備,仰起頭精準地叼住。
嘿!這混蛋,得了便宜還賣乖。
偏偏她就喜歡順着他,讓他親了個夠本。
「你那幾個護衛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少爺眼神真厲害,這都被您看出來了。」她學他的樣,諂媚地贊道。
他瞪道:「沒你厲害,這麼會挑!」
「都說了不是我挑的,要是我知道會遇到你,肯定挑丑的……越丑越好。」
他被逗得呵呵笑,不過一會兒,臉又嚴肅了,「你給我保證,以後不會見異思遷……不會給我戴綠帽子。」
「你這醋是吃得沒底了是吧?」
他逼迫,「說!」
「不能保證!」
「混蛋!」他急吼。
「因為你腦門上本來就戴着一頂綠帽子啊……」
這頂綠帽子牛逼了……
它、脫、不、掉!
脫、不、掉!
不、掉!
掉!
夜辰:「……」
這頂綠帽叫——夜。
他頂着一副沒法描述的臉色,就這麼梗在了那。
內心複雜啊!
妖嬈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傻了!」
「你才傻了!」他重新將她壓到身下,惡狠狠地道,「總之就是不准給我找小四小五小六……懂嗎?」
「懂,懂!」她搗蒜似的點頭,然後撫撫他的胸口,「經過今天這次見面,沐風他們應該暫時不會來找你晦氣,但保不齊大長老那邊會有動作,你要小心點,若我不在,誰喊你都不許出去,同樣的,也不許誰進來。」
「這不成圈養了?」
「去!又胡說!我就是給你提個醒。這是夜家,不是軍校,也不是你家,沒人會聽你的。雖然有我護着,但我也可能有疏忽的時候,尤其你現在身體還沒有完恢復。」
「總之就是畫地為牢,將這裏當我的地盤。」
她刮弄着他的鼻子,「聰明!」
「可是你那四個丫頭要進來。」
「嗯,我會再警告她們一次。哦,對了,沐宸……就是那個頂頂漂亮的……」
「沒你漂亮!」他壓根就沒看清楚那幾個女護衛長什麼樣。
「聽我說完……沐宸是沐風的妹妹,兄妹倆感情很好。」
「你這麼說我就有印象了,是不是那個瞪我瞪得最狠的……」
「對!」
當時沐宸那眼神就像燒刀子酒,又辣又烈。
「妖嬈,我問你一個事……」
「嗯?」
「我是不是連夜家的女人都打不過!」這事他沒想過要提,但是作為一個男人,他又不能不提,不問的話,總覺得自己應該有勝算,問了呢,又怕自己自尊心受不了,可他還是想知道。
「死心吧,你都不是心漪的對手。」
「那個端湯的丫頭?」
「嗯!」
夜辰的心是拔涼拔涼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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