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姨輕拍蔡文的肩膀,彎下腰叮囑她。
「文文,你帶着小同學從後邊繞出去。」
隨後又歉意地看向陸林琳。
「姑娘,雲姨這邊有點事情要處理下,讓文文先帶你離開,等下次阿姨在好好招待你。」
一條熱鬧喧囂的小巷很快就安靜下來,不遠處吵鬧打雜的聲音傳入人耳。
準備消費的顧客見此情景也紛紛離開,生怕因逗留惹上麻煩。
顯然,雲姨口中的事情並不算小。
陸林琳探出頭去,幾個吊兒郎當的混混吊兒郎映入眼帘。
嚯!
精神小伙!
她看着強裝鎮定的雲姨,不解地詢問道。
「這可是京北,距離大學城不過十幾分鐘車程,這種違法亂紀的事情沒有人報警嗎?」
因周遭環境過於安靜,隔壁攤位的女人聽到陸林琳的話,陰陽怪氣道。
「違法亂紀?」
「人家可是號稱『正經收租』的,有誰會管。」
『正經收租』被女人刻意加重語氣,顯然並不正經。
陸林琳挑起眉頭,不由得生出了幾分興趣。
但顯然雲姨並不想讓陸林琳牽扯進來,她不斷催促着兩人離開。
蔡文頭一次領朋友到這來,就讓朋友撞見這個場面,肯定會影響她在朋友心中的形象。
況且,看着小姑娘細皮嫩肉的模樣,那群混混下手沒輕沒重的,萬一再受傷
要看那幾人要走到攤位面前,雲姨情急之下,一手一個,將陸林琳和蔡文拎到了攤位內側,讓她倆蹲下躲躲。
蹲下的兩人面面相覷。
陸林琳衝着蔡文一笑。
「你以前也在這裏藏過?」
蔡文搖了搖頭,比畫着輕聲說道。
「以前他們來的時候,雲姨都會把我攆走。」
陸林琳點了點頭,正想繼續問下去。
頭頂上傳來了幾道流里流氣的聲音。
「呦,雲姐,最近生意不錯啊!」
「就是,雲姐,生意紅紅火火啊!」
「這產業越來越大了雲姐,你看看這攤位也越來越大,佔地面積也越來越大」
旁邊的人笑作一團。
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路人敢怒不敢言,竟無一人上前阻攔。
就像是已經習慣了這個場面。
雲姨也陪着笑臉解釋道。
「浩哥,您這話說的,我這小本生意,哪裏來的紅紅火火。」
「而且我這攤位就是把兩側擺上東西了,其實佔地面積沒變,您看,連這兩邊的線都沒越過去。」
雲姨討好地笑着,心底卻憎惡到了極點。
可任憑她好話說盡,對方始終不依不饒。
「行了行了,雲姐,痛快點,街坊鄰居都看着呢。」
「我知道你識趣,不然我也不能讓你一直佔着這麼個好地段,你說是不是。」
雲姨連連致歉。
「是是是,可是浩哥,您月初才剛來過。」
浩哥頓時「嘿——」了一聲。
「你再跟我這逼逼叨叨地試試!」
一抬手就把攤位上的東西掀翻。
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氣氛也徹底凝固。
雲姨臉色難看至極,無奈之下也只得摸索着衣兜。
浩哥滿意一笑。
「還得是咱們雲姐,做事爽快生意才能長久不衰!」
「你們都學着點,下次就輪到你們了。」
陸林琳看着雲姨顫抖的手,終是沒能忍住,剛欲起身,就被身旁的蔡文抓住。
她小幅度的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衝動。
透過蔡文的眼神,陸林琳看出她眼底的平靜與死寂。
陸林琳突然發現,這或許是一種常態。
而身處漩渦中的她們已經認命了。
陸林琳衝着蔡文安撫一笑,比着口型說道。
「放心,姐搖人了。」
話罷,陸林琳直接起身,抓住雲姨的手臂,阻攔她掏錢的動作。
蔡文緊隨其後,也站了起來。
她知道,如果不是她把陸林琳帶到這裏來,陸林琳也不會被卷到這場風波中。
連陸林琳都站了出來,那她自然不能選擇繼續躲藏,連累朋友,獨自躲藏,這違背她父親的教導。
雲姨被突然出現的陸林琳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把她拉到身後。
拉過一個陸林琳,還有一個蔡文。
這下雲姨徹底慌了。
這兩個姑娘不好好躲起來,到底想做什麼。
一個是友人的女兒,另一個是她難得的同學,不管哪一個出了問題,她都難辭其咎。
雲姨本還在磨蹭的舉動瞬間痛快了。
她現在只想用錢把這幫人儘快打發走。
可陸林琳緊緊地抓住她的胳膊,直視面前的四個小混混。
「你們是幹什麼的?」
浩哥「嘿——」了一聲。
他看了看陸林琳,又看向一臉緊張的雲姨。
「雲姐,這小丫頭是你什麼人?」
「瞧瞧這細皮嫩肉的小臉蛋,一看就是嬌慣孩子。」
隔着桌子,浩哥奸笑着抬手,想要摸一摸陸林琳的臉。
雲姨討好的笑着,一邊將陸林琳往身後扯了扯,躲過浩哥的手掌,一邊抬手遞出幾張鈔票。
「浩哥,浩哥,錢在這,您大人大量,別跟小孩子計較。」
可沒人料到,陸林琳一把搶過雲姨手中的錢,拉着她和蔡文後退兩步。
「我已經報警了,如果你們再繼續下去,警察會以尋釁滋事的名頭把你們關起來。」
不知道哪個字戳中了他們的笑點,以浩哥為首的小混混猖狂地笑了起來。
周圍攤販看向陸林琳的目光也帶了幾分同情和無奈。
「報警?」
「行啊,那我就在這兒不走了。」
「我倒是要看看哪個警察能把我抓走?」
陸林琳不顧雲姨的勸阻,她探着頭說道。
「這可是你說的!」
「那你別走,我可搖人了!」
浩哥笑得猖狂,他抬手拉過凳子,坐在雲姨的攤位前。
「我不走。」
「這兒的生意也別想做。」
浩哥環顧四周,平日裏熱鬧喧囂的小巷早已冷冷清清,只有一群攤主探着頭關注這邊的情況。
只有他們多停留一分鐘,那顧客就會晚一分鐘回來。
浩哥指了指陸林琳,看向周圍人。
「街里街坊,你們想做生意的看看她,是她不讓我走的,跟我可沒關係。」
半晌。
隔壁攤位的女人率先說話了。
「雲姐,趕緊把租金給浩哥,再讓小姑娘向浩哥道個歉,這事就過去了。」
「這年頭買賣這麼難,別因為這麼點小事耽誤大家做生意。」
一場紛爭在女人嘴裏變成了簡簡單單的小事。
陸林琳震驚地看向女人。
之前陰陽怪氣的也是她,現在想要息事寧人的也是她。
這可真是板子不打在她身上,她不知道疼。
這女人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輕輕鬆鬆的就想讓雲姨給錢,讓她道歉。
話罷,女人感受到浩哥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立刻指責說道。
「想要鬧事也不看看是在誰的地盤上。雲姐,我要是你,就痛痛快快把錢給浩哥,別因為個人問題耽誤大家掙錢。」
聽着這無端的針對,雲姨臉上的笑容也難以維持。
雲姨冷眼看向隔壁的女人,平日裏對她頗有照拂,眼下看來是照顧了個白眼狼。
感受到雲姨的目光,女人瑟縮了一下,不再出聲。
可此刻,陸林琳笑了,她毫不客氣地指了指浩哥一行人。
「要我說,既然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浩哥一怔,隨即猖狂大笑。
「是誰給你的勇氣,讓你說出這句話?」
陸林琳看向後方,淡笑不語。
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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