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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吧,這位是我祖父故交的孫女,卓毓,卓姑娘。」
站在穹樺身邊的女子模樣只是清秀,要知道,在琅華界裏,幾乎找不到一個模樣醜陋的,因為只要境界達到築基期,即可洗筋伐髓,去除身上的凡塵之氣,走在琅華界的街道上,遍地可見模樣嬌美出塵的女修士,和高大英挺的男修。
只是論樣貌,這個名叫卓毓的姑娘實在是太普通了。
可對方有一雙十分靈動的眼睛,都說明眸善睞,顧盼生輝,因為那雙眼睛,顯得這張平庸的面孔都變得出挑起來了。
龍斐然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覺得眼前這個少女和阿蕪倒是有幾分相似之處,光是看那雙眼睛,就知道這個少女也是個活潑好動的,倒是和琅華界絕大多數的女修都不一樣。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琅華界流傳起了一個說法,想要得證大道,就必須斷情絕愛,再不濟,也得控制住內心的欲望和情緒,仿佛這樣才能超脫於三界之外。
玄禛上尊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連帶着他教出來的幾個弟子也不信這個傳言,可在除了他們師徒四人,琅華界的絕大多數修士倒是對這個說法深信不疑。
尤其是一些大能證實在情感和欲望壓抑後修煉速度卻是有所增幅後,整個琅華界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往日嬉笑嗔怒的女修們忽然做起了高冷姿態,一個個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男修們也大多如此,往年不同門派之間總會通過聯姻互通有無,可自那以後,雙/修之道開始沒落,即便有男修和女修結為道侶,也多是為了增進修行,和感情倒沒什麼牽連了。
龍斐然就不喜歡門派里那些孤高冷傲的師姐師妹們,在他看來,那些人的冷傲徒有其形,只讓人覺得虛假,遠沒有活潑俏皮的阿蕪來的可愛純粹。
這會兒看到一個性子和小師妹十分相像的卓毓,他心裏頓時多了幾分好感。
「這是我的師弟,元嬰初期的修士,罕見的水火共生靈根,我這師弟性子最溫和不過了,如果遇到什麼麻煩,在找不到我的情況下,可以找我這個師弟。」
穹樺在卓毓的耳邊放低聲音說道,眉眼間的表情柔和極了。
往日,阿蕪見到最多的就是板着面孔訓誡她的大師兄,只在她生病時見過這樣溫柔的穹樺,這會兒看到大師兄對她一眼見到就覺得討厭的女人這般親近,心裏頓時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只不過阿蕪覺得自己的厭惡來的莫名其妙,她明明就沒見過卓毓,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怎麼就這般見不慣大師兄對她溫柔體貼的樣子呢?
難道她真的是個小氣的,覺得大師兄他們只能對她一個人好?
阿蕪心裏的小人兒趕緊將頭搖成撥浪鼓,她才不是那種自私小氣的人呢,既然大師兄那麼喜歡這個姐姐,說明對方身上一定有可取之處,她可不能被第一感覺蒙蔽了眼睛。
「這個是我的小師妹,也是我和你說過的玄雷峰一霸,她的性子最是歪纏了,無理也能給你攪三分,你的年紀稍長她幾歲,如果阿蕪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大可以告訴我,讓我來罰她。」
說着,穹樺頓了頓,在看了眼因為他的這番話撅起嘴巴的阿蕪,接着又說道。
「不過我這個小師妹的性子天真率直,有時候做錯了事,那也是因為她不懂,並非是有意的,真要惹到了你,你也別惱她。」
穹樺會和卓毓說這番話,顯然是將她看作自己人了,只是這番話聽在心思敏感的卓毓的耳朵里,卻叫她不是滋味了。
卓毓並不是這個時空的人,而是在一次電閃雷鳴的日子裏觸電身亡意外重生在這具身體裏的,在現代的時候,卓毓是一個在商場上混跡多年的職場白骨精,集團內和同事們的勾心鬥角早已讓她練就了一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演技絲毫不遜色娛樂圈那些實力派影后。
只可惜,不論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後,卓毓的樣貌都只能說是清秀,即便她有心想要去娛樂圈闖蕩,也被外貌拖累了。
卓毓是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在意外穿越到這個修真界前,她已經通過了自己的努力,將那些競爭對手斬於馬下,即將就任總裁的首席秘書,被她淘汰的對手甚至不乏爬上過總裁大床的妖/艷/賤/貨,她雖然用了不少手段,可在這種事上,她自認比那些女人清白,不同於那些人走捷徑的手段,卓毓覺得自己的成功完全取決於她的實力。
一朝穿越,曾經所有的努力都化為泡影,每當卓毓想到自己死後總裁首席秘書的位置很有可能被她不屑的某個小妖精取代,她的心裏就很不是滋味,好在,這些不甘心在她發覺到修真界的神秘和奇特後逐漸淡化了,卓毓覺得,這或許是為她量身定做的新的舞台,在這個時空裏,她會取得更高的成就。
這具身體的家世不差,祖父卓修遠是一個散修,無門無派,可因為和琅華界四大門派之一的青山派掌門有舊的緣故,雖然只有元嬰期的境界,在琅華界,也不是人人可欺的。
卓修遠是一個和琅華界格格不入的修士,比起修士這個身份,他更像是凡人界那些汲汲營營的商人,說來卓修遠也是一個雙靈根,資質並不算差的修士,可因為他的精力大半放在了生意上,以至於這麼多年止步元嬰期。
論修為,琅華界許多人都可以碾壓卓修遠,可論掙錢的能力,卓修遠說第二,還真不一定有人敢稱第一,他不僅在琅華界做生意,還時常去凡人界和凡人界的王孫貴族做交易,要知道,即便是高高在上的修士,那也需要無數天材地寶供給,而天材地寶除了靠機緣獲取外,還可以通過金錢獲取。
靠着龐大的財力,卓修遠愣是用無數丹藥將自己的長子培養成了煉神期的修士,卓毓現在這具身體正是卓遠修長子的女兒。
一旦踏上這長生之路,子嗣就十分難得,越是境界高的修士,就越不容易誕育子嗣,不少重視血脈傳承的修士甚至會選擇凡人繁衍下一代,確定凡人生下的孩子有修仙資質就帶回琅華界,如果那個孩子繼承了凡人的血脈,就將他留在凡人界,不聞不問。
卓毓是她父親和一個凡人女子生下的孩子,她和祖父一樣,都是水木雙靈根,算是不錯的資質,剛測出靈根,就被她父親接到了琅華界,至於生下她的那個女人則被她的父親以擔心她修煉之道上徒生羈絆為由給抹殺了。
只不過被接回卓家的卓毓並沒有過上想像中的生活,因為卓毓的父親有一個舉行過雙修大典的道侶,那個女修也是琅華界某門派的內門子弟,對於道侶找了一個凡人生下了一個孽子的行為,對方心裏十分不滿,可又因為卓家提供的源源不斷的丹藥資源只能選擇忍氣吞聲,在這種情況下,可想而知,對方對卓毓這個名義上的女兒會是什麼樣的態度。
尤其是在卓毓被接回琅華界的第一百年,她名義上的母親忽然懷孕了,要知道境界越高的修士生下高資質的孩子的可能性越大。
卓毓的父親是煉神境的修士,那位女修也是元嬰期的修士,在這個境界,懷孕已經十分難得。
果不其然,卓毓的嫡母一朝分娩,生下來的男孩居然是木系天靈根,是各大門派長老們都會爭着收為嫡傳弟子的好苗子。
這個孩子剛一出生,卓毓就感受到了周圍人的冷落,人人都知道她的嫡母不喜歡她,以前她在卓家能夠呼風喚雨是因為她是她爹唯一的孩子,可現在她的嫡母生了一個比她資質更好的男孩,就連往日疼愛她的祖父和父親也勢必會將精力放在那個男孩身上,就連原本屬於她的資源,也會無限制像她那個異母弟弟傾斜。
原身就在這樣的情況下着了心魔,被異世而來的孤魂取代。
就在卓毓還在融合這具身體記憶的第三天,卓家忽然闖進來一個反虛期的魔修,在修真的境界上,越是後面,差距就越是明顯。
卓家境界最高的煉神期修士甚至不敵那個魔修三招之術,一炷香不到的功夫,整個卓家就此覆滅。
還在為修真界的殘酷震驚的卓毓被祖父卓修遠用他從秘境中弄來的上古傳送符送走,倒不是卓修遠不想要保住自己和兒子的性命,而是那個魔修就是衝着他們來的,在拷問到他想要的答案之前,他們不會輕易死掉,同理,如果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消失了,那個魔修也會追着他們到天南地北,直到他們無處可逃。
至於資質卓絕的小孫孫,那只是一個還沒滿月的孩子,即便他替卓家保住了這條血脈,或許那個孩子也很難在殘酷的修真界活到懂事的年紀。
因此在危機關頭,卓修遠選擇保下這個這段時間被他冷落的孫女,並且將存放着卓家不少家財的儲物戒指交到了卓毓的手中,囑咐她去青山派找他的故交穹灝尊上,對方或許能護她周全。
只當了幾天大小姐,就面臨家破人亡的卓毓心中並沒有什麼悲慟,反而鬆了一口氣。
她不是原身,對於卓修遠等人自然沒有感情,更何況她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卓家人的精力都放在剛出生不久的異母弟弟身上,這在卓毓看來,就是這一家子重男輕女的證明,她鄙視這些人還來不及呢,更別說和他們培養什麼感情了。
再者,卓毓偷佔了人家孩子的身體,也怕卓家其他人看出她和原身的不同,現在卓家被魔修滅門,唯一逃出來的人就只有她了,再也沒有人會揭穿她的真實身份了,說實話,卓毓心裏總算鬆了一口氣。
只不過她這人也是講原則的,她畢竟佔了人家孩子的身份,再者卓修遠在送她離開卓家之前還把卓家大半家產都給了她,於情於理,在她有能耐了以後,也該為卓家人報仇的。
但現如今她也只是一個小小的築基大圓滿的小修士,給那個魔修填牙縫都不夠,自然不會自不量力地提報仇的事。
琅華界多少年不曾出現過魔修橫行作亂了,這一次出現的還是反虛境的大魔,屠殺的是青山派掌門庇護的卓家,自然引起了各方轟動。
穹驊既是青山派掌門的孫子,又是無上派太上長老的嫡傳大弟子,自然第一時間趕到了被滅門的卓家,並因為機緣巧合,和偷偷溜回來打探消息的卓毓相逢。
現如今青山派掌門穹灝正在閉關,修真不知歲月,這個境界的尊上往往一閉關就是幾百上千年的光陰,如果不是危機門派生死存亡的大事,誰也不能輕易碰觸閉關之所的機關。
穹驊沒辦法將卓毓帶到祖父那裏,加上他在這些日子的相處中對這個活潑善良的姑娘心生了一些好感,於是在稍作猶豫之後,他就決定帶卓毓來玄雷峰,反正有師傅在,諒那個魔頭不敢來鬧事。
「我真的可以留下來嗎,會不會叨擾了玄禛尊上?」
卓毓垂下眼,情緒有些忐忑低落。
在這段日子的相處中,她以為自己對穹驊來說是特殊的,可顯然不遠處那個少女在穹驊心裏的地位同樣不低。
或許是上輩子晉升的道路太艱難,卓毓真的很反感那些仗着一張漂亮臉孔,只要張一張大腿就能夠輕輕鬆鬆坐到與她相同甚至比她更高位置的女人,而阿蕪在她看來,和那些女人也沒什麼區別了。
在來到琅華界的這段時間裏,她沒少聽到有關玄禛尊上這位關門弟子的豐功偉績。
比如她被玄禛尊上悉心教導了近百年,卻連基本的凝氣聚靈都無法做到;比如穹驊冒着生命危險從妖族聚集的妖域為她取來對妖獸修煉大有裨益的聚靈草,為她凝鍊了一爐築基丹,結果那一爐足以培養出許多築基期修士的丹藥落入她的嘴裏就好像石子砸進了大海,一點響聲都聽不到;又比如玄禛尊上的這個小弟子生性奢靡,拿南海凝神珠做彈珠,隨意丟着玩兒,拿上千靈石一尺的冰雪蠶絲練習縫紉手藝,又因為沒有煉器的本事,將本可以做成防禦性法衣的布料裁剪成了沒有任何屬性的尋常衣物,還丑的沒辦法穿
在這些傳聞里,阿蕪都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辜負了師傅師兄們的一番苦心不說,還糟蹋了數之不盡的好東西。
她看那個小姑娘模樣嬌美,眼神中就透露着一股不諳世事的嬌憨之氣,這樣一個活了近百歲,卻還裝成孩子模樣的女人最讓卓毓不喜了。
在她看來,阿蕪現在的行為和那些仗着一張好臉潛規則的女人沒什麼區別,都是不懂的上進,浪費老天爺賞給她們的大好資質的蠢貨。
卓毓腦海中回想着穹驊剛剛的那番話。
這番話明面上似乎是在責怪阿蕪的莽撞不懂事,可話里話外,卻是讓她忍讓對方,如果對方真的有什麼失禮的地方,她還不能親自指教,必須得知會穹驊一聲,讓他這個大師兄自行責罰教育。
按照穹驊對他那個師妹的維護程度,卓毓真的不相信他能教育出什麼結果來,怕不是高高抬起,最後又輕輕放下吧。
經此一事,卓毓算是知道了,外界傳言的玄禛師徒三人對這個小弟子/小師妹的疼愛絕對不是空穴來風了。
「你放心吧,師尊為人寬和,我與師尊稟告一番,他不會拒絕的。」
既然決定把卓毓帶過來,穹驊自然做好了說服師傅的準備,只是這會兒還是忍不住為卓毓的細心體貼而觸動。
在他看來,卓毓和自己的小師妹有相似的地方,可也是不同的。
首先卓毓的身世遠比阿蕪可憐,阿蕪甫一化形就被師傅收為弟子,在玄雷峰上,她的地位甚至比師傅更高,因為就連師傅也哄着她,慣着她,從小到大,阿蕪的生活環境就是無憂無慮的,即便她不能修煉,他們師徒三人也會為她尋來琅華界所有的奇珍異寶。
可卓毓剛一出生,生母就死在了親生父親的手裏,在成長的這些年裏,更有一個不喜歡她的嫡母在一旁虎視眈眈,她努力修行想要證明自己,終究還抵不過那個剛出生,天生單系靈根的異母弟弟,就在不久前,她更是失去了所有的血脈親人,親眼見證了家族覆滅。
穹驊看着她從一開始的鬱鬱寡歡,到現在好不容易打起精神來,露出笑顏,在穹驊的心裏,卓毓是個無比堅強和樂觀的女孩,這一點,阿蕪比不得她。
不過穹驊也不希望阿蕪在這一點上能勝過卓毓,她只要永遠開開心心的,當她的玄雷峰小霸王就好了,這樣被迫成長的經歷,他希望阿蕪這輩子都不要體會才好。
穹驊將卓毓安排在了自己邊上的洞府內,然後去找師尊稟明情況。
在穹驊離開後,卓毓感受到胸口處一陣滾燙,她將脖子上的繩子拽了出來,看着那片不斷冒着氤氳黑氣的墨玉,眼底閃過一絲妖冶的紅光。
這個玉片是她從祖父留給她的儲物戒指中發現的,被仔細保存在一個錦盒之中,同樣存放在裏面的還有祖父多年的修煉心得。
當時卓毓就覺得這個玉片十分特殊,果不其然,在她佩戴上這個玉片後,修為一日千里,她心中隱隱猜測,這或許就是卓家被滅門的真相,也是她穿越而來的金手指。
這個玉片,卓毓沒和任何人說過,以後也不會提起。
玉片之時燙了一陣就恢復正常了,卓毓將她重新放回衣服裏面,然後開始打坐。
她可不是那個無能的廢物,在這個實力為尊的修真界,擁有再強大的靠山,也沒有自己強大來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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