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楷說道,「回頭你把你兒子交給我,我帶他到應天府去,到時候你一天不打他八頓,就算辱沒了我應天府第一大惡人的名號。」
「哈哈哈哈。」
脫古思帖木兒很開心的笑起來,這是他長這麼大,最開心的一天:「好,我讓他跟着你。」
這是一種承諾。
男人的承諾。
從古至今,有哪個亡國之君有好下場呢?
朱楷一句話,保住了自己兒子的命,脫古思帖木兒覺得見朱楷一次,值了。
低下頭,看着旁邊空蕩蕩的水桶,朱楷笑了起來:「你也沒看上去的那麼平靜嘛,坐了一上午,連條魚都釣不到。」
脫古思帖木兒笑而不語,在他懷裏的地保奴探出頭,反駁道:「胡說,我父皇釣了好幾條呢,都被他放了。」
釣起來有什麼用?
他還能喝一次魚湯嗎?
脫古思帖木兒很寵溺地保奴,也不想在他這么小的年紀經歷生離死別,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大人說話,小孩不要插嘴。」
地保奴撅着嘴,但也不說話了。
「我不想當皇帝,小時候我就跟在爺爺身邊,他挺喜歡釣魚的,後來不釣了,說是太忙,沒時間。」
脫古思帖木兒把他的興趣愛好說出來,「後來我成為了皇帝後才知道,什麼叫忙,連釣魚的時間都沒有這蒙元的事我不想管,現在的蒙元朝堂是各個勛貴把持着,我只是聽聽,蒙元的朝堂和我沒什麼關係?自從我當了這大元的皇帝,什麼事都不想做,沒事就在這兒釣魚,現在我煮的魚湯挺好喝。」
朱楷沒想到,這位脫古思帖木兒竟然還是位美食博主,立刻來了興趣:「魚羊鮮,魚羊鮮,魚和羊一起煮才好喝。」
聽到朱楷的話,脫古思帖木兒仿佛碰到了知己,猛地拍了下腿:「這話不差,就是如此。」
一位即將亡國的亡國之君,一位大明無法無天的二皇子,兩人坐在一起,還有個小孩子,聊的竟然是如何做東西吃。
聊的時間太久,劉益、馮勝都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朱楷沒站起來的意思。
馮勝和劉益也不靠近,和蔣瓛、毛鑲等人站在後面等。
正當朱楷和脫古思帖木兒聊的正開心的時候,魚鈎動了,地保奴終於得到了給自己父親證明的機會,開心的指着前面盪起波紋的地方:「魚!魚!我爹釣到魚了!」
朱楷聽到後樂了。
哈哈
這小子有意思,小小年紀竟然小心眼。
脫古思帖木兒沒想着把魚釣起來,可朱楷卻很有興趣:「趕緊把魚釣起來,你說你煮的魚湯好喝,我想嘗嘗怎麼個好喝法。」
「好。」
脫古思帖木兒不願意,自己雖然是亡國之君,但最起碼也是個皇帝,豈能受這種侮辱?
但想到自己的兒子還得靠朱楷活命呢,最終還是選擇低頭,把魚釣起來,準備回去煮魚湯。
魚不小,有五六斤重,脫古思帖木兒力氣有點不足,和魚對抗了很久都沒有把魚拉起來。
朱楷看不下去了,薅着魚竿,用蠻力把魚扯上來,脫古思帖木兒看到後,有些驚訝,但還是非常讚嘆的說道:「你比我更適合釣魚。」
「我才不釣,費時又費力的事。」
朱楷指着前面的湖泊,「如果是我想吃魚,我就把裏面的水掏干再抓魚。」
「」
脫古思帖木兒沒想到朱楷竟然會給自己這麼一個答案,不由得苦笑起來。
這朱楷,還真不愧應天府第一大惡人的稱號。
把魚釣上來以後,地保奴開心的抱着水桶,笑的非常燦爛。
朱楷和脫古思帖木兒走在後面,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馮勝想湊過來,卻被張濠攔住,笑嘻嘻的對馮勝說道:「宋國公,楷哥兒和脫古思帖木兒有話要說,您等會再去找楷哥兒吧。」
馮勝臉上閃過怒氣,怒視張濠:「我,我是他老丈人,你敢攔我?」
張濠就是笑,卻不給馮勝讓路,馮勝無奈,只能拂袖而去,在一旁裝狗的劉益,卻從側面再次了解了一下朱楷的實力,感到無比欣慰:自己這次終於投靠了一個有實力的明主!
脫古思帖木兒去做飯了,地保奴找不到別人玩,最後湊到朱楷身邊,朱楷把小時候玩的五子棋掏出來一副,兩人開始玩五子棋。
地保奴也很喜歡這麼一個新奇的玩具,簡單的講過規則後,就和朱楷聊天:「大塊頭,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朱楷,是個漢人。」
「漢人挺好的,當時我身邊的嬤嬤也是漢人,後來有一次,我跑的太快被絆了一下,從那以後我就再沒見過她了。」
地保奴挺多愁善感的,抬頭看着朱楷說道:「你挺好的,我父皇很久沒笑的這麼開心了,好像很久很久都沒有看到過了。」
「是嗎?」
朱楷下了個棋子,想了想又下了一個,同時對地保奴說道:「以後,你爹和你,會經常這麼開心的。」
「好,謝謝你大塊頭。」
地保奴低頭看了眼棋盤,發現了四個連在一塊的白子,他立刻又拿了一顆擺在上面,開心的一拍手,笑着對朱楷說道:「我贏了。」
「贏了嗎?」
朱楷裝作數棋子的樣子,悄悄的用小拇指在後面挪了一下:「這隻有四個子。」
「什麼啊,明明五個!一二三四它怎麼會在這?」
地保奴小小的腦袋瓜想不明白,可再看一眼棋盤,他再次察覺出不對:「為什麼你是三十五個黑子?我卻只有三十三個?」
「是嗎?」
朱楷看着棋盤上密密麻麻的黑白子,不由得目瞪口呆:「這你也能查得出來?」
「你耍賴!」
地保奴指着朱楷,「你是個大人,怎麼能做耍無賴的事?」
朱楷被地保奴一句話,臊的臉上通紅,棋是他拿的,規矩是他教的,但最後輸的人還是自己,耍賴都贏不了,朱楷就算臉皮再厚,面對地保奴的指責也有些難以招架。
「什麼大人小孩?你這孩子說什麼呢?」
朱楷一把將棋盤給打亂,「不玩了不玩了,一點意思都沒有。」
自己當年在船上的時候,明明是五子棋棋王,怎麼到了大明,連第一次玩的小孩都玩不過?
看到朱楷把棋局損壞,再加上他不耐煩的語氣,地保奴變得有些呆傻,但也顯得很糾結:「大塊頭,剛剛是我不對我們重新下棋好不好?」
「」
朱楷低頭看着滿臉期待的地保奴,他眼睛很大,眼珠很黑,像極了黑曜石,這孩子如果就這麼死了,太可惜。
「告訴我,平時是不是沒有人和你玩?」
「嗯,自從嬤嬤離開後,他們說我是災星,不肯和我呆在一起。」
地保奴顯得很委屈,淚珠子撲簌簌的往下掉,又或是因為朱楷在他心中比較受信任,所以他的情緒在朱楷面前展露出來。
可憐的孩子。
朱楷又不由得想到自己的童年,同樣哀嘆一聲:「其實,我們的童年是一樣一樣的,我爹經常打我,我有兩個弟弟,他們是親兄弟,所以聯合起來欺負我,在應天府,還有一群紈絝子弟,橫行霸道無惡不作,他們看着我好欺負,一直想方設法的找我麻煩。」
「啊?」
地保奴沒想到,朱楷的『身世』竟然這麼慘:「你爹打你嗎?我父皇從來不打我。」
朱楷眨眨眼,對地保奴說道:「知道嗎,不被父親打的童年,是不完整的,我們又有幾個童年呢?所以要讓自己的童年變得完整。」
是這樣嗎?
地保奴讀書少,而且他從來沒聽別人說過這些話,他分辨不出對錯。
只是覺得眼前的朱楷是和他同病相憐的人,應該值得信任。
「那、那怎麼樣才能被父皇打呢?」
說到這,朱楷最有經驗,正準備言傳身教,被旁邊脫古思帖木兒的乾咳聲打斷。
「咳咳,保奴,吃飯了。」
脫古思帖木兒幽怨的看着朱楷,「殿下,保奴還小,你別欺負他。」
「怎麼會。」
朱楷把地保奴抱起來,放在肩膀上,很認真的對脫古思帖木兒說道:「我們是同病相憐的好兄弟,怎麼是欺負他呢?」
「走了好兄弟,我們去吃飯。」
「好。」
用了一下午的時間,地保奴就和朱楷成為無話不談的『親兄弟』。
晚上,脫古思帖木兒帶着地保奴睡覺去了,他還在自己的王帳中,這是朱楷的命令。
馮勝找到了朱楷,對他詢問道:「脫古思帖木兒你準備怎麼處理?他是亡國之君」
「處理?處理他幹什麼?」
朱楷擺擺手,示意馮勝不要考慮這件事:「你帶着他回燕京,我去西邊轉轉。」
「」
聽到朱楷還要在草原上轉,臉立刻黑了下來。
這豎子,還沒在外面玩夠嗎?
馮勝也知道,自己威脅不了朱楷,但有人可以,他直接把朱元璋搬出來:「陛下來了,就在燕京。」
「啊?」
朱楷沒想到朱元璋會來北境,對馮勝詢問道:「我爹來燕京幹什麼?應天府的政務他處理完了?」
朱元璋是工作狂,一天到晚都堆在奏摺里,現在來燕京,他怎麼這麼不務正業?
馮勝眉角微微上揚,對朱楷解釋道:「說是來北境巡邊,我聽說、是皇后娘娘讓陛下來的。」
朱元璋來北境,是在馮勝把信交給馬秀英之後。
看着朱楷的樣子,馮勝心裏很得意,小子看你還能在這狂幾天!
「我爹來了,那就讓他來捕魚兒海吧。」
朱楷沒打算就這麼返回燕京,「我在這玩兩天。」
在捕魚兒海玩兩天,讓朱元璋來這裏見朱楷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只有朱楷敢說吧?
馮勝有點不確定,又確認了一遍:「你說的是真的?讓陛下來捕魚兒海?」
「是。」
朱楷非常了解朱元璋,估計他在燕京呆着也出不來,現在讓他出來,他說不定會多開心呢。
朱元璋看到馮勝的奏摺,說朱楷不願意從捕魚兒海離開,讓他去捕魚兒海,言語中隱隱透露出朱楷這麼做,非常的大逆不道,陛下你應該把朱楷狠狠地揍一頓。
可朱元璋卻不這麼想,看到奏摺心中非常欣慰。
還是朱楷了解他,這不是給自己出去玩的機會嗎?
雖然沒什麼仗可以打,但能出去轉轉也不錯。
朱元璋:看這次誰還能攔我!
這一次,沒有人敢攔朱元璋了,畢竟這一次朱元璋要出去,用的理由是去捕魚兒海接受蒙元皇帝的投降。
有什麼是比在敵人的王城接受敵人的投降更振奮人心的?
除了朱元璋,誰又有資格在捕魚兒海接受敵國皇帝的投降?
沒有,不存在!
有且只有朱元璋有這個資格,其他人都不行。
燕京城裏的文官,還想借着給朱元璋整理儀仗的藉口,拖延朱元璋的節奏,但卻被朱元璋直接否決。
「行伍之事,要的是一往無前的勇氣和決心,而不是什麼儀仗、排場!大明的邊軍,就是咱最好的排場!」
丟下這句話,朱元璋便從燕京離開,一路向北。
當朱元璋來到捕魚兒海旁邊的蒙元王庭時,這裏已然恢復了秩序,就好像戰爭從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一切的原因,是因為朱楷。
朱楷和脫古思帖木兒處成了朋友,沒事的時候帶着地保奴在蒙元的俘虜堆里轉幾圈,一起吃飯,一起開玩笑說葷段子。
講葷段子,豈不是有嘴就行?
僅僅過了三天,地保奴就從一個非常聽話且怕生的乖小孩,朝着社牛的方向發展,在第四天的時候,脫古思帖木兒實在看不下去了,抓住地保奴使勁的打了幾巴掌。
誰知道,地保奴根本不哭,甚至在挨打以後,眼睛裏還閃爍着開心。
挨打以後,地保奴立刻飛奔去找朱楷:「楷爺!楷爺!我爹打我了,他打我了!我擁有一個完整的童年了。」
說着地保奴還伸出手,在剛剛被脫古思帖木兒打得屁股上打了兩下,表示自己沒說謊,是真的挨揍了。
馮勝聽到地保奴的話,都不願意再看朱楷了。
剛見到地保奴的時候,這是多麼聽話的一個孩子,非常秀氣,也非常聽話、乖巧,可現在完全變了一個樣。
「這算什麼?」
朱楷對挨揍的地保奴非常鄙夷,「這就算挨揍了嗎?哼哼,當年我可是被我爹打得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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