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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內,眾人圍着飄香的菜,儘量忘記那些讓人心情沉重的事。
夜無痕朝四周看了看,問:「靈童呢?」
即便看見了一個有着黑辮子的男人,夜無痕也不會確定是靈童。
輕歌放下裝滿梅子酒的瓷杯,抿緊了唇。
夜羽火葬後,靈童不辭而別,憑空消失。
「去了他該去的地方吧。」輕歌道。
靈童體內的火元素,尚未完全激發,當他能夠掌控體內的火元素時,烈日青陽下的萬丈光,便是他的化身。
靈童天賦不止於此,他有無窮潛力,假以時日,他能為太陽蒙上一層黑紗,讓世界沒有光明。
黑與白,善與惡,皆在他一念之間。
輕歌曾經想過,要與靈童合作,有了靈童的幫助,她如虎添翼,如魚得水,但靈童志不在此,她也絕不會勉強。
夜羽去世後,他的家在天涯,他將流浪四方。
許是因靈童想到了夜羽,桌前的人,都食不知味,匆匆了事。
飯後,白媚兒與僕人一同收拾碗筷,輕歌扶着夜青天,走在幽幽長廊上。
白月光灑下來,輕歌察覺到,夜青天臉上,又多了幾道褶子。
歲月催人老。
輕歌攥緊了手。
她修煉的速度,必須加快。
她日思夜想,她拼搏努力,無非是想得償所願,去妖域,披上百鳳朝凰,去諸神天域,打破九界規則,將夜驚風帶到這個位面。
短短三年,她已長大成人。
輕歌攙扶着夜青天,夜青天滿臉欣慰,捋了捋白花花鬍子,說:「輕歌啊,日後,爺爺老了,走不動了,你可得多回來看看爺爺。」
「孫女會一直在爺爺身邊。」輕歌道。
她來到四星大陸,夜青天是第一個對她好,肯護着她的人。
這份感激,她一直藏於心。
「」
月色朦朧,幾分迷離。
兩人一面走,一面聊着家長里短。
夜青天如老頑童般,嘿嘿一笑,一會兒說蕭蒼的孫子蕭如風不近女色,一會兒又說墨邪父親墨雲天是個妻管嚴
這時,夜家靈堂。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躥了進來。
那長長的黑辮子,過目不忘。
靈童站在一堆靈牌前,出神的望着骨灰盒。
骨灰盒上的瑪瑙寶石,借着月色,折射出淡淡的光芒。
靈童從懷裏拿出個一模一樣的盒子,放在上面,再將夜羽的骨灰盒帶走。
「小羽,跟我走好嗎。」靈童問。
一陣風伴隨着梅花香。
靈童咧嘴笑,「你是答應了嗎。」
他聽輕歌說,夜羽希望自己的骨灰能留在夜家。
可他就是這樣自私。
他想帶她走,哪怕她成了灰燼。
靈童小心翼翼捧着精緻的骨灰盒,離開夜府,夜色之下,他身上散發出火光,猶如一個行走的太陽,狂奔在黑夜中,轉瞬間,便已離去。
他要找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與她的骨灰過完餘生。
他始終不信,那樣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沒了。
有些人,願意一生活在想像之中,也不肯接受現實,譬如他。
夜晚,一陣陣的風。
夜府,夜青天回到房間,輕歌為他按揉雙肩。
「夜家有三位長老,爺爺另外兩個兄弟,身體都不太行了。」夜青天嘆了口氣,道:「他們告老還鄉,說是人生最後一段路,得回到故里。」
輕歌皺了皺眉,夜家三位長老,夜青天是大長老,另外兩位,前段時間夜無痕給她寄信提到過,這兩位長老,跟着夜青天辛苦了大半輩子,如今,卻走了。
如今,除了蕭蒼、墨雲天外,夜青天沒幾個朋友。
蕭蒼不擅長走動,倒是墨雲天,時不時提着二兩豬頭肉,一壺烈酒,來到夜府,與夜青天喝個痛快,等到夜青天半醉時,想把夜輕歌拐回家做兒媳,夜青天自然是不肯的,故此,兩人喝到最後,鬧不愉快,大吵大鬧,那是經常的事。
好在兩人習慣彼此,就算打了個頭破血流,隔日又是哥倆好,帝都城的百姓們都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你是苦命的娃,爺爺雖疼你,但不可能照顧的面面俱到,府里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人,怎樣對你爺爺都知道。」
夜青天嘆息,「好在你爭氣,讓那些人刮目相看,都是爺爺的不好,要爺爺好點,又怎會讓你一個人抗下這麼多。」
而今,夜青天站的有多高,便意味着她背後吃過多少苦,有着多少不為人知的辛酸。
外人只看到萬丈光,以及輝煌,但夜青天清楚,他的孫女兒,能走到這一步,是百死無生,用命換來的勳章。
輕歌眸光微閃,世人都說她心狠手辣,鋼筋鐵骨,可聽到夜青天的一番話,心裏高高堆起的一堵牆,頓時碎了。
她眼眶濕潤,故作鎮定的笑了笑,為夜青天輕輕敲打後背。
「爺爺,要長命百歲。」輕歌說。
聞言,夜青天哈哈大笑,「十幾年前,算命先生說爺爺是長壽之命,能活到八十歲,那會兒爺爺還非常高興,如今一眨眼就七十幾了,想到自己八十就要歸西,反而天天鬱悶了。」
說到後面,夜青天臉都黑了。
夜青天說:「等改天逮到那算命的小崽子,我非要剁了他不可。」
輕歌不由笑了,轉而又滿是失落。
「八十哪夠,八百都不嫌多。」輕歌說。
夜青天笑了笑,「活了八百年,那爺爺就是老妖怪了,輕歌,你等着,去了下面,見到驚風,爺爺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要是夜驚風與閻碧瞳都還活着,輕歌過去十來年,也不至於被他們欺負得這麼慘。
輕歌抿唇,眼神閃爍。
輕歌跟夜青天聊了許久,時不時傳來夜青天誇張的笑聲。
後半夜,輕歌回到風月閣。
白媚兒坐在桌前,手肘撐在桌上,掌心托着臉頰,耷拉着腦袋,眼睛一眨一眨,昏昏欲睡。
聽到開門聲,白媚兒猛地驚醒,站起來,「王上,你回來了?」
輕歌點頭。
白媚兒走上前,為其更衣。
「下回不用等我。」輕歌說。
白媚兒咬了咬唇,「那怎麼行,媚兒可是王上的人,王上好媚兒才好。」
輕歌意味深長的看着白媚兒。
白媚兒與之對視,眼神有幾分閃躲。
那雙黑眸冰冷如雪,深邃似漩渦,能洞悉世間一切。
白媚兒甚至有些懷疑,她忐忑不安懷揣着的秘密,早已被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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