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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城一句薛袂之事,便把唐鋒要問責的話給盡數堵住了。
羅城還悄然間瞪了眼輕歌,這小子,就不能讓他省心一點兒!
「是,不過唐門四處,沒有薛袂的氣息,或許他有可能在吞天廣場,對悟道海洋外的各族弟子不利。」唐鋒說道。
羅城點了點頭。
期間,輕歌插話一句,問道:「唐門主,我聽說薛袂與唐門的門主千金感情甚好,我想問一句,門主千金埋葬在何處?」
唐鋒斂眉,沉吟半晌,似是在回憶,而後說:「門主千金的骨灰,按照她生前的遺願,灑在大海之中。」
「是悟道海洋嗎?」
「對的。」
輕歌沉思稍許,轉身就走。
羅城望着少年的背影,滿頭的霧水,「這小子,真是越來越不知規矩了,唐宗師別介意,等來日得空,本宗會親自教訓他。」
「年少輕狂,難免會做一些出格的事,都是能理解的。」唐門笑道,眼底深處卻是陰鷙!
悟道海洋。
輕歌快速前去,海岸周圍,響起了洶湧呼嘯的海浪之聲,深海之下,古老的,神聖的鯨聲再響。
輕歌望了望四周,都沒有看到薛袂的身影,不由擰眉:
難道,她的猜測錯誤了?
忽而,輕歌眼中光芒一閃,視野的盡頭,在海邊看見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小孩穿着一身血衣,坐在海邊,看着遠方的日落。
天邊雲卷如殘血,暗紅似金的餘暉灑落下來,使得濤浪迭起的海面波光粼粼。
遠遠望去,煞是好看。
輕歌來到小孩的身後,問:「你在看什麼?」
「看我的姐姐。」小孩說:「她最喜歡聽鯨魚的聲音了,每次在我難過的時候,她都會帶我過來聽。」
「她會永遠陪伴着你的。」輕歌說道。
小孩搖搖頭,篤定地說:「我最愛的,已經消失了。」
「大姐姐,我是不是要被裁決了?」小孩仰頭望她:「我逃獄了,會被武道裁決的,會送去火爐煉化掉。」
「你既知會是萬劫不復的結局,為何還要這樣做?」輕歌問道。
小孩沉默了許久,他忽然抬起手,掌心貼合着胸腔,淚如雨下,眼眶深紅:「大姐姐,我的心臟,好疼哦,怎麼會這麼疼?」「悲傷久了的人,心臟會破碎的,回不到以前的安寧。」小孩笑着落淚:「我早便想好了萬劫不復之時,縱然被武道裁決,也是我活該。或許,在火爐下成為灰燼,就能去陪
伴她了,她一個人在深海里,會很孤獨吧?」
小孩站了起來,將腿部的衣料擼起,露出了一截小短腿。
他走進海里,蹲下身子,忽然間用手舀起了海水,潑向了輕歌。
「大姐姐,我想看你穿美麗的霓裳。」小孩說道。
「你為何叫我大姐姐?」輕歌皺眉,她本不放在心上,但現在有點兒狐疑了。
「因為,你是個女孩子。」小孩回:「叫你大姐姐,有何不對嗎?」
小孩再次朝輕歌潑水,輕歌皺眉,突地一腳踹下,海水飛濺而起,撲到了小孩的身上。
小孩渾身濕漉漉的,卻是笑得合不攏嘴,他繼續朝輕歌潑水,輕歌躲開了,潑向了小孩。
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在海水裏玩的不亦樂乎。
他們是開心的,由衷歡愉的。
然而好景不長,天穹一道霹靂雷鳴聲響起,卻見寧靜的海岸邊沿,來了許許多多的人。
有沈清蕭,羅城,有仇長老,唐鋒。
還有武道協會的金甲侍衛們。
小孩停下了潑水的動作,回過頭,看向他們。
「大姐姐,我要走了哦。」小孩說道:「若我死了,請把我的骨灰,灑在這片海洋。」
輕歌擰緊了眉,不知為何,這一瞬,她有些不舍。
「薛袂,你可知罪?」張老喝道。
薛袂站在海水裏,他沒有回答張老的話,而是蹲下來,雙手捧着海水洗了一把臉。
「大姐姐,可以給我一顆糖嗎?」薛袂問。
輕歌點頭,而後給了一把好運糖。
薛袂扯開了衣袖,將好運糖包裹得嚴嚴實實。
「我要把好運糖帶給姐姐吃,她最喜歡甜食了。」
「你說,她會想我嗎?」
「可,早已永別,她還會記得我嗎?」薛袂自言自語,宛似魔怔。
他一手抱着好運糖,一手捂着胸腔,「疼,好疼哦,疼死袂袂了。」
輕歌指尖微涼,心臟輕顫,眉間緊蹙起。
她朝薛袂伸出了手,薛袂咧開嘴笑,搖了搖頭:「我答應過姐姐,只牽姐姐的手。」
「薛袂!」張老振臂揮下:「武道金甲軍,給我把薛袂拿下!」
「誰敢?!」少年一聲輕喝,震驚四方。
薛袂扭頭,訝然詫異地看着少年。
「臭小子,你在做什麼?」羅城罵罵咧咧,向眾人賠禮道:「諸位,這孩子還年輕,不懂事,大概是看那薛袂可憐,才會這般放肆。」
輕歌說道:「他不是逃獄,是我帶他出來的。」
「胡說!」羅城怒目瞪去:「都別聽她胡說,本宗親眼看見,是薛袂自己逃獄的。」「對,大叔說得對,是我自己逃獄的,和大姐姐無關。」薛袂解釋道:「大姐姐,你不用救我,我已在苦海沉淪,你縱能救我一日,也救不了一世。我要去找姐姐啦,我要把
好運糖帶給她吃,我要保護好她,這是我許諾過的,我得做到。」
「我要成為一個有擔當的男人!」薛袂握拳打氣。
他回過頭,看着這片深海,笑容真摯。
「薛袂與已故的門主千金感情深厚,千金去世後,骨灰灑在悟道海洋,他懇求我帶他來悟道海洋,我尋思着很快就能回去,就把他帶來了。」輕歌執意說道。
興許,她也魔怔了吧。
她竟也這般衝動。
她該權衡利弊,深思熟慮再做決定才對,卻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孩子,把自己推入了危險之地。
她不知自己為何要這麼做,但她控制不住。
「大姐姐,你不怕萬劫不復嗎?」薛袂問道。
「你怕嗎?」輕歌反問。
「我怕。」
「那我也怕。」
「」
但,怕又如何?區區一個怕,能阻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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