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遠見形勢如此,當即提刀躍馬殺出,口中沉聲喝道:「接戰!!!」
號令一出,一千血鷹騎緊隨着瞿遠,煞氣騰騰地沖向數倍於己的敵人,血鷹騎人數雖少,卻個個勇猛無比,他們左手持盾,又手持槍,所過之處,血雨紛飛,血路驟現。
不過,此處的趙家軍畢竟只有不到六千人,在數倍於己的高麗軍隊攻擊下,漸漸呈現潰敗之勢,瞿遠眼看再打下去就要陷入包圍,當機立斷下令撤軍。
高麗軍陣中,柳仁雨有些遲疑不定,他為人心細,注意到了趙家軍雖然敗退,卻陣型不亂,他疑心其中有詐,當下不敢派兵追擊。
而瞿遠則按照計劃邊戰便撤退,可撤了一小段後,卻不見高麗軍隊追來,瞿遠當即眉頭一皺,暗道不好。
瞿遠心頭有些着慌,畢竟此次的誘敵任務實在太過重大,想到趙信的鄭重囑託,瞿遠一邊強令自己冷靜下來,一邊絞盡腦汁思索對策。
數個呼吸後,瞿遠腦中靈光一閃,當即勒馬轉身,遙望向柳仁雨,凝神高喝道:「哈哈哈,柳仁雨,原來所謂的高麗名將也不過如此,還有那小畜生李成桂,李子春老畜生的頭顱就在老子這裏,既然你們沒本事自己拿回去,那老子索性將它送給你們!」
喝畢,瞿遠摘下馬背上的一個布包,使勁扔向高麗人潮,然後大笑着策馬離去。
沒過多久,便有高麗士兵將布包送到柳仁雨和李成桂的面前,李成桂顫顫巍巍地打開布包,當看到那張熟悉的,血肉模糊的面容後,李成桂嘶聲一吼,涕淚直流。
「柳樞密,追上去殺光他們,求你了!!!」李成桂一抹眼淚,徑直跪在柳仁雨的面前,嘶聲諫道。
「柳樞密,追擊吧,求你了!!!」李成桂一跪下,李氏家族的近萬族兵也齊齊跪了下來。
柳仁雨見狀,雖然心中對追擊之事仍有疑慮,但想到這是收攏李氏族兵人心的良機,便一咬做出了出擊的決定。
不過,柳仁雨還是耍了個滑頭,只見他對李成桂說道:「李將軍,你帶一萬人先追,我自領大軍隨後趕來,如果前方無事,我便帶大軍衝擊,如果漢人有埋伏,你便紮下營寨,等大軍匯合一處,再攻擊漢人軍隊!」
「我軍的兵力數倍於漢人,小小的埋伏何懼之有,柳樞密放心,末將必砍下敵將首級來獻!」李成桂此時心裏急着報仇,只記着領一萬兵馬追擊的號令,本能地忽略了如果趙家軍有埋伏,得等大軍匯合的軍令。
「李將軍不可大意,漢人最是狡詐,李將軍只可徐徐而進,否則前軍有失,我等數萬大軍必將陷入被動局面,切記切記!」柳仁雨有些擔憂地叮囑道。
李成桂急不可耐地點點頭,隨即領着一萬本部兵馬迅疾追向趙家軍,約莫兩個時辰後,李成桂領着一萬高麗兵馬追到了瑪察山附近三十里處。
追着,追着,高麗軍的前面忽然嘩啦啦出現兩支兵馬,左面寧鋒領兵殺出,右邊駱霖引軍殺出。
「漢人竟然真在這兒有埋伏!」李成桂被這異變驚得稍稍冷靜下來,當即對一個高麗軍官說道:「你立即回報柳樞密,就說我留五千兵馬穩住陣腳,並親領五千人馬接敵,前軍勝,則後軍出擊,前軍敗,則後軍用強弓勁弩射退敵人,望柳樞密速速引兵接應!」
交代完,李成桂立馬帶領五千兵馬向寧鋒、駱霖所在的位置殺去,很快,兩軍便絞殺在一起。
廝殺的人潮中,趙家軍將士高喝着要為死去的漢人百姓報仇,而高麗士卒則大叫着要為死去的主帥李子春復仇,兩軍都心懷大恨,殺得甚是激烈。
兩軍纏戰了約莫半個時辰後,高麗軍隊後方猝起人喊馬嘶之聲,寧峰、駱霖猜到是柳仁雨帶着主力趕來了,兩人對視一眼,當即領着部眾撤退,口中還不忘高呼道:「高麗人的援軍到了,快撤!!!」
李成桂也猜到是自家援軍趕到了,當即興奮地舞刀狂呼道:「李家的勇士們,大家隨我追上去殺光所有漢人,為家主報仇!!!」
李成桂的喝聲一落,李家的本部兵馬便大叫着追向趙家軍,在李家的士卒看來,眼下漢人軍隊已經敗了,現在他們要做的事情就是追上漢人軍隊,然後砍下漢人的腦袋,接着就可以邀功請賞了。
李成桂領着近萬兵馬沒追出去多遠,便進入到了瑪察山域
的核心區域,李成桂眼見兩面山勢險要,心下起疑,便命大軍停止追擊,同時,他努力向山上望去,想看出什麼端倪,可山高林密,哪裏能夠看出什麼。
而就在這時,潰散狂逃的漢人軍隊又吶喊着迴轉殺來,高麗軍隊猝不及防,轉眼便被殺了數百人,李成桂怒不可遏,當即領着大軍迎擊。
兩軍纏戰不到一刻鐘,瑪察山後方突然鼓聲大作,瞿遠帶着千餘血鷹騎赫然殺出,異變突起,李成桂大吃一驚,當即不敢怠慢,急命心腹將士將戰況傳給後方的柳仁雨。
柳仁雨得到消息後,卻是朗聲大笑道:「我料漢人軍隊必然還有伏兵,傳我號令,命李成桂不惜一切代價將漢人軍隊拖住,各軍全力戒備,隨時準備救援!」
少頃,局勢『果然』如柳仁雨所料,瑪察山右側又殺出一彪三千餘人左右的漢人兵馬,這支漢人兵馬口中大呼着「高麗人已經中伏,殺高麗人報仇!!!」
柳仁雨見狀,胸有成竹地下令道:「給李成桂增兵五千,讓李成桂不得後退,再看一下漢軍還有沒有伏兵!」
瑪察山山腳下,儘管趙家軍死傷慘重,但瞿遠、寧鋒、駱霖還是義無反顧地領着剩下的三千餘趙家軍將士,與李成桂統領的萬餘高麗人殊死相搏。
「大帥,柳仁雨的主力軍仍在伏擊圈外,咱們是不是派一支兵馬去援助瞿、寧、駱三位將軍?」親兵統領方炎看到瞿遠、寧鋒等人陷入危境,有些擔憂地建議道。
「我軍不動!!!」趙信冷冷地回道,在他的臉上此時看不出一點表情。
方炎還想說些什麼,但想了想又生生把話咽了回去,他明白,要勝下這場戰事,就必須要有人付出,而趙信看似冷酷,但心裏頭怕是所有人中最不好過的。
另一邊,高麗傳令兵氣喘噓噓地向柳仁雨稟報道:「樞密使大人,李將軍那裏傷亡慘重,再次請求援軍!」
「增兵五千,讓李成桂務必頂住,至於大軍,則再等等!」局勢撲朔迷離,柳仁雨儘管口中說得篤定,心裏卻是有些慌了。
「大帥,高麗人再次增兵,瞿將軍他們已經快要頂不住了!」方炎心中急躁,連聲音都大了幾分。
「那柳仁雨現在在哪裏?」趙信迅速地瞅了一眼山下的戰場,語速頗快地問道。
「還在山外!!!」
趙信聞言眉頭微皺,但很快又舒展開來,一邊輕輕擦拭手中的寬背鐵環刀,一邊冷聲下令道:「傳我號令,全軍戒備,不得擅自出擊,違令者斬!!!」
趙信在等,在等柳仁雨打出最後一張底牌,只要柳仁雨沒了底牌,趙信就有八成的把握一擊重創高麗人。
眼下,山上的將士都在為山下的同袍牽腸掛肚,而他又何嘗不是,瞿遠從大同開始,就追隨於他,寧鋒和駱霖雖然投效稍晚,但兩人都具備名將之姿,他們中的任何一個犧牲,都會讓趙信心如刀絞,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形勢如此,無論什麼樣的損失,他都要咬牙扛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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