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總覺得,
這不是第一次和慕夏學姐單獨相處。
或許之前在咖啡廳里,隔着三米五米距離,從樓上座椅看向樓下舞台中央的她,這樣的間距,帶着某種遙不可及的阻隔。
而現在,手臂貼着手臂的相靠而坐,便會將這一切不可穿越的阻隔完全打破。
一直以來,慕夏在校園裏都是高嶺之花的代名詞。
在這貴族學校當中,被有錢的同學們視作夢中存在,至臻至美。
她集才華、氣質、美麗、優雅於一體,坐擁頂級家世,哪怕是在消費昂貴的天海市,也依然處於食物鏈的最頂端,令人仰視。
可現在,一直低調的她卻主動坐在了自己身邊,像是親密無間的密友一樣,一起看起了湖面的風景。
湖面上有黑天鵝遊蕩,這是藝術學院的校寵,隨機刷新在各個湖面,成群結隊。
當然,她們身後,偶爾有自我認知不明的小鴨子胡亂跟隨。
「學姐,你不去上課嗎?」
陸清壓力頗大的用餘光瞟着自然如常的她。
每次和她說話,都會感受到一堵牆從天而降,對自己造成無形重壓。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曾經,在初中社團里,這樣的感覺,似曾相識。
「不會哦,學弟對這棟樓感興趣嗎?我可以帶你進去參觀一下。」
慕夏笑眯眯望向前方,隨口說着一些看似並不重要的話。
雖然,這是一種最直接的邀請。
陸清被麻痹着,於疑惑當中回憶着,
在眼前與曾經那兩道無法重疊的影子中思索着。
【無論怎麼看,慕夏學姐都與社長學姐不同。】
【她的身上,少了曾經的純真。】
在這世上,有什麼東西,是可以把一個人最美好的樣子完全磨滅,撕下她的麵皮,扣上一張新的面具的嗎?
有嗎?
陸清思索着,認真的思索着。
【哦。】
好像有的。
只需什麼都不做,面對現實,直面那些熔爐中央的「不可抗力」。
即可達成一項成就——
「面具長在臉上」。
誒?
【好像,我也是這樣的吧?】
想着想着。
突然間,笑出了聲。
【對啊。】
陸清驀然仰首,看着螺旋形的蒼天——
【我也是這樣的啊。】
「學弟?」
「啊。」
「你怎麼了?被我邀請很開心嗎?」
慕夏眯眸看着他反常的表情,腦中浮現昨晚高坂遞給自己的那兩張檢查單。
他的神態,根本就不是正常、健全的男大學生此時此刻應該顯露出的神態。
他
【他還在強作常人。】
【已經偶爾會控制不住自己了,是嗎?】
【那是什麼表情?】
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像是有些無奈,又像是完全釋然。
果然。
【情況很嚴重吧。】
慕夏心中凜然。
「啊。開心。很開心。能被學姐邀請,我受寵若驚。但我還要上課,跟你一起參觀的話,恐怕來不及。」
恍惚過後,陸清毫無徵兆的起身,
就如同身邊的她於自己而言沒有半點的吸引力般,
就這樣不禮貌的、完全不給她任何迴旋餘地的,邁步走下台階——
「抱歉了學姐,下次再說吧。我還有事,先撤了。」
說罷,在慕夏驚詫的目光下,快步離去。
「?」
——
——
「」
慕夏覺得。
陸清屬實病得很重。
因為,他的回答已經脫離了正常男人的範疇。
與其說是反常,倒不如說他現在的狀態,有點像是
分不清誰在與他講話,
也認不清身邊人的臉。
「我也會遇到這樣的事?」
慕夏感到挫敗。
極其挫敗。
可在挫敗的同時,又心生起一股莫大的決勝欲。
是啊。
「沒有人回絕過我的邀請。」
「從小到大,沒有任何人違背過我的意願。」
「小睦不敢,老慕也不敢。」
「可是學弟啊,初中的你明明很乖,現在你為何變了?變成這樣。」
「你也和小睦一樣叛逆了。是嗎。」
——
慕夏深深呼吸,而後緩慢起身,看着陸清漸行漸遠的背影,壓抑着內心中蔓延的黑潮,
不知不覺,黑色的制服鞋踩在方才坐過的白紙之上。
「很好。」
她拎起包包,目色冷然,邁步走向大師樓廳內的閘機。
樓中正前,一整面牆壁上掛滿了來自世界各地大師們的畫像。
慕夏視線掃過,喃喃自語:
「初中時,就把我當做「工具」。」
「用來達成練琴目的的「工具」。」
「現今,我在你眼裏,甚至連「工具」都不如了,是嗎。」
她幽幽前行,
刷過特等學生卡後,穿梭於樓間陰影。
「看來,你和小睦一樣,完全不懂得「報恩」。」
——
「你是在怕我。」
「你怕我控制小睦,怕我不再讓她走出房間。」
「你怕我把她鎖進家裏,再也不讓她去見你。」
「你怕我。」
「學弟,你不但怕我,你還讓高坂看到了一些東西。」
「你是否藏有極度重磅的秘密,以至於連她都打算背叛我,連她都要被你吸引、倒戈。」
「學弟,你這樣做,真的好嗎?」
「遠離我,逃避我。真的是謹慎思索過後才做出的抉擇?」
慕夏走過兩排高檔電梯間。
明明可以直接上去,卻選擇了繞着空曠的環形禮堂,步行走向樓梯。
奧地利愛樂之音鋼琴工作室位於16樓,是大小姐平時上專業課的獨享目的地。
她一圈又一圈,邊走邊思考着,邊走邊復盤着。
「昨夜高坂千藏萬掩,看似天衣無縫,實則還是露出了些許破綻。」
「給我的兩張資料單,夾在她的「情報夾」里,她是從那裏面抽出的兩張「核心情報」交給的我。」
「而這兩張,就已經寫明了重度抑鬱相關的重大問題。」
「——根本解決不了,根本無法立刻將之祓除的問題。」
「她遞給我時,似乎很不願意。但她又沒法不交出點真東西。」
慕夏微微蹙眉,已經對高坂未花的怠慢之舉感到不悅。
十分不悅。
「沒人比我更清楚她的辦事效率。」
「任何任務,只要下發了,她總會提前一半時間把一切都給完美完成,一直如此,從未出現過差池。」
「那麼問題來了。」
她頓了頓,如行屍般停下腳步。
「既然已知那本夾子裏全都是關鍵情報,且大概率全都是與陸清相關的情報——」
「那麼除卻她給我的這兩張以外,其餘的那厚厚一摞至少二三百張的東西」
【又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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