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間能被分級——
常規級、緩慢級、遲滯級和煎熬級。
那麼此時此刻,在這場生日會裏,陸清認為眼下這幾秒鐘,可以當之無愧的被稱之為,
「靜止級」。
——
「不去。」
他斬釘截鐵,面色陰冷。
補充道:
「你們見就好。」
「是嗎。」
「嗯。」
陸清再次確認。
他並不認為,自己「虧欠」過ZaZaki什麼東西。
因此,也沒有任何理由在被對方刪除之後,在未受邀請的前提下主動湊上前去詢問緣由。
這不是陸清的風格,更不是他為人處世的性格。
家中供養「靈感」的他、瞻仰過齊大夫得道之言的他,深信着一個真理——
【緣分一旦斷了,再續就會失去意義。】
——前緣前緣,不似從前。
每個人都有着青春中最為遺憾的過往,但時間是向前推行着的,比之火車還要難以停滯,
一旦過了某個節點,便再也再也找不到曾經的美好畫面。
因此,很多人年紀大了以後,會產生「念舊」的心理,會重新回到年輕時留有遺憾的地點,故地重遊,回看曾經。
這並非個別人的「病」,而是世上有太多人太多事,並不完美。
甚至令人僅是想到就會心臟鈍痛。
——
「行吧。」
易沉深深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說。
只是聳了聳肩,將一個小鐵盒從自己的兜里拿出,並在桌子上方推向陸清——
「那就收下這個吧,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想着把某人遺失在排練室的東西還給你。」
「?」
【遺失?】
陸清接過這巴掌大小的方形小鐵盒,伸手把它打開,盯了一秒。
旋即啪的一聲合上,將之收入囊中。
表情更加難看。
「阿海,這是什麼東西呀?」
一旁,心比較大的林睦側目看了過來,依稀覺得,盒子裏似乎是一條項鍊。
——一條串着特殊材質撥片的定製項鍊。
「沒什麼。」
「吃飯。」
陸清揉了揉太陽穴,脖頸僵硬。
下一息,
求助般用另一隻手輕輕碰了下蘇靈。
全神貫注的蘇靈當下會意,也用小手握了握哥哥的手指,旋即招呼所有人落座,並且起身去安排服務生上菜了。
時間在扭曲。
陸清記得清楚,
阿易遞過來的,是樂隊結成第一年,自己送給ZaZaki的一枚撥片——
「你一直用手指彈琴,對指尖的磨損和消耗會很大。送你一枚撥片,可以讓聲音變清脆的同時,最大限度的保護手指。當然,不習慣也可以不用。」
「好哦。」
ZaZaki收下後,確實沒用。
——因為她把它做成了項鍊。
…
「陸清,我很喜歡。」
ZaZaki說,「我會一直把它帶在身上,作為我們一起上過舞台的留念。」
「好。」
…
…
現在,它出現在了易沉手裏。
陸清揉着頭部,再次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她在對我說謊。】
【我最討厭有人對我說謊。】
【約定和承諾,一旦違背了,就代表着她可能違背過更多、更多。】
【這樣的人,我不喜歡。】
【我不喜歡。】
…
…
看着他愈發不妙的樣子,阿易似乎早有預料。
只是微笑着繼續給自己開了罐啤酒,將濃郁的德國黑啤倒入杯中,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但她不在意,其餘眾女可是非常在意。
尤其是糖花,看着老闆那十分堪憂的精神狀態,已經恨從心起。
【這人怎麼回事阿!她在刺激老闆!她想幹什麼阿!】
【等等,她是蘇靈的隊友?所以,她和蘇靈是一夥的?她是不是受了蘇靈的指示來欺負老闆的?】
【不仔細一想,蘇靈沒必要那麼做。蘇靈甚至也在緊張。所以,她是故意想這樣說的。她在做不利於老闆的事。】
糖花沒聽說過ZaZaki,更不知道這個人在老闆心裏到底留下過怎樣的痕跡。
但是一切都無所謂了,糖花有自信,無論別人的痕跡有多深、有多血淋淋,從今往後,老闆的身體也都只會被自己的痕跡所覆蓋,將那其她的干擾徹底抹去。
【新的總是會覆蓋舊的,老闆一定是屬於我的。】
這一點,糖花堅信不疑。
她決定,必要關頭,把老闆抱走,不能讓他在生日當夜受到任何情緒上的創傷。
【好不容易治癒了下,你要是再把他碰壞,我就捅死你。】
糖花敵視着易沉,看了看腳下黑色健身包開口縫隙里的鋒利美工刀,陰暗想道。
——
另一側,林睦的觸動也是不小。
林睦知道,老大提的人就是ZaZaki。
而今看到晴桑的反應,才徹底明白,自己和ZaZaki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且不提技術上的問題,我就是想方設法故意氣死他,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難受到一個字都不說
但是老大只是在他面前提了一下那個人的名字,他就已經看上去不太舒服了這說明那人在他心裏的重量是很大的吧?
所以說,一旦她回來了,晴桑真的能忍住不去見她嗎?】
林睦不確定,但她不禁反過來思考了一下——
【那如果她主動來見他呢?】
——
細思極恐的林睦陷入僵滯,連小手都無處安放了。
她旁邊,琉衣和貓步對視了一眼,展開了低聲的探討。
「你叫琉衣是吧?」
「是、是的,貓老師。」
「嗯,你聽過這個ZaZaki嗎?」
「聽過幾次」
「什麼時候?」
「在排練時,老大霸凌小睦前輩的時候」
「啊?」
貓步聽得一愣,「展開說說?」
「就、就是」
琉衣心虛的看了下看似在喝酒的易沉一眼,然後把聲音壓得更更低——
「小睦前輩每次出現瑕疵,老大都會把鼓棒啪地一聲往軍鼓上一放,翹起二郎腿不打了,直勾勾的看向她」
「?」
「她會說,你彈成這個樣子,連ZaZaki的一一根…什麼都比不上。然後小睦前輩就會感到自尊心受到傷害,就會躲在角落裏哭不吃十枚小熊軟糖絕不結束。
可我覺得,小睦前輩的演奏沒有任何毛病而且老大挑的刺也都是「情緒」上的瑕疵,以我的耳朵,根本分辨不出」
琉衣無奈,「也可能是我的聽力沒有老大那麼好吧」
「懂了。」
貓步若有所思。
頓了頓,
忽然追問了句:
「那你呢?她有霸凌過你嗎?」
「!」
琉衣瞪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什麼恐怖的詞語。
正想開口回答,卻餘光發現,易沉不知何時已在笑眯眯的看着這裏了。
當場小臉一白,
猛然低下了頭,縮緊雙肩,不再言語。
「」
貓步又懂了。
——
最後一個懂的,是白星。
白星徹底懂了。
但是,目光也呆滯了。
因為她好像,
依稀、明白了些什麼。
【不妙哇】
【不妙哇不妙哇】
【那易沉,只是略微提及,就已經把學長給搞成這般模樣!】
【而我我今晚的任務是是】
——
「用ZaZaki的聲線在睏倦的學長耳邊說出800字以上的情話!!!」
——
【我的媽媽呀!他會死掉的吧???一定會昏過呿的吧?】
「不不,不不不我不能慌。對,我不能慌!這一切,都還有個大前提!」
白星自我平復着,「那就是蘇靈要先確保她哥哥已經喝醉,而且還得是宿醉,醒了之後記不清昨晚發生過的事的那種!」
嗯!
白星暗自頷首,「這樣一來,如果他沒醉,我就可以不說了!因為先決條件沒成立,任務行動風險大,我完全有理由終止這項任務。這樣就能確保安全!」
看到易沉的試探,白星心底已經打起了退堂鼓。
別人都是十級結他手資質、十二級鋼琴家大神,白星覺得,自己也可以是大手子。
「我是滿級退堂鼓演奏大師,隨時隨地可以放棄!哼!有什麼了不得的!不就是樂器嘛!誰不會呀!」
白星掐起小蠻腰,自豪得不得了——
「依我看,學長是不可能把自己灌醉的,他又不是喝大酒的人,平日裏從來不喝酒,在學校時也沒聽說他喝過什麼酒來着。
所以,今天肯定也」
少女篤定着,並自信的扭頭瞄了眼陸清。
怔然發現,
此刻的他,正一邊揉着太陽穴,一邊給自己瘋狂倒酒——
短短几分鐘時間,面前的桌上已經多了三個330毫升的ASahi空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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