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九齡很久沒有聽到謝盪的聲音了,積壓已經的情緒在這時有點崩。
但,還是忍住了,她強顏歡笑,「沒有。」
謝盪知道她報喜不報憂,不再追問,只說:
「我明天還有一針藥劑要打,買的後天飛蘭城的機票。到時候,我會把弟弟妹妹帶上,送你母親一程。」
溫九齡眼眶一酸,眼淚不爭氣地砸出了眼眶,「哥,謝謝你。」
謝盪聽出她聲音里的哽咽,「別哭,一切還有我,嗯?」
溫九齡說了好,謝盪怕自己說得多,惹得她情緒崩潰得更厲害,便長話短說:
「保重身體,等我回來。」頓了頓,「哥給你撐腰。」
溫九齡說了好,結束電話後,便倚靠着身後的床發呆。
她不禁想,真好,護她的人終於要回來了。
可是,他身體不好,她不能拖他下水,害他操勞。
溫九齡思來想去,她拿起手機給遠在京城的顧老打了個電話過去,「我想跟您談談。」
顧有為知道她剛剛失去母親備受打擊,所以對她態度格外的溫和:
「你母親的事,我聽說了。這事,時南…沒有盡到丈夫的責任,我已經罵過他了。」
溫九齡:「我……想跟顧時南離婚。」
她一句話,就激得顧有為不悅:
「不是跟你說,秦妙人的事情一日沒有解決,你們就一日不能離婚的?何況,顧時南大伯任命書已經下達了,下個月正式上任,這個節骨眼上任何的風吹草動對顧家來說都很危險,你這麼大的人了,能不能懂得點事?吃個醋,生個氣,就要鬧……」
溫九齡打斷他:「我懷孕了。」頓了頓,「想讓我生。條件是我跟顧時南離婚。」
顧有為震驚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舌頭,難以置信的問:「懷孕了?你真懷了?」
溫九齡聲音淡淡的:「這種事情,我就算騙得了您一時,也騙不了您一世。」
顧有為覺得溫九齡不是那種撒謊的人,所以對她的話深信不疑,只是他不理解:
「別的女人懷孕了,都恨不得母憑子貴,你為什麼要離?」
溫九齡:「累了。不愛了。」
顧有為心情就挺一言難盡的。
他估摸着,顧時南應該是把溫九齡給傷狠了,否則她不會跟他談條件。
溫九齡跟他談條件,就意味着將來是要去母留子的。
一個女人,為了逃離一段不幸的婚姻,要割捨掉自己的骨肉,對於女人來說需要的不是一般的勇氣。
顧有為沉默半晌,好一會兒後,才說:「懷孕的事,你沒告訴時南?」
溫九齡:「我試探過他好幾回了,他的意思是不要孩子。就算懷上了,也會逼我打掉。」
這話,顧有為信。
顧小稚從出生就泡在藥罐里,有無數次在死亡邊緣遊走,顧時南對養孩子十分牴觸。
他害怕自己跟顧家大公子顧時瑾一樣,把基因上的缺陷遺傳到下一代,哪怕這個概率只有百分之十。
顧有為一番沉思後,說道:
「其實,你既然懷了時南的孩子,如果將來生下的是個兒子,我……其實不是不能容忍你這個孫媳婦……」
溫九齡道:「現在是我不願意做你們顧家的孫媳婦。我只想離婚。」
顧有為:「如果離婚,到時候,你面臨就會是去母留子的下場。」
溫九齡稍稍想想十月懷胎後那樣的場景,心臟就抑制不住的疼痛。
她低着頭,將臉埋在雙膝了,長久以後,她才發出聲音:
「孩子……留在顧家並不是什麼壞事,有您親自撫養,他會有一個很好的未來。」
顧有為又說:「他當然會有一個很好的未來。那麼你呢?你能接受一輩子都不認他的痛苦嗎?」
頓了頓,補充說,
「我的意思是,以後孩子留在顧家,你就徹底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到時候,會有適合做顧太太的女人做他的母親。當然,我跟你保證,我會讓那個女人對這個孩子視若己出。」
溫九齡沉默,不說話了。
她可以把孩子放在顧家,接受最好的教育,但卻接受不了一輩子都不見孩子。
她的沉默,在顧有為看來完全正常。
這是一個母親在取捨之間,做出的掙扎。
顧有為對此表示理解:
「你再好好想想。」頓了頓,「不過,懷孕的事肯定瞞不住,你要是害怕顧時南逼你去打胎,懷孕的事我來跟他談。」
溫九齡情緒激動:「不。不要告訴他。我不想讓他知道。」
顧有為嘆了口氣:「你瞞得住?」
溫九齡抿了會兒唇,說出自己的計劃:
「孕早期,尤其是前三個月,是看不出來的。等我小叔和姑姑的案子了解後,我會離婚帶着孕肚離開。到時候至於去哪裏,你安排。等孩子生下後,讓你的人把孩子帶走……就好了。」
顧有為問:「那你圖什麼呢?為顧家養孩子,你圖什麼?不圖顧時南的情,也不圖他的人,更沒想圖過顧家的財產……所以,你圖什麼?」
溫九齡的聲音淡淡的,沒什麼情緒的那種:
「圖……孩子一個好的未來。我身體不好,沒準早早的就會英年早逝,倒不如狠一狠,將他留在顧家,只求他身體康健,我個人……的喜怒哀樂,倒是無所謂。」
經歷了太多的悲喜,也見慣了生死離別,個人的喜怒哀樂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顧有為心情格外的冗長複雜,良久以後,他才說:「顧家欠了你,我會在物質上補償你。」
溫九齡:「不必了。我本來圖的也不是這個。你……能信守承諾,幫我給我姑姑和小叔翻案,我就已經感激不盡了。」
頓了頓,強調補充,「無論將來誰做我孩子的母親,我都希望那個女人不是秦妙人。」
顧有為跟溫九齡保證,「放心,絕不可能會有那樣的一天。」
溫九齡說了好,這才結束跟顧有為的電話。
她將自己的退路鋪平以後,現在倒是放鬆下來,爬上床沉沉地睡了過去。
然而跟她通完電話的顧有為卻怎麼都無法睡着了。
他翻出霍見深的號碼打了出去,很快就通了:
「見深,溫九齡姑姑那個案子,你調查得怎麼樣了?」
霍見深最近一直在金陵城逗留,為的就是能尋找到更多關於失蹤妹妹的線索,所以關於溫九齡姑姑的案子他沒親力親為的跟進。
他實話實說:
「我找到了我妹妹當年失蹤時丟掉的那條長命鎖吊墜,覺得囡囡就在金陵城,所以溫九齡姑姑的案子我讓下面的人在跟蹤……」
顧有為對此就很不滿:「找囡囡固然重要,但溫九齡姑姑的案子也不能馬虎,你抓緊辦。」
霍見深嗯了一聲,「好。我儘量抽出時間。」
顧有為嘆了口氣:
「這個溫九齡命也夠苦的,她母親死了,這陣子估計日子不好過。你若是能在她姑姑的案子上盡心盡力,沒準她還能有些盼頭。」
霍見深十分詫異:「她母親過世了?」
顧有為:「昨夜的事,死於腦溢血。」
跟顧有為結束通話後,霍母的電話打到了霍見深的手機上,「阿深,我突然記起來一件事。」
霍見深對母親格外的尊重,「您說。」
霍母道:「當年囡囡被人販子拐走前,尿了褲子,家裏的老傭人給她換了條寓意吉祥如意的麒麟肚兜,上面的刺繡是你奶奶一針一線繡上去的。
當年你奶奶因為囡囡丟了的事情突然中風過世了,就沒人提起過這件事。最近,我碰到了之前跟着你奶奶的老保姆,她跟我提了一嘴,我這才想起來,你奶奶的確繡了這個款式肚兜。」
霍見深覺得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線索,他心情有些振奮,「除了麒麟的花樣,還有別的嗎?」
霍母想了想,「應該還繡了囡囡的乳名。不過,我也不確定……當時我工作太忙總是出差,時間又過去這麼久了,我實在想不起來。」
霍見深說了好,「我知道了。」
跟霍母結束通話後,霍見深的屬下過來找他:「霍總,當年賣掉那條長命鎖吊墜的女人畫像有了。」
說着,就將一張鉛筆繪製的素描打開遞到霍見深的面前,繼續說道,
「素描是根據典當鋪的老闆口述畫的,您看看。」
只一眼,霍見深就眯深了眼。
這個女人……怎麼那麼像溫九齡的母親溫佩雲?
素描的女人,只是比現在的溫佩雲年輕了一些,但五官卻是像極了的。
霍見深沒有一絲耽誤,忙吩咐屬下:「訂機票,去蘭城。」
溫九齡第二天起來得有些晚。
洗漱完畢,吃完早飯後已經是十點了。
經過一夜的調整,溫九齡整個氣色好了不少,只是人看起來格外的寡淡,對誰都愛答不理。
顧時南領着秦妙人過來找她時,她更是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她不理他,顧時南只好強行阻擋在她的面前,「溫九齡。我們好好談談。」
溫九齡終於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我們?是你和我,還是你跟秦小姐和我?」
她態度冷淡,又諷刺。
她跟顧時南關係惡化,秦妙人心裏爽極了。
但,她面上卻不顯露半分,在這時走到溫九齡的面前,「顧太太,我是來跟你解釋誤會的……」
溫九齡目光如刀子似的睨着她:
「解釋誤會?裹着浴巾爬上我丈夫的床,我也蠻想聽一聽,你的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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