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宋慎也可以理解。
朱高熾幾乎就是一個翻版的朱標模板,甚至從權力角度來看,他手裏的權力比朱標還要更大。
除了手頭實權這區別之外,朱高熾是不如朱標的。
最起碼朱標能做到後宮外朝無一人敢不服氣,沒有任何兄弟敢跟他爭,而朱高熾下面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漢王朱高煦。
因為從一開始,從朱元璋稱帝就直接立太子這一點,就註定了朱標的地位。千古最穩皇太子,可不是說說而已,古往今來沒有哪個太子能比他更穩、更有能力了。
而judy對這位長兄的感情大概也很複雜。
至於大明
他心裏美滋滋——養兒千日,用兒一時,就算老四諸多不對,這會兒畢竟還是知道同仇敵愾幫他罵架的。
最後,還是李世民忽然開口了。
「之前的課都是按照課本來的,所以考試要考什麼大家心裏有數,但最近先生沒有用課本,而是放開了,順着一個思路抽絲剝繭地往下說。」
李世民和他的五個跟班都知道,李家想坐穩江山,想改變隋末的結局,那門閥就是個必須跨過去的檻。李二陛下要是有了決定,他們不會太攔着,意思意思就行,可他們家裏大多都有五姓七望的貴女,出主意是不太行的,所以這國策就只能往其他方面說。
宋慎的笑容有點微妙:
「不只是你,你的子孫後代們各個都有在想辦法遏制門閥,連武則天這個不是李家人的都試過,但是大家都失敗了。」
他點到朱標,後者下意識當即站起身。
老朱堵在胸口那口氣總算下去了,舒服了。
「對了,關於先生這次考試想考什麼,你們大致有數了沒有?」
他的氣倒是順了,李世民氣得太陽穴直突突。
朱元璋和朱標都有了個大致方向,雖不太具體,但至少有個框架能編。可朱棣今天才剛來,朱祁鎮又是個純種草包窩囊廢,老朱家同樣也是一團亂麻。
他瞪了李世民一眼,但因為這件事他自己也覺得很扯淡,一時間不知如何反駁,所以哽住了。
可其他人沒有啊!
劉徹還算稍微好一些,因為當時宋慎肯定了獨尊儒術和推恩令這兩件事在他那個時代的正確性,哪怕真要說到國策,他大可以將自己曾經看過的奏疏寫一次。
可後來朱棣造了侄兒的反自己上位了,嫡長子是個跟大哥極其類似的人,二兒子反倒跟他自己很像,不論朱高熾多有能力,人的陰暗面始終會導致一些偏向。
宋慎看破不說破,只淡淡評價道:
嬴政沒有在意他們的目光,琢磨着兀自說:
朱元璋裝模作樣地呵斥了一句。
「這件事到如今,朕都沒有想到什麼法子解決,可若是拋開世家門閥不談,大唐即便鼎盛,也勢必會重蹈隋朝覆轍。」
李世民的臉越來越綠,額頭青筋越來越凸。
除了嬴政比較悠閒之外,其他人的臉色都不是特別好看。
不是胡說八道,這確實是有極大概率的事情。
所有人都在頭腦風暴,但凡有人能跟自己商量的,大家也都壓低聲音討論了起來。
「今天的考試,不需要你們換位置,也不禁止你們互相討論。」
一直作壁上觀的嬴政聽到這個話題,也忽的開口道:
「而皇帝和大臣們定下來的國策,則是王朝日後要朝哪個方向發展,此乃王朝的未來。」
他現在深刻感覺到了什麼叫他娘的血濃於水、一脈相承。
教室里陷入了沉默。
他嘴毒歸嘴毒,文化素養也夠批奏摺處理政務,但是要說引經據典肯定還是沒有從小讀書的強。朱標功課挺好的,可朱標脾氣也好,一般不會動嘴罵人,現在朱棣來了,朱元璋總算是有了指揮權。
「因為今日考的內容沒有具體的內容,只需要你們寫一篇論述題的回答,甚至我也不需要你們一定要在今天的課上寫完,明天交也行。」
「要不您考慮考慮換個太子?」
由於不知道宋慎究竟要考什麼,最近他們也沒有使用教科書來講課,所以學生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準備些啥。
但朱元璋跟他正好相反——
可砍了之後呢?抓瞎。
李世民坦然頷首:
「是。」
這是更加符合古人書寫習慣的工具。
「但我可以告訴你,歷史上,在這場立儲之爭里,最後你還是選擇了朱高熾做太子。不管是出於好聖孫這原因,還是什麼別的,可他這個太子當的極其稱職。」
要他說國策?別開玩笑了,如今的唐玄宗沉湎酒色多年,已經沒了那份壯志雄心,更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才能避開那所謂的安史之亂,硬要說,那就大筆一揮先把安祿山給砍了吧。
過了會兒,他才道:
但是現在話題被引到了等會的考試上,也不好再吵架,因為所有人都很看重積點,那玩意兒比改變歷史要靠譜得多,起碼是肯定會給積點、可以兌換商城物品的,而非隨機給積點或者抽獎機會。
十分鐘很快就過了。
眾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
「哪怕高宗跟武后的事情為後人所詬病,但起碼他在位期間,大唐的版圖擴大到了最大嘛。」
扔下話,宋慎就慢悠悠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里摸魚。
也只有漢武帝及其之前朝代的好一些了。
宋慎皺着眉頭想了半天,才問:
「繞了這麼大的圈子,你是想問我有沒有什麼辦法解決門閥問題?」
「不論如何,拿到過,就是很好的。畢竟永徽之治那麼大的版圖,哪怕有一部分是貞觀遺澤,也有他個人能力在的嘛,李承乾在歷史上都沒當過皇帝,您怎麼知道他更好還是李治更好呢?」
他頓了頓,道:
什麼玩意兒啊?意思是大唐不亡國,門閥問題就解決不了唄?
或者是漢武帝那種窮兵黷武也非要打死匈奴的,他都不想把這事兒放在明面上說,默默把財政都往軍務方面拼命傾斜,懂的自然就懂了。
題目確實是國策,可是沒有哪個帝王將相還定過什麼五年計劃,非要給自己畫個目標。
等辦公室通往階梯教室的門被打開,眾人的書桌上自動出現了一張平鋪的宣紙,以及上好的筆墨硯台——
可如今朱棣顯然就是朱元璋的狗腿子,他爹只要臉色不好,甚至都不用使眼色,朱棣就敢沖在前面狗叫,而且朱標還不會攔着!!!
要說看眼色,這方面朱棣比朱標擅長——他從小挨的揍多,自然知道父皇什麼時候是真的在生自己的氣,什麼時候是遷怒。
朱標,朕真的看錯了你,朕以前以為你是個好人,沒想到你跟你爹你弟弟都是一路貨色,光往人肺管子戳啊!
「士農工商,他幾乎講了一個遍,這就是王朝的根基。」
「以及,伱家老二最後還是跟你一樣造反了,只是造的同樣是你孫子的反,可惜他沒有你的運氣和能力,朱瞻基也不是朱允炆,所以他失敗了。綜上所述,我願稱朱高熾為翻版朱標。」
「呃先生,難道大唐亡了,門閥才能死絕?」
「好了老四,你退下。現在大家都是同學,搞成這樣怎麼好?你說話也太口無遮攔了!」
朱標實在是太優秀也太穩,以至於他被父親偏愛,弟弟們都沒誰敢不服氣,那是他應得的。
朱棣客客氣氣地打了個招呼,沒等李二陛下回應,他就接着道:
「不過朕覺得,李承乾說不定還不如後來的高宗李治呢?」
他很想抓着朱標的脖領子搖着喊——
所有人都齊齊向他看去。
「大家有什麼疑問嗎?」
張良也一樣,身為謀士,身為亞聖,他只需要把自己的理念寫出來,就是一個滿分答卷。
「雖然打個半殘的高句麗都讓大唐顧此失彼養肥了吐蕃,導致後面大唐深陷吐蕃泥潭」
「現在大家有十分鐘的休息時間,準備一下,等會兒休息好了,我們開始考試。」
「再看他最近上課時講到的那些內容,雖然看似具體到方方面面,有天文地理,有高產作物,也有諸如論秦國策、講朱棣事跡等等,不過歸根究底,朕以為先生講的還是治國。」
朱祁鎮只想趕緊把自己堡宗的名頭給洗刷掉,不管怎麼樣,先折騰點樣子出來,免得祖宗再遷怒自己!
良久的沉默之後。
「沒錯,正是黃巢起義。」
好像跟始皇帝剛才猜的沒什麼區別,他似乎是真的押到題了,但又沒完全押到。
「當今,我的國家有哪些國策需要改善,如何改善?請從你的觀點和立場出發,為國家未來五年的發展定下一個五年計劃,並展望未來。」
李唐王朝就慘了。
以後要罵人,關門放老四就行,多爽啊!
「朱棣,朕很好奇,你有這麼好的兒子,在你衝鋒陷陣的時候能替你處置好各種事情,你為什麼還在猶豫?」
因為之前上過有關於論秦的課程,加上嬴政本人回到現實世界裏後,又馬不停蹄地說服了張良給他制定章程,如今他心裏已經大概有了個方向,本來就準備拿出來讓先生看看這章程怎麼樣,遇到這個考試也算是瞌睡碰到枕頭了。
「如果你想從我這裏尋求一個答案,那麼我只能告訴你,到最後,門閥是隨着大唐的衰亡一起死去的。」
見朱棣乖覺坐回了位置上,老朱才樂呵呵地跟李世民抱拳:
「哎呀我家老四太不知禮數了,見諒見諒。」
什麼德性!
要不是因為現在是魂魄進入,李世民怕是要氣得頭風都快發作了。
宋慎問:
「你的文化素養在明朝里算好的,那麼我問你,如果我說,黃巢起義徹底摧毀了門閥,你覺得有錯嗎?」
「先生可是很少給人這麼高的評價。要是朕的承乾能有朱標,或是朱高熾的能力,朕簡直要去燒高香謝謝祖宗庇佑了!」
李隆基那就更不用說了,上節課一來就被痛罵暴打,啥也不知道,他回去後只當自己做了場噩夢,也什麼都沒有改變,直到今天再次進入輔導班才確定這件事是真的。
朱棣這張嘴巴,跟朱元璋簡直一模一樣的氣人不,他比朱元璋更氣人!
哪怕朱元璋都不會這麼懟着別人肺管子死命戳,他戳一下就有朱標來打圓場了。
但,為什麼只有一張白紙???
題目呢?
宋慎拿着保溫杯,對眾人緩緩開口。
「朕倒是有個想法。」
李世民的臉又一次慢慢變綠了。
時間跨度有點大,所以朱標認認真真地思索了好一陣。
「朱棣同學,我能理解你猶豫的原因。」
不錯,沒白生。
這個題目
就像嬴政,他要一統天下,只需要喊個口號說朕要橫掃六合天下一統,自有臣子振臂相應。
「雖然這個版圖大,是因為太宗皇帝把難打的dtz和薛延陀給滅了,難啃的高句麗給打殘了,李治滅的西突厥和高句麗都很廢了」
至於老朱家
「論述題目為——」
李世民舉手站了起來。
朱元璋臉色如鍋底,漆黑一片。
「今日的考試,或許與在座各位的國策都息息相關。」
「字數不限,篇幅不限,如果有同學覺得現在的國策就很好,那麼可以不用改,直接寫五年規劃就行。」
李世民這邊天下初定,前頭的隋朝除了隋煬帝的胡來之外,基本就是被門閥給搞完蛋的,而李世民本人也正在思慮如何才能拔除掉門閥、五姓七望的勢力,現在根本沒有一個很合適的對策。他的幾個臣子,要麼本身就出自門閥,要麼家裏妻子就是門閥,要他們親自寫如何剪除門閥,有點不太合適吧?
他面色嚴肅,沖宋慎拱了拱手:
「先生,朕有問題。」
朱元璋的目標就是讓朱標順利即位;而朱標現在也沒太大想法,保住娘親、媳婦、兒子的命就好;朱棣只想建功立業追上父皇,他得位已經不正了,總不能功績再拉胯;而朱祁鎮——
「真要說門閥是什麼時候消失的」
「雖然那個最大的版圖到手只有三年就全沒了」
眾人表情呆滯。
「朕如今的心頭大患,除了時常騷擾邊塞的蠻夷之外,便是門閥。」
現在這情況看起來,父皇氣唐太宗,比氣自己要多點,要是表現好,說不定就不用挨揍了?
「您是唐太宗李世民吧?幸會幸會。」
「朱標——」
目標這種東西,放在心裏不就行了嗎?
怎麼說呢
但講台上,宋慎也點頭了。
「沒錯,如果非要說,那我的觀點跟朱標一樣,即:大唐不亡一次國,不經歷一次巨大的戰亂,門閥就始終無法根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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