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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的路上,一眾人小心翼翼,生怕再出差池,直到長安城在望才鬆了口氣,放慢了馬速。
李燁也稍稍放鬆了緊繃的神經,這時心中警兆突生,異變陡起。一個蒙面人自樹林斜上方,直撲而下,目標依然是西蜀公主劉瑤。
李燁正要有所動作,護衛中一人自馬上沖天而起,如長槍般,不閃不避直奔刺客。刺客顯然沒有料到護衛中有如此高手,來不及變招,只能與沖天的護衛硬拼一掌。
刺客悶哼一聲,借着和護衛硬拼一掌之後,翻身遁入樹林,消失不見。護衛也落回了地面。
再看他所乘之馬,已然被他踩斷脊背倒地而死。
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其餘人都沒反應過來,而劉瑤則是一臉驚恐。
李燁內心也是翻起巨浪,不是害怕而是震撼。震撼於一個人能將自己整個人練成槍,原來以為趙廣只是氣質上的銳利。現在看來他已經做到人槍合一,不愧為「蜀地槍王」。
沒錯,李燁非常篤定這護衛就是「蜀地槍王」趙廣。
果不其然,這個護衛卸掉偽裝,正是趙廣。
他來到劉瑤馬前,開口道:「公主受驚了。」
劉瑤這才回過神來,回道:「啊,哦,我沒事,我沒事,謝謝趙叔。」
「那咱們趕緊回城吧,以防萬一。」
「好,好,回城。」
鴻臚寺官員欲哭無淚,一日兩次刺殺,還是光天化日之下刺殺外邦公主,這該如何向上稟報,將會受到何種責罰。
關於鴻臚寺如何上報,朝廷如何反應,暫且不提。
眾人在城門分別,各自打道回府。李燁卻被獨孤青石拉着去了獨孤府。
「李燁,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好好地出去游賞,居然碰上兩次刺殺。這兩批刺客都是什麼人?還有那個西蜀公主為何獨獨邀請咱們四個人同游?」剛進府還沒坐定,獨孤青石就問了一串問題。
「倒是有些頭緒。只是這腹中空空,腦袋也空空。」李燁指指肚子和腦袋說道。
獨孤青石見李燁一副無賴樣,又好氣又好笑,也不着急了。於是他讓人準備酒食。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李燁才不慌不忙道:「問吧,一個個問題來,有些只是猜測。你且聽且信。」
「為何公主只邀請咱們四個同去?」
「看看咱們幾個是不是草包。」
「正經點。」
「西蜀此次是來議和的,其中重要一項是和親。西蜀要利益最大化,或者說長公主要嫁對人。所以那個三公主就是幫她姐來選人的,太子亦或是雍王。
咱們四個身後是四大世家,從明面上看咱們除了盧家都是太子一派的。
盧家就算不是太子一派但也不是雍王一派。
咱們四個就算現在代表不了家族的現在,但是世家年輕一輩的才能就是家族的未來。也就是說咱們幾個的才能是太子方實力的些許體現。
所以來說她想要看看咱們幾個是不是草包。」
「那咱們是不是草包?」
「連首詩都作不出來,你說是不是草包?」
獨孤青石瞬間沉默,過一會恍然道:「所以你故意提太子的詩詞冠絕長安,這樣就算咱們是草包,也不至於說明太子實力弱。」
這回輪到李燁沉默了。
「那這兩批刺客是什麼人?」
李燁沒有回答,反問道:「公主和使團是來幹嘛的?」
「議和。」
「議和對誰最不利?」
「南陳。」
「如果公主死在北周,西蜀不說絕不善罷甘休,也會認為北周沒有誠意。議和可能失敗或者往後拖延。
那麼如果南陳派人刺殺,公主卻僥倖逃過。
咱們北周是不是認為既然南陳急於破壞議和,那麼北周和西蜀更應該達成同盟,而且是儘快並且放寬議和條件?」
「有道理。所以呢?」
「所以南陳要是刺殺的話一定會勢在必得,一擊必殺。但是第一次刺殺像是一次勢在必得的刺殺麼?」
獨孤青石回憶了一下說道:「第一次刺殺雖然發生突然,但是箭矢不夠密集,力度也不夠,當時我躲箭矢很輕鬆。」
「那就對了,所以第一次刺殺應該不是南陳。」
「那會是誰呢?」
「如果就發生第一次刺殺,你問我刺客是誰,我還真沒法猜測。但是前後兩次刺殺對比,我猜第一次刺殺很可能是西蜀自導自演的戲碼。從刺殺的力度和刺殺失敗引發的後續,我排除南陳,懷疑西蜀。
前後兩次公主的反應和『蜀地槍王』趙廣的表現,更加增大了這個猜測的可能。
第一次刺殺公主表現鎮定,趙廣在隊伍中卻沒出現;第二次刺殺公主表現慌張,趙廣馬上出手。」
獨孤青石細細對比了一下前後兩次刺殺的情形,再根據李燁的分析,點頭道:「我同意你說的。第一次刺殺不是南陳乾的,很有能是西蜀自導自演的。那第二次刺殺總該是南陳乾的了吧?」
「應該也不是,還是刺殺力度不夠,就一個人。就算只派一個人,那也應該派個跟趙廣差不多厲害的。」
「那你猜會是誰?」
「我不知道,沒法猜。但是那個刺客應該是個女的,身材嬌小,受傷時發出的聲音很輕柔。」
「趙廣武功高到什麼程度?」
「我哪知道啊,他又沒全力出手。」
「那最後一個問題,抱着公主的時候什麼感覺?」
「」
「說說呀,快說說!」
那邊他們在獨孤府分析西蜀公主劉瑤。劉瑤也在臨時府邸分析着他們。
「果然不愧是北周頂級世家門閥的子弟,盧象沉穩,獨孤青石勇毅,王玄機靈,至於那個李燁最不簡單。」
「別的你趙叔我看不出來,但是那個姓李的小子是他們中武功最高的。從他第一次刺殺抱着你躲開,和第二次刺殺的反應看,他的武功很不錯。」
劉瑤聽到趙廣說到「抱着你躲開」時,心裏微微起了些漣漪,但是很快便平靜下來了。然後問道:「能有多高?再高能高得過趙叔你麼!」
「具體武功多高不好說,沒見過他全力出手。但是今天如果我不出手,他也會出手攔住那個刺客。今天沒嚇着你吧?」
「有一點點,不過還好。恐怕被李燁看出來了,畢竟有些東西我演不出來。」
「看出來就看出來吧,咱們耍手段也只是想要儘快議和,最好能再放寬些條件。」
「我過兩日再去試探試探他。」
「可不許亂跑了。剛才我沒全力出手,怕刺客死了,北周會查出什麼,所以那刺客只是受傷。」
「放心吧,趙叔!在長安城裏,白日裏刺客是不敢行刺的。再說了,你不是說李燁武功很高嗎,可以攔下那個刺客嗎?你就讓我去吧,趙叔?」劉瑤撒嬌道。
「好好好,幾個丫頭裏就你最精明。」
北周皇帝得知西蜀公主遇刺之事雷霆震怒,命京兆尹溫禮限期緝拿兇手歸案。於是,長安城裏城外被翻了個底朝天。
李燁從獨孤府出來已是掌燈時分,街上卻是一派忙碌景象。士兵,衙役,街使等等來來回回地搜查盤問。
李燁還好有大將軍府的腰牌才順利的回到了府里。
李燁直接來到了紫竹院,準備練功。府里丫鬟們都知道李燁的習慣,所以早早的將紫竹院的燈點亮。
李燁進了書屋,突然開口道:「出來吧!」
果然一個身材嬌小的蒙面人從裏屋走了出來。
「你是白日樹林裏那個刺客。」
「公子是怎麼看出來的?」
「身材嬌小,氣息不穩,受傷不輕。最主要是蒙面,生怕別人不知道。」李燁傲嬌地撇撇嘴,繼續道,「你還挺聰明,知道躲我府里。說吧,你是誰?」
卻見蒙面人單膝跪地,抱拳施禮:「侍女昔昔參見李公子。」
李燁愣了一下,略一思索,心中有些頭緒,嘴上問道:「誰派你來的?」
「公子陸機。」
果然,隨即問道:「那你告訴我他最經常做的臉部表情。」
「撇嘴,跟剛才李公子一樣。」
「有嗎?快起來吧。先生,有什麼話帶給我?」
侍女昔昔這才起身,摘下面巾。她身材雖嬌小,但是有二十七八歲,容貌秀麗,因為受傷,面色如紙。
「沒有,只是讓我隨侍左右,聽候差遣。」
果然是陸先生風格。
「那你為何白日襲擊西蜀公主。」
「公子昨日差人傳話,讓我襲擊西蜀公主,給你創造英雄救美的機會。」
果然很有陸先生風格。
「受傷嚴重麼?那個趙廣武功可不一般。」
「還行吧,今日他沒用全力。所以不嚴重,養幾天就好了。」
還行,先生的侍女也很有陸先生風格。李燁不自覺地撇撇嘴。
「那你就在這住下,先安心養傷。你所需之物回頭我讓丫鬟給你送過來。還有,為免別人懷疑,你就說你是我母親的貼身侍女,剛從太原過來的。」
「是,三公子。」
「嗯,轉換的很快。我去自己院子練功,順便讓人送吃的,用的過來。你好好養傷。」
「三公子,慢走!」
李燁回了自己院子,今日趙廣的出手,讓他有些感悟。
趙廣今日沒有帶他的槍,而是赤手空拳,迎着刺客沖天而起,如長槍一般,銳不可擋。
發揮體內力量的手段無非是身體和兵器,那麼兵器是不是可以認為是身體的延伸。
比如自己的所熟練的星河山月的掌法和劍法。兩者都是近身纏鬥搏殺,兇悍絕倫。
而趙廣今天的拳中帶着槍意,那麼他的槍中肯定帶着拳意,將兩者練到極致,便做到了人槍合一。
星河山月的拳法和槍法也應該是如此。所以身體和兵器不是剝離開的,而是相通的。
兩者相互結合在一起,做到極致便是合一。這應該是武術的最高境界,是通往武功的最高境界的必經之路。
如果在搏殺中再能利用天時地利,那便是武林頂尖高手了。
李燁以前認為將心法,身法,掌法,劍法練至純熟已經算是高手了。現在看來自己的武學之路還很漫長,還需更加努力。
於是他拿出了那把古樸的短劍。短劍名星月,長兩尺一寸,劍身上有一輪圓月花紋。
一時間,院子裏劍光飛舞,人影綽綽。
長安城這幾日為了查找刺客,可謂是雞犬不寧。
李府卻是一片寧靜,沒有誰會不開眼地來李府尋找刺客。
貼身侍女昔昔也名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李府,負責李燁的飲食起居。
這日,李燁帶着侍女昔昔正站立於李府大門前等候西蜀公主劉瑤。
昨日劉瑤使人遞了拜帖,說今日到訪李府致謝。李燁和侍女昔昔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昔昔,你傷好的怎麼樣了?」
「回三公子,好的差不多了。」
「昔昔,你來長安多久了?」
「回三公子,一年多。」
「昔昔,我能問問你多大了麼?」
「回三公子,二十七。」
「昔昔,你平日裏講話都這麼簡短麼?」
「回三公子,是的。」
「昔昔,你看你能不能每句多講幾個字?還有把那『回三公子』幾個字去掉。」
「可以,不過都是三公子也不要『昔昔』,『昔昔』的。」
「好吧。你看你比我大這麼多,我直呼你名字也不大好,更容易引起別人懷疑。乾脆我叫你昔昔姐?」
「只要三公子喜歡。」
「昔昔姐」
李燁正要繼續發問,西蜀公主劉瑤的車駕到了。
劉瑤依舊嬌美貴氣,身着淡綠色長裙,被侍女扶下馬車,走近前來。
「李燁見過公主。」
「劉瑤見過李公子,今日上門,多有叨擾。」
「公主駕臨寒舍,榮幸之至。公主裏面請。」
兩人簡短行禮過後。一起邁入李府,邊走邊聊。
「李公子,劉瑤此次上門是為致謝而來,謝公子上次保護劉瑤周全。」
「公主客氣了,李燁應該做的。」
「李公子,咱們年齡相仿,私下就以姓名相稱,說話少些拘謹。」
「全憑公主吩咐。」
「既然這樣,咱們就不去大堂,你帶我去你府上花園走走吧?」
「好。」李燁反而有些不適應,隨即轉頭吩咐道:「昔昔姐讓人拿些糕點水果去花園。」
侍女昔昔領命而去。
李燁領着劉瑤在花園裏逛了小半個時辰,逛累了便在亭子裏坐下。期間兩人聊了挺多,也逐漸熟絡了起來。
「李燁,你家花園很漂亮,我很喜歡。」
「這些都是我娘讓人佈置的,她是大家閨秀,喜歡侍弄花花草草。」
「是嗎?有機會一定要見見夫人,跟她學習學習。」
「那可就難了,四年前我爹奉詔都督三州軍事,她就跟我爹去了太原。」
「我知道你很小就離開他們留質長安,一定很辛苦吧?」
「也還好吧,都習慣了。來吃點水果,喝點茶。」
兩人沉默了一會,花園裏起了一些風,李燁吩咐昔昔將他的大氅取來。
劉瑤緩緩開口道:「其實很多人因為打仗而骨肉分離,就連李燁你出身在世族門閥也不可避免,何況普通百姓。
以前狼煙四起之下,百姓沒有安生之地,民不聊生。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好不容易等到北周,西蜀,南陳三分天下,雖然依舊有很多老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體,但好歹相對安穩。
這次北周攻西蜀,如果繼續下去,以前的情形會重現。
你可能沒見過流離失所的百姓。我在西蜀見過,並且這次在北周也見過。
我相信在這繁華無比的長安也有,只是你沒見到過。」
劉瑤說着潸然欲下。
李燁接過昔昔拿來的大氅,走到劉瑤身邊,輕輕地給她披上。
劉瑤抬頭用泛着淚花的眼睛看了李燁一眼,說道:「謝謝。我知道這亂世很難結束,更不會是現在。
我只希望現在能讓西蜀的百姓休養生息,這就是我從西蜀來北周的原因。
我想促成這次議和,儘快結束兩國交戰。我知道你看出我的小手段,所以我想跟你講講我的苦衷,希望你」
劉瑤有些不好意思開口,畢竟雙方身份立場不同。
「放心吧,我本來無心破壞,沒理由破壞。現在更沒理由破壞。」李燁溫和地說道。
「謝謝你,李燁,我替西蜀百姓謝謝你。」
一時間兩人又陷入沉默。劉瑤不願繼續尷尬下去,起身告辭。李燁將其送至門口。
劉瑤解下大氅遞給李燁道:「你回去吧,我走了。」
李燁接過大氅,卻依舊給她披上,說道:「你留着吧,北周不比西蜀,天冷。」
劉瑤也沒有推辭,福了福身,在侍女的攙扶下登上了馬車。
李燁望着馬車離去的方向,站了很久。
侍女昔昔見李燁遲遲沒有回府的意思,第一次主動開口道:「三公子看上西蜀公主了?不捨得?」
「」李燁聽着這話有點耳熟。
沒有回答昔昔的問題,反問道:「真的有百姓過得那麼苦麼?」
「有。」
「長安城也有麼?」
「有。」
「你知道地方麼?」
「知道。」
「找時間帶我去看看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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