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鬧的人群終於是散去了。
葉無憂從地上起身,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塵,哼着小曲就要回屋子。
但很快,他轉頭盯着身後,沾染灰塵的臉上露出一絲困惑。
白露此刻如同鬼魅一般,走路不發出一點聲音,默默的跟着自己。
只是此刻她的臉上,沒了往日的寧靜柔弱,而是多了毫不掩飾的一抹厭惡與憤怒。
她站的越近,便越能感受到二者體內那股聯繫愈發清晰
白露恨葉無憂。
平白無故變成他人靈獸,頭上多了一位「主人」,有誰能甘心?
她腦海中回想起,往日那些兄妹的下場,以及族內長者的話語誡告。
她的內心不由得一陣膽寒。
青丘王族妖狐,被世間人覬覦,不是因為妖狐的戰力,而是因為妖狐的天賦神通。
一尾換一命。
換的是她的命。
這便勝過世間一切天賦神通了!
也就是說,如果葉無憂被殺,他並不會死,取而代之的是妖狐替死一次。
這是極為強大的天賦神通,對於人類來說。
但同樣也極為殘忍,對於妖狐來說。
但白露並不能對葉無憂出手,因為內心的聯繫同樣也是一種契約,她甚至無法出手傷害到對方。
且,主人方的話語,對於被種下本命靈獸契約的她來說,有着強大的約束。
「你跟着我幹嘛?」葉無憂終於察覺到對方,很是疑惑的發問。
白露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駁雜盡數壓下,然後面色平靜「我覺得我們應該談談。」
談談?
談什麼?
葉無憂被對方的話語搞得莫名其妙,他雙眼盯着白露,呆滯了一會,然後臉上掛起快樂的笑。
他先是把房屋內那破舊的小門關上了,然後又幾步走到床邊,用手拍打着床鋪。
「坐吧。」
白露先是一愣,但隨之身體仿若不受控制般的走了過去,坐在了床畔。
沒事,只是談談而已,白露內心道。
但下一刻,她神色為之僵硬,美眸之間露出一絲恥辱與羞怯,煞是好看的嬌媚臉龐上,流露出不甘,以及一絲顫抖。
她此刻沒有去看,但是那雙手很顯然已經觸及到了她的身後,撫上了那一抹挺翹,最後觸及到那令人恥辱和羞怯的地方。
【你悟了,你終於悟了,如此絕色的妖狐,受人喜愛的並不僅僅是那本命神通,最好的妙用,便是得此一人,便足以勝過世間千萬人】
【妖狐能變幻世間萬千容貌,媚術更是渾然天成,無論是絕代風姿的孤傲女皇,亦或是受辱蒙羞不甘的清冷仙子,還是那外人冷漠,但實際只對你袒露一切的痴女,都能變,都能變哈哈哈】
【什麼叫神通,這特麼才叫神通!】
白露輕輕閉上眼,眼皮下藏着顫抖與不安的跳動。
她腦海中回想起曾經一些被人類抓走的族人下場,他們不是王族血脈,沒有自己這受人類覬覦的本命神通。
人類抓他們,大都也只是為了某一件事而已。
一絲絲氣機在她周身無聲無息的纏繞。
她要搏命了,哪怕一起死。
但很快,身後的不適消失不見,耳畔傳來男子帶着疑惑無奈的話語。
「算了,謝謝你過來配合我的調查,但是真的看不到尾巴。」
「以後就不懷疑你了。」
可笑,以為這樣說,我就會放過你麼?
白露睜眼,眼眸中露出決然之色。
「嘎吱」
門被葉無憂打開了,然後傳來聲音。
「走吧,回你自己屋去。」
「你剛流了那麼多血,現在就算被我救活了,也要好好休息。」
床榻上的白裙女子宛如木偶一般,向着門外走去。
直到身後的門關上,冷風吹過,白露的額頭上浮現一絲細密的汗珠。
她的胸口起伏不定,雙眸微垂,向着她的房屋走去。
兩條狐尾在裙擺顯露出一角,但很快便縮了回去。
「瘋子!」她咬牙切齒道。
只有她才知曉自己方才的心路歷程。
站在自己的房屋門前,白露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休息一晚,明日再離開吧。」
記憶已然恢復的她,很快便做出了決定。
今日她動用了本命神通,損傷過大,確實需要好好休息。
不去管葉無憂如何,總之,她得先找機會,離開這詭異的村子。
夜深了。
「咕」
肚子餓的睡不着。
葉無憂從床上爬了起來,胡亂的揉了一下腦袋,然後朝着門外走了出去。
他走在空無一人的寂靜村道上,雙眼仔仔細細的看着周圍,想要找到些什麼。
他昨日熬夜,今天一早便扛不住睡在了村東口,被周圍吵鬧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幾乎相當於一天什麼都沒吃。
「去布衣小子家拿一隻雞來吃?」
葉無憂剛閃過這個想法,便搖了搖頭,神色很是可惜。
「算了,他都被打吐血了,那麼可憐。」
逛了一圈什麼都沒找到的葉無憂,只能走到村東口的水井旁。
一桶冰冷的涼水被他打起,先是擦了擦臉上的淤泥,然後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冰冷的井水入肚,讓葉無憂渾身上下打了個冷顫,但也令他的疲憊被衝散了幾分。
他將水桶丟到一旁,站在井邊,仰起頭看着天上的月亮。
月亮散發着柔和的光,將村路照亮,很圓很圓。
眼下快到子時,葉無憂拄着下巴目露思索。
「今天,還會有狼麼」
錦袍男子已經在白天就被自己提前打死了。
這算什麼?
對了,葉無憂一拍手,想明白了。
狼已經白天自爆刀人,眼下這狼已經出局了。
那怎麼還沒結束呢
【醒來,醒來!你逐漸記起一切,此地的詭異根本不值一提!】
腦海中似乎竄出了什麼東西。
那是很熟悉的記憶過往。
「我是葉無憂,我不是村民,我不是這村子的村民。」
「我是預言家?不對。」
葉無憂蹲下身,抱住了頭。
「天牢,獄卒,妖狐」
渾濁的眼中露出一絲清明。
「獄卒,獄卒,玉足,玉足,獄卒,玉足」
葉無憂眼中神色極為清明,堅定開口。
「玉足!」
【???】
人在思考時,目光會無意識的飄動。
葉無憂目光無意識的遊走,望向井口,看見了那井中被月光映照的水面。
天空中圓圓的月亮,此刻倒影在井水內,宛如被什麼壓扁了一般,沒那麼圓了,只剩下一條弧長的線。
葉無憂的目光被吸引了。
他覺得那不像是月亮。
圓圓的井口內,水光中倒影着一抹弧線,像是一個眼珠子,不過是豎瞳。
葉無憂依稀感覺,這豎瞳眼球,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
「山上,妖狐,鈴鐺」
伴隨着葉無憂不斷呢喃,一些往事的碎片也在他腦海內逐漸想起。
「所以,山上有個天牢,裏面妖狐有玉足,玉足上掛了個鈴鐺?」
他看着井中,目光怔然。
怔然的目光很快變得清晰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那天晚上,最後那個鈴鐺里,是一隻眼睛!」
「那個東西眼下就在這裏!抓住它!」
葉無憂目光望向井中,他似乎感知到了什麼。
一種與天牢第八層內,那些詭異極為相似的氣息。
「叮鈴鈴」
鈴聲響起,飄蕩在村子裏。
什麼也沒發生。
但身後,似乎有什麼東西,推了他一下。
一股巨力令葉無憂的身形不受控制的向着井中墜去。
心神一動,一隻幽藍色的手,從他身上蔓延而出,抓住了井口邊緣。
葉無憂沒有掉下去。
他在井中艱難的轉過身,但隨後,瞳孔一縮,宛如看見了什麼。
幽藍色的手宛如遭到了啃食一般,那股力量將鬼手給生生驅散,隨之一松。
這東西能對抗詭異?
「噗通。」
落入井中又如何?
葉無憂氣機乍現,便想踏足而上。
但隨即,氣機微微一凝,他目光望向水中,望向井底。
井底里仿若有無數隻手一般,將他的身形牢牢束縛。
井中傳來落水之人的掙扎聲,那是溺水之人最後的掙扎。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掙扎愈發微弱。
直至消散。
天空中的圓月依舊孤零零掛在那兒,但一抹烏雲飄來,逐漸將其遮蔽。
最後一絲殘餘的月光映照下,空無一人的水井旁,依稀可見一道狐尾搖了搖。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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