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鯤說出這話,其實已經是有點服了軟,打落牙齒和血吞的意思在裏頭了。
一般情況下,對方都服軟了,反正也有房間住了。
怎麼樣也得給幾分面子,起碼不會再在這個事情上緊咬不放了。
但卓施然是一般人嗎?眼下這樣的情況,又是一般的情況嗎?自然不是。
於是卓施然不僅沒有見好就收。
反倒是,還順着聶鯤這話追問道,「那是聶城主去殺呢?還是我去殺呢?」
她眼眸里似笑非笑的,「我看城主也不像嗜殺之人」她這話說得,都讓旁人聽了只覺得一股子諷刺的味道!
她繼續說道,「所以若是城主下不了手,我可以幫你的。」
卓施然輕輕聳了聳肩膀,看起來不以為意的樣子。
聶鯤就聽着她聲音無比輕鬆地說道,「反正我從還在京城的時候,就沒少殺人,早就習慣了,順手得很,完全不會有什麼負擔。城主看呢?」
聶鯤心裏簡直快要吐血,他心裏暗罵道,我看你個大頭鬼啊看!這城主府里的人,還不都是他的人嗎!
她當然沒有負擔!
聶鯤心裏罵娘,但是面上的表情卻沒有太多的變化。
語氣聽起來雖然有些僵硬,但也很努力地穩住了,「不牢大人費心,在下稍後就讓人將客房整理出來。」
「那自然再好不過了。」卓施然笑道。
聶鯤低聲對手下吩咐了幾句,屬下就趕緊去辦了。
城主府自然是不缺客房,騰幾間房出來也不難。先前聶鯤只是想要將她的隨從支開而已。
而此刻,聶鯤吩咐過後,再看着卓施然,艱難的好不容易才努力擠出了笑容,對卓施然說道,「大人要不要吃些東西?在下讓廚房準備?」
聶鯤心裏那些上火氣兒,好不容易才稍稍收斂下去了一點兒。
哪裏知道,此刻卓施然的一句話,又輕輕鬆鬆地將火氣一瞬間給撩到了頂點!
卓施然聞言,說道,「先不急吃東西的事兒。我倒是有另一件事情想問城主。」
「大人儘管問。」聶鯤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心裏卻是煩躁得一批,總覺得這個女人肯定又在憋着什麼壞呢!
卓施然彎眸一笑,問道,「我這人性子直,所以就直接問了。」
她臉上的笑容漸漸落下去,「城主打算什麼時候把這城主府騰出來給我?」
「啪嚓——!」一聲!
聶鯤的忍耐力終於不堪重負,瓷杯在手裏被他捏成了碎片!
卓施然眉梢一挑,看着他指間的瓷杯碎片。
她嘴角輕輕挑了挑,然後手指就將那黑曜石的桌面給直接掰了一塊下來,在手裏被捏成了齏粉。
聶鯤深吸了幾口氣,想要努力在臉上掛出笑容,但是卻掛不住了。
臉色已經垮了下去,沒有破口大罵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只不過聲音就冷得很,「在下不明白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卓施然淡聲說道,「意思很簡單。作為封地領主,我自然要選擇封地內的一座城鎮建府。但泉南,平南,崇南和興南這些地方,我嫌沒意思。」
聶鯤恨不得咬碎一口牙,「於是,大人就看上這泗南了?這泗南地處邊境危險之處,大人的選擇實在是不明智,泗南哪有什麼能夠吸引大人的地方」
卓施然答得非常的肯定,「有,城主府嘛。」
她臉上甚至依舊是眼眸彎彎的笑容,「城主想必也知道,泉南、平南、崇南、興南四城,因為已經收歸,所以都是朝廷派遣命官前去治理管轄。」
她一邊說,一邊嫌棄地擺了擺手,「這種邊境要地,又離軍隊大營近,沒有什麼錢的,那些命官就是要貪,也貪不到什麼。寒酸呢」
聶鯤聽到這裏,哪裏還能聽不出來,這個惡女,就是看中他城主府豪華!
想要直接白撿個便宜!
哪有那麼好的事兒!
聶鯤僵着一張臉說道,「大人,可這城主府,是在下的私產,是在下的祖蔭!大人總不可能要侵吞在下的祖蔭吧?」
卓施然笑着道,「哎呀,城主你就別誆我了,你是東州人士,隔這裏天遠地遠,哪門子的祖蔭在這麼遠的地方開花呢」
聶鯤沒見過這麼蠻不講理的人!雖然他也的確沒有什麼道理就是了。
但是有的人就是像聶鯤這樣的,他侵吞別人東西的時候,就覺得天經地義。
現在到別人來侵吞他東西了,他就覺得簡直天理難容。
雙標得不行。
就在此時,一個小鬍子的矮個子,從側門匆匆走了進來,頭髮還有些散亂,這一看大概是睡到一半從床上起來的。
聶鯤一看到這小鬍子來,倒是眼睛亮了亮。
此人是聶鯤的幕僚,汲仲。
頗得聶鯤器重。
汲仲大抵是已經聽聞了卓施然的到來,再加上剛才在門外可能也聽到了卓施然的打算。
此刻一進來,就忙不迭地對卓施然行禮,然後說道,「城主府是城主大人的私產,一磚一瓦都是城主大人請人修造起來的,侯爵大人您」
汲仲的話還沒說完,就戛然而止。
他額角滑落一滴冷汗,瞳孔緊縮!
他先前看到這女人手裏不知何時就多出一柄長刀,直朝着他揮砍而來。
動作因為太突然又太迅速,根本反應不過來!
要是這一刀紮實了,他少不了身首分離。
但好在,她這一刀只是停在他脖子邊。
他的脖頸正好能感覺到頸側那一絲銳器刃口的涼意。
「你是何人,插什麼嘴,問你了麼?」卓施然淡聲道。
汲仲艱難吞了口唾沫,吞咽導致喉嚨的滑動,那刀刃仿佛更往皮肉里嵌了些。
「在下是城主大人的幕幕僚,名為,汲仲」
卓施然聞言挑了挑眉梢,「幕僚麼」
聶鯤在一旁趕緊說道,「大人刀下留人,汲仲沒有惡意,只是心直口快了些!」
卓施然沒有收回刀來,但是手裏的刀也沒有用力。
她只是看着汲仲,淡聲道,「既然你是幕僚,便是幫聶鯤出謀劃策之人,那就你來說吧。」
汲仲艱難道,「在下定然知、知無不言,言、言無不盡!」
然後卓施然輕鬆就拋出了第一個話頭來,就像一記直拳,砸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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