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霧氣未散,兩個人在山道上慢慢的走着。
這裏很安靜,我們走得也並不快,若不是心中始終有結,這一刻或許是很快樂的事。
只是,每一步踏出,都讓我的心情,越發的沉重。
黃天霸一直走在前面,我也默默的跟着他,過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道:「你一定在奇怪,為什麼我們這一群人那麼固執的要跟官府作對,要刺殺皇子,對不對?」
&相信,您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連你不認同他們的做法,也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
黃天霸笑了笑,看着山道兩邊艷紅如火的紅葉,輕輕道:「日暮西山外,紅葉御霜色,這是前朝詩人詠頌西山的詩,但你知道,這首詩的意思是什麼嗎?」
我搖頭。
&葉御霜色,其實蓋過霜色的,不是紅葉的顏色,而是另一種紅色……」說到這裏,他的聲音突然有一些顫抖,哽咽了一下,慢慢道:「血的顏色。」
我的腳下一滯,驚愕的抬頭看着他。
這一刻,我突然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了。
揚州屠城!
那是當年皇族剛剛入關時,南方士紳奮力抵抗,也拖延了整個中原的佔據,朝廷迫不得已將已經快要進入西川的軍隊撤回揚州,苦戰數日後攻破城門,軍隊蜂擁而入,展開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
我聽說過,那時的天是紅的,地是紅的,精美如畫的揚州城成了一個死城,唯一的聲息,就是數月連綿不絕的慘呼和痛哭。
&一群人逃出了揚州城,他們以為,逃到了這裏就可以保住一條命,卻沒想到——」黃天霸那低沉而磁性的聲音這個時候也變了調:「還是死,一刀,一條命,滿山的血,把這裏的霜都染紅了……」
他的聲音慢慢的低了下去。
我看着前面那默默的,寬闊的肩膀,似乎也明白了,在這樣挺直的脊背上背負着什麼使命,或者說——什麼樣丟不開的重擔了。
是仇恨,是血海深仇,是那一天一地的血紅,永無止盡的悲鳴。
這樣想着,腳步也慢慢的沉重起來,不小心踩到一處凝霜,險些滑倒,這時,一條手帕遞到了眼前。
抬頭一看,是黃天霸,我也沒說什麼,抓住了手帕的另一頭。
就這樣,兩個人拉着一條手帕,他慢慢的引着我往上走,有了手帕上傳來的隱隱的力道,我甚至覺得膝蓋都不那麼累了。
一邊往上走,我又輕輕問道:「所以,你們一直背地裏和官府作對。那,您和藥鋪里那些人的矛盾,又是怎麼回事呢?」
黃天霸沒有回頭,而是沉默了一下,才慢慢說道:「揚州是中原最富庶的地方,來這裏的官員就算過去是清官,到後來也都慢慢的變成了貪官。剛開始,我們都是指着這些貪官下手。」
我點點頭,之前曾聽那些老百姓背地裏說朝廷往揚州加派的官員接連被刺,看起來都是他們下的手。
那麼——
&來呢,又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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