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一看,便知道我看出來了,笑了一下:「嬋娟來了。」
「嬋娟?」
我的眉頭下意識的就皺了起來,說道:「她來這裏幹什麼?」
劉輕寒有些無奈的笑了一下,道:「你也知道,對於銀錢的流動,她總是比我更看重。這一次這座礦山的買賣,她一直就很不滿意,我原本想讓她留在璧山處理一些雜務,不讓她過來,只是沒想到,今天她還是跟來了。」
「那她說什麼了嗎?」
「也沒說什麼,她來了之後說要跟我談談,又說屋子裏憋得慌,要在院子裏坐一會兒,那些人就送了茶上來。坐了一會兒之後,她又說人不太舒服,還是想要回去休息一會兒。我想着反正你們也快要回來了,就沒回去,就坐在這裏等。」
「……」
我的眉頭還是皺着沒有解開。
嬋娟來了……
我很清楚,她對我和劉輕寒的態度,對這一次競買礦山的不滿,沒想到她竟然也跟來了。
不過,不管她來沒來,生意已經談成了,她要阻攔也不太可能了。
我問道:「你跟她說了,我們去談的事了嗎?」
劉輕寒笑道:「我也不知道你們裏面的情況,不過,我相信你拿得下來。」
我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笑。
他自己好像也覺得這句話說得有點太滿了,咳嗽了一聲,又說道:「後來,我看見天氣那麼好,坐在這裏聞着花香,聽聽畫眉鳥的叫聲,也挺享受的,就一直坐在這裏等你們出來。」
裴元豐看着我們兩,一直沉默着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你們聊吧,我要回去,讓他們給我上點藥。」
說完,他晃了晃手,我和劉輕寒急忙點頭,目送他離開了。
一直等到裴元豐的背影消失在長廊的盡頭,我才轉過頭來對着劉輕寒,似笑非笑的說道:「嬋娟還跟你說什麼了?」
他挑着眉毛看着我。
我笑道:「我覺得她從璧山那麼遠趕過來,不會是只跟你喝一杯茶那麼簡單。」
劉輕寒看着我,笑了一下,慢慢的坐回到桌邊,說道:「你倒是比我還更了解她。你跟她認識也沒幾天啊。」
「女人總是更容易明白女人啊。」
「也對,」
他笑了笑,然後抬起頭來看着我,說道:「其實,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可是我覺得,她跟我放了一句狠話。」
「什麼狠話?」
「她說,就算是死,她也要保住你堂弟的家產。」
「……」
我的眉頭皺了起來。
就算是死?
嬋娟已經決絕到了這個份上了?
劉輕寒輕嘆了口氣,然後說道:「其實,你出發到這裏,我留在璧山的那幾天,她一直在想辦法阻攔我,我知道,她背地裏動了不少腦筋,我也是擔心她把腦筋動到這裏來,所以趕着過來了。」
擔心她把腦筋動到這裏來……?
我的心裏也產生了一絲不安,急忙說道:「那,你跟她說什麼了?」
劉輕寒淡淡的一笑:「你覺得,我還能說什麼。」
「……」
「已經到了這一步,我不能不跟她挑明,有一些事,已經由不得她了。」
「輕寒——」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跟你一樣,不想欺負她這麼一個弱女子,但我那句話是真的,有一些事情由不得她,可能走到最後,也由不得我,但能做的,我會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全部做到!」
聽見他這樣說,看着他的眼神,我也知道再多說無益,他看着我的樣子,又輕輕的說道:「可是能給她的,我一點都不會少。」
我抬頭看着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好了,這些事情不要再說了。」他看着我:「你要不要也喝一點茶?我讓他們再送一點新的來。」
我再回頭看了一眼,皺起了眉頭。
然後我說道:「算了,我也沒什麼心情,想回去看看素素,然後休息一下。礦山買到了,接下來要怎麼做,我們應該說一下。」
「也好。」
他點點頭,便陪着我一起往回走。
這一路上,我們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我還在回想着剛剛跟長明宗的主人會面的時候發生的一幕幕,如果劉輕寒真的沒有猜錯的話,我想有很大可能,長明宗的主人是知道我的,甚至說,跟我多少有些關聯,否則他不會用那樣的方法來審視我。
但還有一點,就讓我有些不明白了。
當年,他拒絕了裴元豐進入長明宗;今天,也是因為裴元豐在場,他放棄了和我見面。
他,似乎對裴元豐,有一種格外的抗拒。
但是,為什麼呢?裴元豐投身西川之後,並沒有做什麼不妥的事,相反,他是幫助顏家在年保玉則大敗東察合部騎兵的人,長明宗的主人卻對他那麼抗拒,到底是因為什麼?
因為他這個人?還是因為他的身份?
我正絞盡腦汁的想着,突然就感覺走在身邊的劉輕寒,腳步踉蹌了一下,差一點跌到,他一下子伸手扶着旁邊的門。
我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看他的樣子,好像又跟之前那次一樣,日夜兼程的趕到這裏,又徹夜的勞累,所以人都差點累垮了,我急忙伸手扶着他的胳膊想要把他扶起來:「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快,我扶你回去休息。」
可是這一次,有點不一樣。
我扶着他的時候,感到他整個人都在微微的顫抖着,一點力氣都使不上,甚至連扶着門的那隻手也慢慢的滑落了下來,我感覺到有點不對勁,急忙蹲下身來看着他:「輕寒,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怎——」
我的話沒說完,就看見他低垂着腦袋,眼神已經有些渙散,臉色在這一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好像忍受着什麼巨大的痛苦,用力的咬着牙,臉頰上都出現了深深的痕跡。
我驚呆了:「輕寒,你怎麼了?!」
「我——」
他正要說什麼,而這一開口,徹底按捺不住,只聽見「噗」的一聲,從他的嘴裏噴出了一口鮮血,一下子噴灑在地上!
「輕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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