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玄拓的神色,比那日魏南晚被莫羽帶離的時候要好些了,只是人卻是瘦了些許。
他靜靜地坐在椅上,遙遙地看着她,儘管唇角上掛着淡淡的淺笑,但是笑意卻未達眼底,就仿佛是掛着一個精緻的面具般,太完美,可同時也太不真實。
他一言不發,像是在等待着她先開口一般,屋內充斥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氛圍。
魏南晚半坐起身子,身上蓋着的軟被滑到了腰上,而她埋在軟被中的手則緊張地抓着被褥。
「慕言?」她試探性的喚了一句。
溫玄拓的身子陡然一震,笑容僵在了嘴角,完美的面具上似乎終於出現了裂痕,「你說什麼?」
他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到床邊,步伐雖穩,卻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急促,走近她像是要看清楚她的唇形,聽清楚她所說的話。
「你是慕言。」見他這般肅然的反應,魏南晚便再次喚道,這次多了幾分肯定。
這一次,他的身子開始劇烈地顫抖着,身子微微彎下,雙手緊緊捂住心口,劇烈地喘着氣。
「你你怎麼了?」魏南晚嚇了一跳,趕緊湊到了溫玄拓的身旁,想要扶住他的身子看個究竟。
他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只說了五個字,「你都知道了?」這五個字,仿若有千斤重量。
她的手腕被他捏得咯咯作痛,但是這一次,她卻沒有說讓他放手。
忍着痛,魏南晚點頭道:「嗯,我都知道了。」
他急促的
喘息聲漸止,像是突然明白過來似的,「是澤暉說的?」
「嗯。」魏南晚微微頷首。
長眉慢慢舒展,他捏着她手腕的五指,也漸漸放鬆,只是卻並沒有完全放開,而是拉過了她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頰上,引導着這隻柔嫩的手,撫摸着自己臉龐的每一處。
「我是慕言。」他輕啟薄唇,聲音中似乎帶着一抹不易察覺的顫動,睫毛微微顫動,那雙漆黑的眸子,如潭水般深邃。
儘管心中早已知道這個事實,但是真的從溫玄拓的口中聽他這樣說出來,還是讓魏南晚心中猛然觸動了一下。
他看着她怔住的樣子,淡淡地問道:「然後呢,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他的聲音裏帶着一絲期待,一絲緊張,也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她的指尖,被引導着撫過他的眉眼,他的鼻樑,他的唇角,他的下顎然後一路下移,是他的喉結,他的鎖骨
魏南晚的眼順着手指望去,就好似在通過指尖的觸摸,來感受着現在的溫玄拓和前世的慕言有着哪些不同,「對不起,我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
「那如果你之前就知道呢?」
「如果我之前就知道的話,一定會更早地來見你。」絕不會讓他臥病在床苦等她三年。
溫玄拓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他笑道:「現在知道也不晚。」
他的視線深深的望着魏南晚,生怕她會露出一絲的不願
或拒絕。
魏南晚閉上眼睛,隨後緩緩睜開,道:「之前我說了很多傷害你的話,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對不起。」
溫玄拓聽到她的話後,臉色有些蒼白,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想要聽到的不是『對不起』。
魏南晚繼續道:「對不起,我不」
「別說!別說了,我不想聽,晚兒,別說了好不好?」溫玄拓打斷了她的話,頗有些激動,語氣竟帶了幾分哀求。
魏南晚怔怔的望着他,她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淚水如斷線珍珠般滾落,心,酸澀得讓她難受!
她一直都在自私的享受着他對她的愛,任意揮霍着他對她的愛,忽略了他的感受,但他卻一直沒有離開,一直都在默默的用自己的方式守護着她!
魏南晚終是忍不住了,撲進他的懷裏,痛哭失聲
溫玄拓感受着撲進懷裏的她,多年的等待與期盼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他可以給她足夠的時間去想清楚,可以不介意她愛他多少,只要她不再把他隔絕出她的世界,只要她最後的選擇是他,便好。
與此同時,巫族迎來了幾百年中第一次被人擅闖進來的不速之客,他一身白衣,襯着雪白色的長髮,精緻的五官猶如謫仙般完美,遺世獨立,唇色卻淡得沒有多少血色,臉色幾乎白得透明,帶着一抹令人心痛的脆弱感。
巫族的迷陣,歷來是外人難以逾越的屏障,
然而他卻奇蹟般地穿透了這層層迷霧陣法,來到這裏。
然而,他的傷勢顯然並未痊癒,他的步伐雖穩,但每一步都仿佛帶着沉重的負擔。
終於,他忍不住一口鮮血溢出,沿着下巴滴落,將潔白的衣襟染得殷紅,如同雪地中綻放的梅花,悽美而決絕。
「來者何人?竟敢擅闖巫族領地!」巫族的守衛軍如臨大敵,將他團團圍住,手中的武器閃爍着寒光,直指這個神秘的不速之客。
「晚兒,可在此處?」男子問道。
樊澤暉聞言,眼眸微眯,「廢話少說,直接生擒!」
隨着樊澤暉的一聲令下,眾人直接一擁而上。
來人正是瑾初,在魏南晚和溫玄拓走了一個月後,他終於甦醒了,雖然身上的寒天噬心毒解了,但身上的傷仍需臥床靜養一年傷才好全。
然而,他一醒過來便得知魏南晚為了救他而答應了巫族人的條件,便直接拖着尚未痊癒的傷體過來找她了。
如今他內力尚未完全恢復,傷勢有加重趨勢,一招不慎,便被樊澤暉擒住了,打入大牢之中。
在陰冷潮濕的大牢最深處,漆黑的房間中,四周都是密密實實的磚頭砌成,唯有其中一面牆開了一道小的鐵門,五根粗實的鐵柱焊着,大牢中所有的光線,便只能從那鐵門外透過來。
牢中,一道頎長的身影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滿是血跡,就連雪白的髮絲都不可避免的染上紅色,隨意散落着
,身上穿的白衣染上的血漬,早已變成了深褐色。
五條沉重的鎖鏈,分別自牆邊延伸而出,鎖着瑾初的四肢和脖頸。
牢外,兩個牢頭小聲地嘀咕着。
「這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居然要我們這麼嚴防死守。」其中一人問道。
另一人啐了一口,「聽說是個外來人,犯下擅闖之罪。」
說着,還特意壓低聲音道,「真沒想到竟然有人能破解咱們族裏的守山迷霧陣法呢,看來這人的本事大着呢。」不過具體有多大,卻是不得而知了。
「可這人看着都快活不成了,上頭也不派個巫醫來瞧瞧?」
「誰知道上頭怎麼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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