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漢 第45章 鄭牧再料敵，劉備心中惆悵

    戲志才的提議，令曹操有些不悅。

    憑本事搶來的輜重糧草，為何要拋棄？

    「志才，呂布已得濮陽，東平、濟北、任城、濟陰、山陽等地的豪強也紛紛響應，若曹某輜重糧草不濟，又如何征討平叛？」

    「一兩日時間，耽誤不了大事。」

    曹操不願灰溜溜的離開。

    即便要撤兵，也要趁機再敗陶謙一次，尤其是襄賁城的鄭牧，曹操更要讓其驚懼，否則退兵也不安心。

    至於對鄭牧許諾不再攻打襄賁城？

    戰場之上本就是爾虞我詐，誰信誰愚蠢。

    「明公，咳咳--」見曹操聽不進勸，戲志才心一急，氣血翻湧，頓時猛咳。

    「志才，你有病未愈，就不要操心此事了，曹某又不是不知兵的。」曹操連忙勸慰。

    荀彧推薦的賢才，唯有戲志才最知曹操心意，每次出征曹操都會讓戲志才隨軍計事。

    見戲志才如此，曹操也頗為心憂。

    戲志才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明公，當務之急，是速回兗州，而非與陶謙之兵糾纏。」

    「倘若劉備星夜兼程返回小沛遏斷泗水險道，我軍就危險了。」

    「戲某以為，鄭牧有將才而陶謙不能用，其心必怨。」

    「陶謙諸將屢敗，唯有鄭牧獨勝，其心必疑。」

    「倘若故意留下部分輜重糧草，詐稱贈與鄭牧，或可離間陶謙諸將與鄭牧。」

    曹操眉頭微蹙。

    鄭牧的詭詐和料敵，曹操已經深有體會。

    若真如戲志才猜測，劉備星夜兼程返回小沛遏斷泗水險道，想回兗州就難了。

    然而，一想起鄭牧那故作悲憫的眼神，曹操就是一陣膈應。

    曹操起身，踱步細思。

    良久。

    曹操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如今曹豹已近沂水，若不將其擊退，勢必渡河追咬後軍。妙才和元武兩處兵馬，不可撤回。文謙處，本是疑兵，亦不用撤回。」

    「子廉的那一萬兵馬，就讓其連夜搬運輜重糧草前往泗水。」

    「子孝亦會率騎兵先行，以防劉備。」

    獻策歸獻策，但具體的調兵遣將，戲志才其實是不擅長的。

    見曹操只更改了曹洪的軍令，戲志才遂不再多言。

    曹操行事，向來都很有主見。

    並不會因為信賴戲志才就對戲志才言聽計從。

    謀者，查漏補缺，可信不可盡信。

    ......

    襄賁城。

    劉備率眾返回，將曹豹出兵一事告知鄭牧。

    「鄭縣尉，曹豹去引曹操伏兵，俺們何時去搶奪曹操的輜重糧草？」張飛興致勃勃。

    一想到能去搶奪曹操的輜重糧草，張飛就感到心情無比的暢快。

    鄭牧不答，而是邀請眾人來到內堂。

    卻見內堂中，擺着一個長十餘尺、寬七餘尺的木鼎，木鼎內堆有細沙。

    而這些細沙，凹凸有致，有山川、丘陵、溝壑，又有城池、旌旗、泥人等。

    「鄭縣尉竟也精通木鼎沙圖。」劉備掃了一眼，就看明白了這木鼎內的沙圖。

    自伏波將軍馬援堆米為山，這種比羊皮地圖更形象的木鼎沙圖，也隨之流傳於世。

    不過精通此道的人很少。

    更多的人，還是喜歡用羊皮地圖來記載地形。

    畢竟木鼎沙圖，耗時費力，卻又不似羊皮地圖一般容易保存。

    鄭牧輕笑：「閒來無事，堆沙解悶，有些地形記得不太清楚，沙圖不夠精準，就湊合用吧。」

    看着眼前山川巨細的木鼎沙圖，劉備心中微驚。

    這還不夠精準，那我們以前用的地圖，豈不是成了小兒塗畫？

    張飛湊近木鼎沙圖，指着其中一面寫着「劉備」的旗子，頗為奇怪：「鄭縣尉，俺們是去搶曹操的輜重糧草，但這旗子為何會在沂水東岸？」

    劉備和諸葛瑾也注意到了木鼎沙圖中，旗子位置的違和。

    原來的計劃，是曹豹對付伏兵，劉備和鄭牧搶奪輜重糧草。

    然而，以木鼎沙圖中，立旗的位置，卻並非如此。

    「張主簿眼尖，牧正要與諸位分說此事。」鄭牧的語氣，如常的儒雅而富有磁性：「曹操要撤兵，就不會容忍有兵馬追咬後軍，而曹豹屢敗，又會被曹操輕視。」

    「故而，牧料曹操會趁着曹豹夜渡沂水時，遣一軍伏於沂水西岸，擊曹豹半渡之兵，再遣一軍走南部淺水處繞曹豹後軍。」

    「曹豹屢敗，本就對曹操有驚懼之心，若見曹兵出現在沂水東岸，必然心慌，認為受了劉豫州的誆騙。」

    「若曹豹敗逃回郯城，為了脫罪，或會構陷劉豫州私通曹操。」

    「故而，牧有意讓劉豫州藏兵於沂水東岸，以防曹操奇襲曹豹後軍。」

    「若牧料錯，則再渡沂水，去搶曹操的輜重糧草。」

    張飛頗有不服：「可如此一來，豈不是便宜了曹豹？」

    「萬一曹操不在東岸設伏，輜重糧草必為曹豹搶奪。」

    鄭牧輕笑：「張主簿，用兵最忌爭功。」

    「豈能為了搶奪輜重糧草，而壞了大事？」

    劉備微微肅容：「益德，勿要急躁！曹豹若能勝，亦是徐州之福。」

    「兵者，未料勝，先算敗。」

    「鄭縣尉這般運兵，亦是為了萬無一失。」

    諸葛瑾看向鄭牧，眼中有疑惑。

    以諸葛瑾對鄭牧的了解，鄭牧是個無利不起早的。

    向來只有鄭牧爭利，何曾有鄭牧讓利的時候？

    更何況，讓利給曹豹？

    「子武兄必有詭計！」

    瞥見鄭牧嘴角那一抹笑意，諸葛瑾下意識的有了猜測。

    見劉備同意，鄭牧遂將具體的出兵時間、藏兵地點以及曹操和曹豹雙方兵馬的出兵時間、行軍路線等，一一向眾人分說。

    有木鼎沙圖的直觀顯示，不論是劉備張飛還是諸葛瑾，都對今夜的戰事有了清晰的認知。

    雖說曹操和曹豹的出兵時間、行軍路線皆是鄭牧的推測，但眾人卻有一種本該如此的奇妙感覺。

    「論料敵，鄭子武已在子干公之上了。」

    「退曹之後，陶使君必然重用。」

    「只可惜，備未能先遇！」

    「若備有鄭子武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劉備暗暗驚嘆的同時，又頗為遺憾。

    一時之間，劉備有些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