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嘟、嘟嘟……
土螺蟲的嘶鳴,激盪清晰,像是密集的鼓點,簇擁着繁華的宮殿。
主殿前方,寬闊敞亮。
秋風席捲陽光,以蕭瑟浸泡,慢騰騰的落下來。
張紹站在台上,穿着青色長衫,目光幽幽,神色淡然如常。
煙波浩渺,蒸騰氤氳,夢幻激盪的霧靄深處,蘊含着猛烈的毒素,和殺戮撕碎的韻味。
逐日寶砂,緊貼額頭,煌煌如光,襯托着張紹的面容,顯得愈發霸道尊貴。
他昂然而立,毫無畏懼。
在場的眾位弟子,紛紛低着頭,不敢與其對視,眼裏充斥着驚慌和恐懼。
張紹見狀,嘴角露出冷笑。
這些同門,都是出自望族的新貴,生來便含着金湯匙,還未經歷過風雨洗禮。
面對困難,他們心生恐懼,連連後退,沒有絲毫反擊的念頭,何其可憐。
「這就是心性的悲涼啊,此時,對他們而言,敵人並非是我,而是自己的內心,若是無法戰勝恐懼,日後的修行愈發困難。」張紹冷眼旁觀,心中唏噓。
看着眼前的場景,長耳心中有些着急。
他費盡唇舌、幾番鼓舞,希望這些弟子能重拾信心群起而攻之。
可是,面對他的循循善誘,誰都沒有動彈分毫。
長耳不禁感到又無奈又氣憤。
平日裏,鼓舞振奮的話語說太多了,導致現在慷慨激昂的發言,令大家聽得有些麻木,心裏無法掀起絲毫波瀾。
張紹神色冷漠,淡然自若,站在擂台中央。
他冷眼旁觀,如同身在局外,並無波瀾。
長耳鼓舞許久,直到口乾舌燥,都未取得效果。
他不由得嘆了口氣,眼裏的失望暴露無遺。
這時,有位龍族弟子,站了出來。
他可不是出來挑戰的,而是面露不滿,呵斥道。
「張紹,你有些過分了,出手如此毒辣無情,令數位同窗身受重傷,平日長耳師兄教導的恭順友愛,難道你都忘記了麼?」
「敖夜說的沒錯,張紹的陣法毒辣血腥,豈是我們能夠對抗的,對戰的時候如此不講情面,我等簡直羞於為伍!」
「就是,就是,對同窗尚且如此冷漠,可見其心胸狹隘。」
敖夜的指責引起效應,令大家立刻附和起來。
霎時間,場面發生變化。
張紹竟成為了眾矢之的!
耳邊的聒噪,令張紹微微皺起眉頭。
他站在指責的漩渦中央巍然不動,眼眸中閃爍着冷漠和淡然。
「呵呵,你們這群垃圾!」
張紹沙啞着,嗓子冷聲說道。
素賢宮內,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張紹竟然會在這樣的場合,公然咒罵同窗。
「切磋打擂,自然要全力以赴,竭盡所能,否則如何能起到鍛煉的作用,若是在將來作戰的時候,你們也能像如今這般,要求敵人含情脈脈,處處留手麼?」
「打不過,就去刻苦修行,在這裏鬼哭狼嚎,如同野狗亂吠,有什麼用?不過是無能者的呻吟而已,既然看不慣我的作風,好啊,我就站在這裏,將我正面擊潰,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麼。」
「誰來?你、你、還是你!」
張紹說到這裏,伸出手,指向周圍的弟子。
他目光凜冽,蘊含凌厲,與之對視的弟子,紛紛低下了頭。
「敖夜,為何目光躲閃,剛剛不是慷慨激昂麼?」張紹朗聲喊道。
敖夜縮了縮腦袋,不敢言語。
長耳見狀,嘆了口氣,表情滿是失望。
他輕輕擺手,說道:「既然如此,那麼此次打擂,就由張紹拔得頭籌。」
「自即日起,張紹便是三代弟子的領袖,諸位的大師兄,擔任日常教導之責,日後爾等有任何疑問,都能詢問張紹師兄。」
說到這裏,長耳看向張紹:「當然,作為師兄,地位提升的同時,待遇同樣會增加,從此刻開始,你每月可得二十枚青石,以及各類資源作為俸祿。」
聽聞此言,在場的眾多弟子,都投來了羨慕的眼神。
三代弟子的領袖,這是多麼尊貴的榮耀。
什麼都不做,每個月就有二十枚青石的獎勵,這種福利待遇,讓大家不由得嫉妒起來。
可是,張紹境界深厚,手段毒辣,誰都沒有勇氣反對。
張紹微微皺眉,看向長耳。
對方依舊溫和無比,露出燦爛的笑容,眼裏滿是欣慰。
張紹心中冷笑,躬身行禮:「抱歉,我拒絕。」
「什麼!」長耳眉頭緊鎖,疑惑不解。「為什麼?」
場面瞬間譁然,大家都看着張紹,想知道他拒絕的理由。
「師兄,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惜的是,我深愛着珍兒,截教弟子和龍族沾染,就是我的污點,若是我成為領袖,會讓同門因此蒙羞,所以我打算拒絕大師兄的名銜,把位置主動讓給馬元。」
「我?」馬元瞪大眼睛,連忙擺手表示拒絕:「張紹師兄不要開玩笑了,我何德何能。」
長耳神色淡然,意味深長的看着張紹。
他的表情並未變化,無法猜出在想什麼。
過了許久,長耳微微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罷了罷了,既然你不願意,那我就不再強求了,從即日起,就由石磯作為三代弟子的大師姐,教導大家刻苦修行吧。」
石磯聽聞此言,恭敬的站了起來。
她心情忐忑,看向張紹,發現後者正對着自己,微微頷首,連忙接了過去:「多謝師兄栽培,我定不辱使命。」
「好,很好。」長耳滿意地點點頭。
然後,他看向在場的眾位弟子:「你們真是讓我失望,面對困難就猶猶豫豫,日後該如何挑起我截教大梁,此次獲勝者張紹,會得到十枚青石獎勵,勇於挑戰的弟子,得到五枚青石的安慰,至於這些卑微懦弱的,各自上交三枚青石。」
「怎麼,不願意?剛剛委曲求全,不敢對視的時候,何曾想過現在?告訴你們,在截教,在東勝神州,在整個洪荒,孱弱本身就是罪惡,別問為什麼,在伱臨死之前,會明白這個道理的。」
長耳從未像如今這般嚴肅,令在場的眾多弟子,心裏不由的緊張起來。
他們此時看向張紹的眼神里,充斥着敬畏和恐懼,同時,為日後的卑微生活,感到陣陣無奈。
發覺氛圍發生變化,長耳微微頷首。
現在知道後悔,還來得及,若是等到日後離開金鰲島,這些懦弱之輩,誰不定都無法活着離開東海。
光是截教和龍族的恩怨,及足夠他們隕落在海域數萬次了。
不過,看着大家擔憂的模樣,長耳的心裏略微有些不忍。
他知道,是方才所說的話,有些嚴肅,讓師弟師妹們心裏恐慌起來。
想到這裏,長耳輕輕咳嗽兩聲,嗓音變得如往常那般柔和:「諸位,別怪師兄心狠,這些委屈和挫折,就是你們修行的源泉,日後成就輝煌的時候,你會感謝現在拼命修行的自己,記住我的話,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螻蟻,沒有資格觀望。」
「明日,我會在這裏,教授諸位搏殺之術,黎明時分開始,誰都不允許遲到,否則,別怪我無情。」
……
夕陽西下。
晚霞瀰漫在蒼穹,讓空靈的韻味愈發濃郁。
張紹坐在院落里,看着秀琴忙碌的身影,嘴角露出淡淡的冷笑。
長耳算無遺策,潤物細無聲,明面讓張紹成為大師兄,暗地裏卻滿是算計。
大師兄,說來好聽,不過是稱呼而已,除了能帶來榮耀以外,幾乎沒有實質性的價值。
而且,成為領袖以後,張紹還要代理教導之責,為那些修行出現問題的師弟師妹,排憂解難。
這麼做,會佔據他極大的休息時間,不但會因此難以遠遊外出,甚至連修行都會拉下進度。
至於二十枚青石,呵呵,那就是打發叫花子。
長耳這麼做,明顯是想把張紹架起來,用同門的請教拖延時間,讓張紹的修行逐漸放緩。
原因則非常簡單,張紹的崛起,超乎了所有高層的意料。
他數次力挽狂瀾,在危難中屹立不倒,不但成為了外門弟子的道德標兵,還擁有着極為強悍的戰鬥力。
如此完美,就像是高山巍峨,將石磯、涼柔、金靈等弟子的鋒芒,徹底掩蓋的乾乾淨淨。
這讓那些手握重權,謀篇佈局的高層,如何能不驚訝。
若是在以往,出現鶴立雞群的強者,對於整個截教的生態系統來說,是個無可厚非的好事,因為互相比較拼搏,就是在金鰲島注入了活水,讓這個教派始終都保持着生機勃勃。
這批弟子當中,張紹所擔任的角色,就是那頭鶴。
不過,這頭鶴太兇猛了,已經造成碾壓的趨勢,令所有的弟子都喘不過氣來。
就在打擂的時候,張紹顯露而出的風雷手段,讓同僚心生恐懼,甚至連對抗的心思,都很難升起。
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心裏出現了恐懼和慌亂的因素,會讓他們失去勇往無畏的信念。
到時候,整個三代弟子,就會成為張紹的陪襯,在這顆明月面前,收斂光輝。
對於長耳來說,這種現象完全難以接受。
所以,他必須想辦法,從中作梗,拖延張紹修行的速度,讓他變得不再那麼高不可攀,給其他弟子後來居上的可能。
不過,這些小心思,對於張紹來說,都是毛毛雨而已。
數個元會積累而出的閱歷,讓他輕而易舉的破除困境,將這個燙手山芋,交給了石磯。
當然,石磯是先天生靈,是截教的重點培養對象。
她成為師姐以後,自然會有強者出手,幫助石磯解決那些瑣事。
和張紹相比,完全是天地之別。
秀琴穿着新作的紅色長裙,肥嘟嘟的身軀,看起來極為憨態可掬。
她懷裏挎着精緻的花籃,正在紅柳樹林裏採摘這藍田蘑菇。
已經成熟的藍田蘑菇,周圍會瀰漫着藍色的煙霧,看起來就像是繚繞的凜冽冰雪。
秀琴的之間閃爍出微微華光,靈韻隨着功法的運轉吞吐起來,令其能夠輕而易舉的對抗寒意,將那些肥碩的蘑菇,盡數採摘的乾乾淨淨。
「這段時間,我在周圍的海域裏,找到許多膘肥體壯的黒木海參,將其切碎以後,栽種在沙子裏,可以有效地提供養分,藍田蘑菇的收成,起碼提升了六成之多。」秀琴笑呵呵的說道。
相處這麼長時間以來,秀琴可謂是摸清了張紹的脾氣。
對於夥伴向來都不會吝嗇,做起事來雷厲風行,不喜歡廢話囉嗦。
秀琴現在管理着張紹的院落,幾乎是竭盡所能,讓這些資源的生長速度,得到顯著的提升。
除了藍田蘑菇以外,沙棘、蛛絲,肉團絨等資源,同樣能夠採摘出售。若不是月光石消耗殆盡,恐怕產量會再次提升。
張紹眯着眼睛,手掐寶印,催動着上清仙光,在體內持續閃爍爭鳴。
淡然的韻味鋪天蓋地,仿佛是春雨連綿般洋洋灑灑,令整個院落都被包裹在生機的雨幕。
在烈火地獄緊閉的這段時間以來,張紹始終沒有拉下自身的修行。
他憑藉木中火的保護功能,瘋狂汲取着地獄內部的靈韻,將肉身打磨的毫無破綻,仿佛是琉璃般純淨。
「踏足地仙后期,所殘留的後遺症,已經在烈火淬體的過程中,徹底泯滅,現在我境界充盈,靈韻悠揚,正是突破境界的絕佳時機!」張紹輕輕撫摸着青石,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分。
秀琴將所有的資源採摘完以後,臉上的笑容變得極為燦爛,就像是得了什麼稀世珍寶。
她來到張紹面前,笑呵呵的說道:「老弟,真是賺大了,咱們道場的資源,幾乎都在產出階段,藍田蘑菇、紅柳、洛蛛、沙棘、光明草,還有肉團絨,都有了固定的買主,萬海瓶的建設初步完畢,等到年後就能孕育生機。」
「我現在,要去青音坊,把這些資源跑出去,黃圓老爺說過,都是好姐妹,會按照最高的價位收,你想要些什麼,儘管說。」
秀琴說到這裏的時候,忍不住拍拍胸部,慷慨的模樣,令張紹不由得笑了起來。
「不必,你且去處理瑣事,無需管我。」張紹笑着擺擺手。
等到秀琴離開以後,張紹平定心神,坐在院落中央。
上清仙光閃爍明媚,令體內的靈韻慷慨激昂,達到前所未有的充盈狀態。
此時,月朗星稀,距離黎明時分,還有三個時辰。
他平復心神,微微吐了口濁氣:「既然如此,那我就趁此時間,突破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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