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浩瀚純淨,波瀾壯闊。
微風習習,捲起爛漫水花,鋪設在天地間。
珊瑚綻放着明光,編織成深海彩虹,為生靈照耀着前路。
壯闊的韻味,撲面而來,令羅安焦躁難安的內心,逐漸變得平復柔和起來。
就在他思緒萬分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了溫和的聲音:「羅安師弟,為何在此處發呆?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
羅安有些愣神,隨即轉身看去。
有位穿着紅色道袍的弟子,從遠處笑着走了走過來。
他面容堅毅,目光幽幽,嘴角露出燦爛,散發着由內而外的溫和。
羅安並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從對方散發出來的韻味,卻能感受到飄渺的風沙之感。
雙方的視線碰撞。
海風徐徐吹來,捲起張紹雜亂瑣碎的長髮,以及羅安略顯潮濕的衣擺。
「師兄!」羅安的嗓音有些哽咽,低着頭,不知該如何應對。
距離白英宴會,不過是幾日而已,生活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靈鷲山,羅安才情卓越,心思活絡,是有名的後起之秀,哪怕在馬善的壓迫中,都能盡情綻放鋒芒。
卻沒想到,鑑定為丁等資質後,樹倒猢猻散,所有的繁華盡數潰散。
他從高高的山巔墜落,驕傲和尊嚴瞬間碎裂,昔日的光環被無情剝奪,化作了飽受鄙夷的淤泥,而同行的那位燈妖,卻被鑑定為乙等資質,地位可謂是水漲船高,如同熊熊燃燒的太陽星,逐日飛升。
這種巨大的改變和反差,對於羅安來說,無異於天崩地裂的打擊。
他終於明白了,在底層仰望天驕的感受,在困境中苦苦掙扎的痛苦,被同門面露鄙夷的嫌棄,被夥伴用避之不及的方式,殘忍對待。
這種感覺,就像是那年冬天在山洞凍僵,被馬善發現以後,就滾水澆灌般痛苦,如同明晝化作幽冥,周圍充斥着恐懼和慌亂。
每次他離開院落,都難以壓制難過,懊惱的情緒如同潮水,不斷瀰漫蕩漾而來,令呼吸都摻雜着疼痛。
隨着時間的推移,有種奇怪的東西,在體內逐漸生長起來。
這種東西,叫做「自卑」。
在這種情緒的持續折磨中,羅安愈發逃避返回院落,抗拒所有的喧囂和繁華。
他選擇來到金鰲島的邊緣地帶,用東海的遼闊胸襟來修復傷痕。
羅安本以為,日後會像那些普通燈妖,在淒涼的角落裏垂垂老矣,灰飛煙滅,卻沒想到,竟然有同門會關心自己。
他的眼眶有些發紅,將張紹溫柔的模樣,牢牢記在心裏。
此時,張紹嘆了口氣,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言語間所散發的關心,卻絲毫不加以掩飾:「羅安,你不能再頹廢下去了,資質並非是衡量未來的標準,若是就這麼萎靡不振下去,豈不是讓關心你的夥伴擔憂。」
「師兄,我……」聽聞此言,羅安頓時熱淚盈眶。
他握緊拳頭,直接跪倒在地,忽然痛哭流涕起來,用來偽裝的倔強和堅毅,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
張紹連忙蹲下身子,將羅安攙扶起來,語重心長的說道:「師弟,眼前的坎坷,都是大道的考驗,你要學會正面應對,方可逆流而上,無畏東西啊。」
「快把眼淚擦乾,告訴我,你這次所領取的陣法,是哪種?」
羅安吸了吸鼻子,抿緊嘴唇,哽咽着說道:「多謝師兄關心,在青雀角樓里,我選擇的是燈火陣。」
「燈火陣,不錯。」張紹點點頭,表示讚賞。
他看向羅安,眼眸中滿是笑意:「燈火陣,是赤級陣法中,最為溫和的,不但煉製的材料廉價易取,而且還有着六種橙級的晉升路線,最重要的是,這座陣法和你的根腳相符,參悟起來自然事半功倍。」
「師弟若是有空,可以去蒼流閣看看,據說在燈火陣里添置海心焰,會讓陣法的威能提升六成,當然,這都是我的道聽途說,最好還是根據確切的情報,再進行更換。」
張紹循循善誘,耐心疏導,為羅安講解了很多參悟陣法的竅門,令他原本迷茫的內心,驟然間茅塞頓開。
窘迫和不安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卻是希望和歡樂。
羅安的眼眸,逐漸綻放出燦爛,嘴角再次浮現久違的笑容。
直到日落西山,張紹這才告辭離去。
看着對方的背影,羅安的心中滿是感激之情。
他握緊了拳頭,長出口氣,朝着院落的方向快步而行。
這次,他不再低着頭,而是昂首挺胸,迎着夕陽,毫不畏懼同門的目光。
……
淅淅瀝瀝的春雨,悄無聲息的散落而來。
金鰲島位於東海之濱,在春日裏,幾乎有大半光陰都是雨幕。
細膩的雨水洋洋灑灑,連綿不絕的下着,打在樓台的頂部,發出密集且微弱的聲音。
樓台周圍的紅柳極為茂盛,慵懶的舒展着枝條,來迎接春雨連綿的洗禮,生機在根部逐漸凝聚。
藍田蘑菇已經初具規模,模樣看起來肥嘟嘟的,極為可愛,用不了多久便會成熟。
烏雲密佈,遮住明光,令天地都變得灰濛濛、烏沉沉,如同深夜驟然隱藏了夜明珠,唯有依靠微弱燭火勉強照亮。
在略顯昏暗的樓台頂端,張紹背負雙手,站在淡雅的窗戶前,任憑雨水打濕他的身軀,望着外界的飄搖春雨,目光閃爍:「六天了,時間過的可真快。」
這六天,他可從未閒着,每天都前往海邊抓捕棗紅烏賊,再潛入海底吸引鍾粹水母,卻始終沒有絲毫線索。
盤踞在那裏的水母獸群,如今已經把張紹當做了寶貝,每天派出頭領,在淺水區域等候,主動馱着他降落,吃飽喝足以後,再滿心歡喜的送上去,分明是把他當做了長期飯票。
折騰了這幾天,張紹可謂是夙興夜寐,宵衣旰食,但那群水母卻吃的滿心歡喜。
本打算今日再去碰碰運氣,卻沒想到清晨就下起了春雨。
看着外界的雨幕,張紹悄然嘆了口氣。
這種情況,就不易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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