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言 第五十九章 商議

    曾慶平聽見陸氏所說，不由沉默了一息。

    顧老夫人對曾慶平有一種近似病態的喜歡，曾慶平偶爾也能感覺到不對勁，但是為人子女怎麼能隨意議論長輩的事？！

    曾慶平便輕輕咳嗽了一聲，示意陸氏噤聲。

    陸氏及時打住，暗暗翻了個白眼。

    兩人一路到了思存堂向徐老太君問安。

    曾諭第一次見到曾慶平，仔細打量了一番。

    曾慶平面容白淨睿智，留了三絡短須，身形高大挺拔，一副中年文士的形象，倒也算得上是位帥大叔。

    行過禮後，徐老太君便問曾詒怎麼樣了。

    陸氏笑着答道：「多謝老太君掛念，郝大夫說已經沒有大礙了。」

    徐老太君動了動嘴角，原本想讓陸氏去請胡娘子給曾詒診治一番，只是看陸氏那樣子，估計不會同意的，便沒有把話說出口。

    幾人又寒暄了幾句，徐老太君便說道：「平兒，你今天還要趕回嘉興，快回屋休息休息吧，累壞了身子可不行！」

    曾慶平和陸氏兩人笑着告了退，回了三思居的正房便關起門說事。

    陸氏撿了緊要的，把曾繁茂和史素蓮的事先說了，問曾慶平是不是應該去和吳家打聲招呼，讓吳家心裏有個準備，免得風聲傳了出去吳家再上門質問，到時候臉上可就不好看了。

    陸氏平日裏雖然強勢，但是對曾慶平卻很有一套，該撒嬌就撒嬌，該低頭就低頭。

    曾慶平看似溫雅可親，其實骨子裏最是驕傲挑剔，既不喜歡別人擅作主張，又不喜歡別人沒有主見。

    所以，陸氏遇到大事總是先想好了對策，然後再問曾慶平的意見。

    這樣，既不用曾慶平為後宅的事情操心，又體現了曾慶平是「一家之主」。

    曾慶平沉吟了一下，嘆了口氣說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我今天晚上就去吳府告罪，只是你那外甥女你可得看牢了，這回還好沒出大事！不然在孝期里大了肚子，我可是也要受連累的！」

    陸氏聽到那一句「你的外甥女」胸口就是一悶，卻也張不開口去反駁曾慶平，蓮姐兒這回真是太糊塗了，一個深閨小姐怎麼就能做出那種事來！

    杬哥兒也是，明明知道婚期將近了，怎麼還那麼把持不住呢！

    曾慶平卻不管陸氏如何想，他是真的不想和史素蓮扯上關係。

    因為李姨娘的那件事，曾慶平對「不知廉恥」的女子很是看不起。

    何況因為史素蓮，他還要跑去吳家給吳錦堂賠不是，這讓曾慶平心裏很是不爽快。

    曾慶平突然皺了眉，向陸氏問道：「方怡，我讓你查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陸氏愣了愣，嬌聲回道：「那有這麼快，我才回來幾天呀！」

    曾慶平平日很是受用陸氏的撒嬌，只是今天事情緊急，他沒了和陸氏親近的心情，皺着眉頭繼續說道：「這事情要緊，你可得加快！我怕的是你外甥女的事是有心人促成的，再加以利用，影響父親的仕途！」

    陸氏心裏一跳，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來，昨天被曾詒和曾繁茂擾得焦頭爛額，她竟是疏忽了這個！

    陸氏收斂了神色，沉聲說道：「我一來就安排了瑪瑙四處去打探。今天早上她來稟報，顧老夫人的陪房王婆子，和這裏的安國公田莊的主管事走得很近！我已經吩咐了人去盯着，不日就會有確切的消息傳來。

    曾慶平點了點頭，眉頭卻依舊沒有鬆開，在屋裏來回踱着步子。

    陸氏坐在一旁安靜地等着，也不出聲打斷曾慶平。

    半晌，曾慶平終於停下了腳步，問了一個讓陸氏警鈴大作的問題：「你說那位胡娘子……便是建光十七年，作下了《紅妝述罪書》的胡霄蘭嗎？」

    當年胡娘子作下《述罪書》翩然遠去後，無數文人學子紛紛表示願以十里紅妝迎娶她，傳來傳去，竟把《述罪書》改稱為了《紅妝述罪書》，無端端地多了幾分香艷之氣。

    陸氏心中情緒翻湧，面上卻平靜，笑着開口回道：「好像是呢！」然後覷着曾慶平的神色，慢慢說道：「仔細說來，胡娘子的運氣還真是不錯！雖說幼年坎坷了些，但是現在夫妻恩愛，兒子聰明懂事，她自家又有本事，過幾年有了兒媳婦，可不就等着享福了！」不動聲色地強調了「夫妻恩愛」這幾個字。

    曾慶平卻在這時候又踱起了步子，一個轉身沒有讓陸氏看見他臉上的神情。

    陸氏恨恨咬了咬牙，心裏已經在暗暗盤算怎麼把溫家趕出去。

    曾慶平卻順着陸氏的話接了下去，說道：「先苦後甜，確實不錯。有她教導諭姐兒，想來二弟也該放心了。」然後話鋒一轉，說道：「時候不早了，我這就起程。」話語之中並沒有對胡娘子過多關注。

    陸氏略微鬆了口氣，笑着上前服侍曾慶平。

    那一頭，徐老太君等曾慶平夫妻倆一走，便神神秘秘地對曾諭說道：「小安娘，是時候了，快跟着曾祖母！」

    曾諭立刻滿懷雀躍地和徐老太君往外走去。

    剛到抄手遊廊，兩人迎頭撞上了曾識。

    曾識見了兩人，先揚着小臉地向曾諭笑了笑，然後便不好意思地向徐老太君說道：「曾祖母，我來給您請安！」福身說着話，眼睛卻向上悄悄打量着徐老太君的神色。

    徐老太君一看曾識又那樣斜挑着眼睛看人，這幾日積累的喜愛又消失了大半，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下來，有些冷漠地說道：「識姐兒，曾祖母早說過了，用不着日日過來請安！」

    曾識的小臉頓時白了起來，不明白自家哪裏出了錯，怎麼會又惹了徐老太君不高興。

    昨天曾識回去後，才知道拂柳苑的日子已經不好過了。

    今天過來前，小唐氏反覆叮囑，讓曾識一定要一鼓作氣，好好討好徐老太君！最好讓徐老太君開口，把曾識也挪到思存堂來。

    曾識也是卯足了勁兒，一大早就到了東院，卻正好碰上了曾慶平夫婦，曾識只好暫時避開了，等那兩人走了才過來。

    想到這裏，曾識小臉一亮，抬頭向徐老太君問道：「曾祖母，是不是我來得太晚了，所以您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