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婆子的話說的太過簡明了些,尤其那一身的錚錚傲骨,絕非是一個童養媳那般簡單。有個醫者的丈夫,蕭瑾然卻並沒有在她身上嗅出一絲草藥氣味。尤其那無兒無女這一條,若是有個醫者丈夫,怎麼會不給好好診治?還有一點根本說不通,就是一個童養媳哪有時間學寫字?
蕭瑾然上下打量了方婆婆一番,並沒有看出什麼所以然來。初滿和亦舒是自己要求安排進來的。人群裏面用着廉價胭脂,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說不是許氏插進來的人手,蕭瑾然都不會相信。而這個方婆婆到底什麼來路?蕭瑾然有些發蒙。
「大姑娘可是嫌棄我無兒無女,如今又是個克夫的?」
對於這婆子的直言不諱,蕭瑾然不由得笑了,「哪裏的話?怎麼會這樣想?人有旦夕禍福,生死有命富貴由天,與咱們活人有什麼干係?」
蕭瑾然眼神無意間瞟到了方婆婆的小腿。雖說擋在裙子裏,可是風一吹過,蕭瑾然竟是發現,方婆婆的小腿比一般女人的要粗壯些。隨意晃了晃頭,只希望是自己想的多。
不管是誰安排進來的,都要留下不是?「您留下吧,我這裏沒有管事的婆婆,許是您能勝任。」
「多謝大姑娘。」面上無悲無喜,好似早已料到一般。
「既是這樣,您不如現在就上任,挑幾個掃地丫頭?」蕭瑾然很樂意將大權下方,若是攥在自己手裏,什麼時候會讓這些人露出馬腳呢?
方婆婆倒是一點都不介意。「會大姑娘話,我自是應該為主子分憂。」對着蕭瑾然恭恭敬敬地福了一身。轉過頭看向初滿和亦舒。「剛才大姑娘叫了你們兩個的名字,你們自是應該留下。可是還有一個王小花會寫字,這樣就只能看看你們的本事了。」
說着話,方婆婆從自己的衣襟里掏出了一方手帕,裏面包着一粒花種。「剛才大姑娘說了會養花的留下,那你們都會養花,肯定是知道這是什麼種子了?」
蕭瑾然也好奇心起,湊了上去。若說是花種那怎麼着,自己也算是半個行家。蕭瑾然十分自信地瞅着那顆花種,卻不厚道地笑了。
初滿十分鎮定地說,「這不是花種。」
「這是菜種吧,甜菜種子?」亦舒試探性地問了問。
唯獨那個小姑娘,有些瑟瑟縮縮,「這,這是鳶尾花的種子吧。」
方婆婆把手帕一收,衝着蕭瑾然福了福身子。「大姑娘,剛才試題已經出完了,誰走誰留?想必您心中已經有了結論。老婆子該做的已經做完了。」
蕭瑾然把眼睛眯了眯。心中不免有了嘀咕:這人做事乾淨利落,剛才看似隨意出了一題,實則是早有準備。就好像知道自己今天需要詢問什麼一樣,這未免有些巧合,自己需要詢問什麼,不過是剛剛才確定下來的。還有,本以為,她會做出最後決定,誰成想,這個球又踢到自己這裏了。
心中難免反覆地揣摩,如果說方婆婆是誤打誤撞,那還好說些。若說所有的嗾使有人安排,那未免有些可怕了。比自己還了解自己的人,又會是怎麼樣的存在?蕭瑾然忽覺得一陣風過後,後背有些發涼。
娘親的死就已經很蹊蹺了,蕭瑾然雖只是略有猜測,可也不得不處處小心。可是不管怎么小心卻也不知道,自己家有什麼會被人如此記掛的?以至於讓有些人迫不及待的往自己的院子裏插人手。
環顧了一下四周,一半人的眼睛裏充滿了算計。蕭瑾然只覺得毛骨悚然,不得不在自己的心裏坐實母親遇害肯定不是意外的想法。
「咳,方婆婆還會說笑。」蕭瑾然微微一笑,「若是我說,那就都留下。」眼神輕輕掃了一下四周,只見方婆婆十分鎮定,好似不管什麼決定,都與她無關一樣。但是,蕭瑾然自然也沒有忽略王小花眼神里的得意神采。
頓了頓,「可是府內閒人已經不少了,而我這裏倒是用不着多少人伺候。」蕭瑾然擺了擺手,隨手指了一下王小花身後的兩個小丫頭,「你們兩個跟着留下吧,做個掃地的丫頭。我院子也不大,累不着你們。平日裏再跟這兩位秦姐姐學學寫字,若是學的好,酒升為一等。」
一轉身看向管家,蕭瑾然眨巴眨巴眼,「我記得府內的賬一直是李管家把着吧。那就麻煩管家記錄的清楚些了,我這些丫鬟婆子,不與大家一起從公中領月銀。公中的那些事情,以後也不要再往瑾然胭脂行賬下記了。」
蕭瑾然嘆了口氣,「想來過些日子,瑾然胭脂行的賬房會與您對賬,您還是應該先攏好賬目,省的對賬的時候多了或是少了都不好看。現在府內也沒有主母主持大局,哪個姨娘又也做不得我院子的主,您說是吧。」
明顯能感覺到李管家的後背一繃,蕭瑾然搖着頭往屋內走,「這些人還得麻煩您,哪裏來的神送到哪裏去。我這廟小,容不得這些大佛。」
在剛上台階的時候,蕭瑾然好像忽地想起什麼一般,猛地回了身。「對了,李管家。買竹宣的那筆銀子,麻煩你記到許姨娘的賬下吧。那東西一來不算公中的,否則我怎麼沒撈到?二來,那筆賬是這月十四號發生的,按照時間來看,十三號母親就遇害了,蕭家就沒有主母了,不是麼?」
因着出了下毒的事情,全府上下人心惶惶,皆說夫人想念大姑娘想的緊,半夜回來下的毒。為的就是帶大姑娘離開蕭府。
當蕭瑾然從許姨娘的口裏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蕭瑾然聽到之後也不生氣,亦舒更是恭恭敬敬地給許氏上了茶。
「多謝姨娘這會兒還能想着法子來與我逗笑話。這府內也就是沒有主母,若是有呀,定是要查清,這話從哪個狗東西嘴裏說出來的呢!」蕭瑾然說完,看向門外正指揮小丫頭收拾院子的方婆婆,聲音不由得提高了些,「方婆婆,那些花精貴着呢,您老千萬看仔細些,別讓那些嘴饞的蟲兒咬了她們。」
方婆婆本在院子裏忙活,聽了聲音看向屋內。微微點了頭,「大姑娘放心,老婆子雖然年紀大了,也不會讓蟲兒將那嬌滴滴的花咬了去的。」又指揮那兩個小丫頭,「你們兩個眼睛瞪圓了些,要是看見饞嘴的蟲兒進了院子,趕緊告訴我,老婆子一鞋底子呼死它們。」
對於方婆婆的回答,蕭瑾然很是滿意。這老婆子用得十分得手,就好像上天專門為自己準備的一樣。兩人之間的默契也不硬培養,蕭瑾然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心中一邊慶幸自己運氣好,一面擔憂,這老婆子若真是那些不懷好意的送過來的,自己今後要怎麼辦?
許氏聽了主僕兩人的指桑罵槐之後,也不介意。倒是帕子一甩哈哈大笑。「大姑娘倒是心疼那些花花草草的,這花草也是好命的,有了您這樣心地善良的主人。」話說完,笑聲也就盡了,轉而換上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樣來。「唉,大姑娘卻是個苦命的,小小年紀沒了母親。留下個丫鬟還是個心毒的,唉,這叫姨娘心裏疼啊!」
在屋內收拾東西的初滿聽了這話,好看的眉毛皺在了一起。將手裏的活計一扔,幾走了出來。
「姨娘倒是一副菩薩心腸,薇兒妹妹有您這樣的姨娘,倒是一樁福氣。」蕭瑾然轉頭看向走出來的初滿,「初滿可是收拾完了?得空去廚房那邊看看,李婆子和她家媳婦做什麼呢?我的藥又是幾時能煎好?還有那兩個萬家的廚娘,可是又被鄭姨娘那裏叫去了?若是這樣,你去鄭姨娘那裏走一遭,就說麻煩這月多給廚娘一份月錢,咱們院子如今也有了廚娘了,這吃食就不必太麻煩她們倆了。」
對於初滿和亦舒兩個人,蕭瑾然是了解的很。兩個人的能力很強,這一點毋庸置疑,隨便拿出一個就能獨擋一面。但是初滿的脾氣火爆些,做事直來直去。相比之下,亦舒倒是能彎能折。
看着初滿從屋裏出來,蕭瑾然立刻就明白,這初滿是聽不慣許氏的虛假了。
許氏眼睛滴溜溜轉了幾下,「大姑娘今日留下的兩個大丫鬟倒是長得不賴。」
「長得確實不少鼻子不少眼睛。」蕭瑾然乾笑了笑,「但是怎麼看,也不如外面的玉鐲長得好看些。」說着對着外面喊了聲,「玉鐲,你來下。」
很快一個小丫頭擰着帕子就進來了。蕭瑾然看着玉鐲手裏與許氏一樣顏色的枚紅色帕子,眼睛笑成了月牙。「許姨娘你看,我倒是覺得玉鐲長得比這兩個大的好看些。」
許氏看着玉鐲額頭浸出的細汗,唇角不自覺地抽了抽。這一點絲毫沒有逃過亦舒的眼睛。
「嗯,長得是不賴。」許氏喝了一大口茶水。卻被嗆得連連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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