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着牆壁,江守晃顫巍巍地站起身。
然後一步一步向前挪動。
走到燭光籠罩的地方,鈴木史郎才看清他現在的狀態有多糟糕。
原本天藍色的外套染成黑紅,連褲子上也有半截浸染血色。
隨着他的走動,鮮血一滴滴滾落,浸潤到土地深處。
江守晃現在喘的很厲害。
他只覺得自己正踩在棉花里,使不上半點力氣。
沒走兩步,他就前栽在地。
受傷的手臂又被重壓,仿佛要把人鑿開的疼痛讓江守晃不自覺叫出聲來。
「你沒事吧?!」
鈴木史郎看見他倒下後一動不動,焦急大喊:「別睡啊小孩!馬上就到了!
江守晃面朝下趴在地上,頭疼的厲害,下意識張大嘴呼吸更多氧氣。
地面的泥土浸透血液,隨着氣流飄入他的嘴裏,帶來一股鐵鏽的腥味。
飽含着死亡的味道。
【不想死】
【我不想死】
江守晃身體顫抖。
他的恐懼從來沒有這麼深刻。
在地上掙扎着卻起不來身,他乾脆就趴在地上,一點點向牢房爬去。
堆積的灰土,細小的石塊
這些東西從傷口嵌入血肉,然後因為摩擦製造痛苦。
但江守晃已經感覺不到。
他只是看着鈴木史郎的方向,麻木地拖動自己的身體。
終於。
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雙溫暖的手捧起了他的上半身。
鈴木史郎臉貼在欄杆上,竭力伸出手臂,將江守晃托抱到自己面前。
「該死!怎麼這麼嚴重?!」
看着小孩手臂上六道血淋淋的傷口,鈴木史郎束手無策。
他並不是醫生,平日裏親自處理過最嚴重的傷勢,不過是磕碰的擦傷。
以他貧瘠的醫療知識,只能驅使他在模糊的血肉里,將較大的雜物挑揀出來。
手指被皮肉包裹,黏糊糊的觸感很不好受。
但相比之下,鈴木史上更擔心江守晃。
這小孩半睜着眼睛,雙目無神。
不管被怎樣對待都沒有反應。
像是一隻死在垃圾堆上的野狗。
不過好在,他的胸口仍然在微微起伏。
鈴木史郎加快動作。
片刻後,他將自己外套脫掉,用牙撕成一條一條。
感謝這是高檔貨!
這些奢侈品從來和結實不沾邊。
然後,他將乾淨的內側貼到傷口上,小心地包紮起來。
「好了。」
鈴木史郎嘆口氣,看着一塌糊塗的打結手法。
他也只能做到這種地步。
「活下來啊!」
握着小孩冰冷的手掌,鈴木史郎努力地將自己的溫度傳遞給他。
似乎是心理作用,江守晃精神了一點。
他眼珠子微微轉動,聲音嘶啞道:「謝謝謝您。」
「別說話了!」
鈴木史郎握地更緊了一些。
停頓了一會兒,江守晃虛弱地問道:「哥哥他去哪了?」
鈴木史郎好不容易聽清他的話。
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剛才看見他走進最左邊的通道,就再也沒有出來。」
江守晃不帶說話,將眼睛閉上。
鈴木史郎怕他睡着,小聲地絮絮叨叨。
「唉,現在是逃跑的大好機會,但看你的身體估計是行不通。」
「話說,那個人真的是你哥哥嗎?也是江守家的人?我怎麼從來都沒說過。」
「不過,你們江守家的教育還真是失敗,怎麼能養出個這麼變態的後代,搞得我也跟着倒霉。」
「欸,離我被綁架過去三個小時了,朋子絕對已經報警了,就是不知道警察什麼時候能找過來。」
「還有我兩個女兒,他們發現我失蹤了不知道會有多難過。」
他說着說着就長吁短嘆起來。
「要是有人能救我們就好了。」
救我們
聽到這句話,江守晃睜開眼睛,努力將那隻完好的手伸到鈴木史郎身前。
「你這是讓我看時間嗎?」
鈴木史郎一眼看到他手腕上白色的兒童手錶。
但旋即,他意識到不對!
「等等!這個好像是能打電話對嗎?」
鈴木史郎瞬間想起自己曾經在電視上看到的廣告。
小心地將手錶取下來。
他操作幾下,就彈出了撥號頁面。
「太好了,我們有救了!」
鈴木史郎連忙撥通報警號碼。
但欣喜的等待後,傳來的卻是冰冷的聲音。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通,請稍後再撥!】
「該死!」
哪怕鈴木史郎是個有涵養的人,也被這大起大落弄得滿口髒話。
憤憤道:「早該想到的,他怎麼可能不屏蔽信號!」
提着的那口心氣卸掉,鈴木史郎疲倦好多。
江守晃也有些失落。
他握着重新放入自己手心的手錶,鼓起最後力氣,不甘心地點擊通訊錄里那一個個名字。
爸爸
媽媽
爺爺
全部無法撥通。
江守晃抿着嘴。
似乎要讓自己死心,他將電話從頭撥到尾。
直到
按下通訊錄里最後面的那串號碼。
##
鈴木宅。
鈴木朋子坐在沙發上。
她神色平靜,看起來一點也不着急。
可從那杯被她捧在手裏,卻早已經冷透了茶水可以知道。
鈴木朋子此時心不在焉!
這時,白鳥警官推門走入。
沙發上的鈴木朋子砰的站起,急切問:「怎麼樣警官?有我先生的消息了嗎?」
「很抱歉,夫人。」
白鳥警官有些愧疚:「我們只找到了鈴木先生出事時乘坐的車子,但沒有找到他現在的蹤跡。」
「監控呢?既然找到車子,難道不知道它行駛的路線嗎?」
「監控只在城市裏面覆蓋,可鈴木先生是被送往郊外,那裏面有監控,我們還在一一排查。」
「是嗎」
鈴木朋子深吸口氣,將失望壓下心底:「麻煩了警官,還請您繼續留意。」
「這是當然!」
百鳥警官鄭重點頭。
他說回自己來時的目的:「鈴木夫人,諾亞方舟那邊的進度如何?」
聞言,鈴木朋子揉了揉脹痛太陽穴。
「不太順利。」
「我已經調集了能找到的所有黑客,但他們在網絡上一直處於下風。」
「據他們所說,阻擊他們的那方人數更多,技術更好。」
「我已經在國外發出了僱傭消息,但還需要一些時間。」
白鳥警官有些沉默。
他本想着如果這邊順利,就可以在交易時布下陷阱。
現在看來不太可能。
將目前的進度告知家屬後,白鳥警官告辭離開。
鈴木朋子重新癱坐回沙發上。
旁邊的鈴木園子也眼眶通紅。
「不會有事的!」
小蘭攬住閨蜜,輕聲安慰。
「吉人自有天相,鈴木伯伯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蘭」
柯南在一邊神色焦急。
畢竟園子再八婆,也是他從小認識的朋友。
他當然想早點找回鈴木大叔。
但柯南也沒有辦法。
這種案件沒有他發揮的空間。
【該死!如果有什麼線索就好了!】
柯南在腦海里將情報梳理了一遍又一遍。
嗡~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
柯南拿出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
想了想他沒有掛斷,走出房間將電話接通。
「這裏是江戶川柯南,請問你是?」
對面沒有回答。
就在柯南以為是惡作劇電話時。
他突然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
「求求你」
「救救我」
柯南立馬聞到案件的味道,急切問道:「你是誰?發生什麼事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斷斷續續。
「我叫,江守晃」
但這句話沒有說完就被打斷。
打斷的不是柯南。
而是電話那頭又傳來的聲音。
「等等!伱電話打通了?!」
咔!
不等他再問,電話猛的掛斷。
柯南站在原地瞪大眼睛!
因為他已經聽出來
最後那句話
是鈴木史郎的聲音!
他馬上回撥電話。
但只聽到「不在服務區」的提示聲音。
「該死!」
意識到情況不對的柯南立馬打電話給白鳥。
「白鳥警官!你快回來!我這裏有鈴木伯伯的消息!」
十分鐘後。
幾個人圍着桌子。
將手機的通話錄音聽了一遍又一遍。
「不會錯!是我先生的聲音!」
鈴木朋子肯定道。
毛利小五郎摸着下巴:「江守晃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聽過?」
「是去敷島的船上遇見了兩兄弟倆啦。」
柯南解釋。
說着他又翻個白眼:「這句話,大叔你當時好像就問過吧?而且,你不是還主動將名片遞給人家嗎?」
毛利小五郎一噎,恍然大悟。
但隨即又發現疑點:「不對啊,你和江手晃只見過一面吧。哪怕他真遇到麻煩,為什麼會給你打電話?」
「不知道。」
柯南神色凝重地搖搖頭。
電話中,江守晃語氣懇切,就像是在乞求。
再加上對方那麼虛弱的聲音
毋庸置疑,在江守晃身上一定發生了很糟糕的事情!
甚至已經危在旦夕!
他早該注意到問題的!
想到旅館走廊上那場欲言又止的交談。
柯南神不禁色懊惱。
他不該在解決完島上案件,發現那兄弟兩個已經離開後,就將它拋之腦後的!
白鳥警官說道:「我已經遣派人去尋找鈴木先生與這孩子有交集的地方,那裏可能留有線索。」
難得聽到好消息,鈴木朋子眉宇間憂愁輕減一分。
她問道:「這孩子也被綁架了嗎?」
白鳥警官點點頭:「很有可能但奇怪的是,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沒有接到相關的報案。」
毛利小五郎難以置信:「他的父母不會還沒有發現吧?」
不!
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柯南眉頭緊鎖,打斷他們的交談
「不管怎麼說!」
「我們現在都需要去江守家去一趟!」
##
蘇北洵彎腰,將手錶從江守晃手中拿起。
「!」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鈴木史郎驚駭莫名。
直到蘇北洵做完這一動作,他才發現對方正站在旁邊。
「很久了。只是你一直面朝那邊,沒有看見而已。」
蘇北洵將地上得江守手晃拎起來。
鈴木史郎立馬大喊:「等等!這件事是我的主意,和這小孩沒有關係!」
「我知道。」
蘇北洵點點頭。
「這個手錶被我動了手腳,撥出去的電話會跳轉到我的手機,只有我允許後,才能真正接通。」
鈴木史郎恍然。
「難怪只有最後一個電話能打出去。」
他說着突然一愣:「不對啊!你為什麼要讓它打出去?」
「秘密。」
蘇北洵沖他笑笑。
他低頭看向江守晃。
這小胖子好像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就嚇昏過去了。
蘇北洵拎用兩張板凳,用它們拼成一個簡易的躺板。
然後將小胖子放上去。
他伸手解開江守晃胳膊上纏的亂七八糟的布條。
又將他的上衣全部脫掉。
「你想幹什麼?」
鈴木史郎忍不住擔心,努力想喚起蘇北洵心中的感情。
「可不是你的弟弟啊!難道你非要他死了不成?!」
蘇北洵從看不見的角落拿出個醫療箱。
冷漠道:「我只是不想他因為你的包紮落個截肢下場。」
鈴木史郎頓時不再說話。
蘇北洵箱子裏拿出一大瓶生理鹽水,直接朝糜爛的傷口傾倒下去。
看到這一幕,鈴木史郎都覺得自己的胳膊在隱隱作痛。
透明的液體瞬間變得污濁。
昏迷中的江守晃也反射般得打起寒顫。
蘇北洵又用棉簽將裏面的髒東西慢慢清除掉。
然後拿出縫合針與羊腸線。
「你該不會就這樣縫合吧?麻藥呢?」
鈴木史郎又忍不住了。
蘇北洵頭也不回地道:「麻藥對小孩子不好再說只是六級的疼痛,忍忍就過去了。」
「不是,這是謠言吧?根本沒有半點科學依據啊!」
鈴木史郎覺得自己還是要為小孩多爭取一下。
但蘇北洵已經很不耐煩。
「少羅嗦!他是我的弟弟,我想怎麼處理和你沒關係!」
說着便用針從皮肉表層穿過。
鈴木史郎擔心打擾到,立馬閉上嘴巴。
蘇北洵動作很快,大約20分鐘就縫合完畢。
拿出紗布一層一層包裹。
不多時,一切都處理妥當。
看着他將東西一一放回箱子,鈴木史郎終於問道:「你為什麼會救他?」
「你很想他死?」
「不,當然不是!」
鈴木史郎急忙反駁:「你明白我想問什麼?」
蘇北洵終於回頭看向他。
嘴角一勾輕笑道:「哪有那麼多理由我救他,只是因為他想活。」
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的血痕。
那是江守晃一路爬過來留下的痕跡。
「死亡是偉大的洗禮。」
「經歷過死亡,才會為活着不擇手段。」
蘇北洵看向江守晃的臉。
「他向我證明了自己想活下去的決心。」
「所以我就給他這個機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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