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
月,更殘。
忽地,房間內的燈光全部熄滅。
隨後,一道刺眼的光束猛然乍現。
那並不是月光。
而是,西本真極腰間的刀,已出鞘兩寸。
柳青微微眯眸,刀勢的確是夠了。不知,後續如何。
就在同時,西本真極手中的刀沒有任何徵兆地完全出鞘。
那的確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刀。
並且,很快。
快到了能斬開空氣,快到了……能斬開月光!
很難相信世上竟會有如此之快的刀法。
也很難相信,這世上有什麼是它所斬不斷的。
一瞬。
只有一瞬。
刀光一閃一滅。
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但事實上,在這短短的一瞬間,發生了太多事情。
西本真極的刀刀已經歸鞘,但又並非完全歸鞘。而是刀尖先入鞘,再是刀身慢慢插入。
最後「鐺」的一聲完全合上。
一斬。
結束!
但,真的結束了嗎?
有春風從窗外吹入,但卻寒意十足。
陸素薇忍不住暗暗打了個寒顫。
西本真極剛才的那一刀,對她而言,實在是太快太快。
快到,她只看到白光一閃,再定睛去看時,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這的確是一把,沒有人能夠看清的刀!
就算能看清時,也只是在它入鞘的那一瞬間。
但,刀已入鞘,就算能看清,還有用嗎?
沒錯。
刀已入鞘!
陸素薇的身體,手臂,雙腿,都在微微顫抖。
這是源於恐懼!
西本真極的刀太快了,以至於她都分不清,究竟是不是錯把月光當成了刀光。
她扭頭看向依舊巍峨而立,似乎不曾動過的柳青。
這個男人看清了嗎?
或者說,他躲過去了嗎?
陸素薇的心一下被揪緊。
她或許並不需要緊張,畢竟,應該相信柳青。
因為這個男人一定是戰無不勝的!
柳青的嘴角忽然輕輕翹起。
儘管很細微,但依舊被陸素薇所捕捉到。
她的眸子一下亮了起來,甚過天上的殘月。
西本真極依舊保持着原先的動作,右手看似很隨意,但左手卻一直放在刀柄上。
他時刻都在準備出刀。
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能讓他出第二刀。
因為,沒有人有這個資格!
這一刀,柳青究竟是如何躲過去的,事實上就連西本真極自己都不清楚。
但是,過程已經不太重要。
結果是,面前的年輕人毫髮無傷!
決鬥,還要繼續。
今夜。
註定要分出一個勝負,一個生死!
「你的刀,挺快的,但也只是快。」柳青開口,語氣間有一股輕蔑,「固然,唯快不破,但一昧的快,只能殺比你弱的人。而比你強大的人,單單的快,便成為最大的弊端。」
陸素薇有些無語。
現在可是生死決鬥,你說這些,就不怕對手忽然頓悟?
西本真極冷哼一聲,道:「你覺得,自己比我強大?」
柳青淡淡地道:「我與你,雲泥之別。」
西本真極眉頭緊鎖,顯然並不太理解什麼是「雲泥之別」。
陸素薇好心地解釋的:「雲,天上,泥,地下。他與你,是天上與地下的差距。」
「八嘎!」
西本真極聽後頓時大怒。
陸素薇輕輕退後一步,心說我就是一個翻譯,你沖我凶什麼。說話的人,可在那裏!
西本真極緊緊地握着刀柄,柳青的話,對他來說簡直就是莫大的侮辱。
現在他的眼神就像是一隻兇惡的狼,隨時都會撲上去,將敵人撕碎。
「世人總喜歡將我與貴國的劍聖葉一劍,相提並論,因為,我們殺人都只用一劍。」
「你應該感到很幸運。」
西本真極品了品,隨即明白,柳青是說他本沒有資格與葉一劍放在一起。
他臉上的肌肉隆起,兇狠地笑道:「我有一刀,從來不曾對別人用過,至今,已練習十年之久。而這一刀,也本是為葉一劍而準備的。那樣,便無人再有質疑!」
「看來,今天我可以得以提前一見。」
「是的,只可惜,那時你已是死人。」
雲霧散開。
天上的殘月,亮的出奇。
房間內的一切都有了倒影,若是除去這緊張的氣氛,單單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相比一定非常唯美。
猶如一個動漫里的鏡頭。
風。
春天的風,冬天的冷。
陸素薇眯着眸子,不敢眨眼,她在等待西本真極的第二刀。
旁邊的窗簾忽然動了一下。
也就是在這一刻,西本真極再一次拔刀。
不過。
這一刀很是出乎陸素薇意料,他並非斬向了柳青,而是斬向了柳青身後的影子。
這一刀,名為斬影!
人,可以斬。
影,也可以嗎?
以前,陸素薇可以肯定地說,不能。
現在,她同樣可以肯定地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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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紅芒,灑滿黑夜。
血的紅!
還很滾燙!
緊接着,陸素薇看到柳青的衣服破開了一道口子。
只是,並未流血。
那血是誰的?
西本真極的!
西本真極這一刀,出其不意,堪稱上等。
卻,依舊未能傷及柳青。
而柳青的手,已然洞穿他的胸口。
「你,果然很強。」
西本真極踉蹌着後退,最終依靠着桌子的支撐,才算是沒有倒下。
陸素薇長鬆了口氣。
這一路走來,總算有驚無險。
但,她算是這一次真正了解到柳青的強大。
柳青走到西本真極面前,二話不說,直接抓住他的腦袋,開始強行讀取記憶。
以他所了解的武士道精神,想讓西本真極開口,太難。
與其這樣,倒不如直接一點。
慢慢地。
他眉頭微皺。
寧珺珺如今已不在西本財團,而是被轉移了。
對方……正是天照櫻花組!
他冷笑一聲,看來,這是想讓他多留幾天,多殺幾人啊!
「走吧。」
柳青站起身,而西本真極已經死去。
「走?不找寧珺珺了?」陸素薇茫然回神,她這才想起,他們來可不只是為了殺人,而是來找人。
「珺珺不在此處,先回去吧,不能讓我老婆等太久。」
陸素薇不再多說。
她現在只知道,相信這個男人說的話,一定不會有錯。
回到酒店,易白秋剛剛睡醒,柳青當即拉着她出去品嘗了一下瀛島的料理。
殺人歸殺人。
老婆還是不能忘的。
寧桓聽完陸素薇的講述,直接瞪大了眼睛。
完全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一人一刀殺百人而不眨眼,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可以只手擋子彈。
當聽到與西本真極的對決,他更是緊張到無法呼吸。
一代劍道大宗師,就這麼死了?!
而且,他還是西本財團的當家!
這……
簡直就是瘋子的行為!
陸素薇揉了揉太陽穴,也很頭疼。
鬧的這麼大,而且又是在瀛島,只怕黃天宗師盟,也很難擦屁股啊。
要知道,現在的西本大廈,那簡直就是一個人間地獄!
「總教官說,寧小姐現在已經不在西本財團,而是被轉移了。看來,他們早有準備。對了寧董,咱們這四周到處都是對方的暗線,再行動時,務必小心。」
她想想,他們剛出發,對方就已佈置好了天羅地網,至今還心驚膽戰。
也就是柳青藝高人膽大。
換做他人,只怕現在已經含恨當場。
寧桓無奈地一笑,說道:「你覺得,我大師兄會小心嗎?他估計巴不得對方找上門呢。」
陸素薇一怔,隨即想想,那倒也是。
因為柳青的想法,根本就不能用尋常人來思考。
寧桓現在無比慶幸易白秋跟來了,這樣不管如何,柳青肯定會稍稍有所收斂。
否則的話,現在只怕已經鬧的整個瀛島滿城風雨了。
……
遙遠的冰原,依舊是萬里蒼涼。
白色的島嶼如一隻巨鯨般孤獨而立。
高大的白塔依舊聳立在小島中央,它似乎也很孤獨。
這裏既是——毒仙武聖島!
一個老人披着大衣,手捧陶瓷茶杯,面容平淡。他才是最孤獨的,至今已有百年!
他的身後站着一名中年男人。
他的面容已不能用平淡來形容,準確來說是冷!
這是一個冷到骨子裏的男人!
「瀛島那邊,如何了?」老人開口,聲音隱隱透着一股悲傷。
「都已安排妥當。」龍角眼中含着寒光,冷冷地道:「若非龍首不讓我們進入中土,那小子決然不可能活到今日!」
「中土……」
龍首搖了搖頭,說道:「那裏的水太深,你們都太年輕了,去了太危險。」
他頓了頓,又問:「還沒有龍鱗那丫頭的下落嗎?」
龍角神色黯淡的搖了搖頭。
毒仙武聖島九龍,除去龍首以外,不管是年齡較大的趙克寒,還是年齡較小的龍足,他們一直親如兄弟姐妹。
儘管平日也有爭吵,甚至有過決鬥,但無論如何,骨子裏還是親的。
而如今,龍鬚死了,龍足死了。
龍鱗也下落不明。
九龍,損失其三!
恐怕再也沒有九龍匯聚了。
而龍角知道,最為痛心的還是面前的老人。
龍首一直把他們八個當成自己的孩子,無微不至,呵護之極。
白髮人送黑髮人,無疑最為傷感。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挑戰毒仙武聖島的權威,而是必須復仇!
無論花費多大的代價!
龍首嘆息道:「龍足對那丫頭來說,是這世上唯一的掛念,是唯一的執着。而現在,她喪失了所有,體內除了報仇,唯有一個空殼。」
龍角說道:「只要殺了此人,龍鱗一定會回來。」
龍首喃喃道:「希望吧。」
到底是希望能殺了柳青,還是希望龍鱗能夠回來,還是說,兩者皆有。
他頓了頓,又道:「讓龍嘴也立刻趕往瀛島。」
龍角一怔,說道:「龍腹與龍耳已經過去,這加上咱們在瀛島布的局,這難道還不夠嗎?」
他覺得有點小題大做。
不就是殺一個人,怎麼像是與一國為敵。
「小心為上,那人不簡單。」龍首杯子裏的水開始冒氣,那不是熱氣,而是寒氣,桌子的周圍都開始出現了薄霜。而後,他一飲而盡,「希望,這是最後一次針對此人。若再不成,恐怕……只能收手了。」
龍角緊握拳頭。
如今的瀛島已經是天羅地網,任你有再大神通,也休想逃脫!
你,萬萬不該離開中土。
但是。
你卻不能不離開。
因為這本就是一個針對你的局!
喜歡我一介仙尊還能讓你欺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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