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宋氏心裏都覺得不對勁。
宋氏低下眼睛,想着,哪怕真是天資聰穎,一個才一歲多的小孩,怎麼可能有那麼深的心機呢?
她心裏的疑惑越來越多。
正當宋氏遲疑的時候,蘇媽媽已經搶先一步衝上去,「啪」
地一聲給了沈婧清一巴掌,嚴厲地說:「你這個小滑頭,哭什麼哭!今天早上陪老夫人吃飯的除了你還有誰!」
她拉着沈婧清的衣服,左右開弓,沒一會兒,沈婧清的小臉就腫了起來。
宋氏喊道:「停手!」
就算真的是沈婧清做的,又有誰能相信呢?
誰能想像得到,一個不到兩歲的孩子會對自己的奶奶下毒手?
宋氏閉上了眼睛。
她向來做事沉穩,考慮周全,行動迅速,但在面對小小的沈婧清時,卻第一次感到了無可奈何。
她和老夫人之間並沒有很深的感情,即使沈婧清真的用毒藥害死了老夫人,在家族地震的風波里,也翻不起太大的浪。
可是,沈婧清這條「毒蛇」
絕對不能再留在侯府里了。
如果沈婧清年紀大一些,或者可以直接把她嫁出去,或者送到別的院子去。
但現在宋氏看着哭泣的沈婧清,感到問題越來越棘手。
實在是太小了。
一旦趕走她,侯府肯定會被人說閒話。
宋氏咬緊了牙,不管怎樣,這個孩子不能留在這裏。
等家裏的風波平息後,她一定要想辦法讓她離開,哪怕自己背負上「不慈愛」的名聲也在所不惜!
沈婧清看着媽媽的臉色,心裏已經明白了。
她拉了拉宋氏的袖子,抬頭問:「媽,是不是有人惹到奶奶了呀?」
【這有什麼難的?】
【找個有名的大和尚算一算,說沈婧清的生辰八字和侯府不合,不就解決了?】
【從她來了以後,爹爹癱瘓了,老奶奶也病倒了,這難道只是巧合?】
當初林嫻霜他們不就是用「鳳凰命格」
這種荒唐的說法騙了所有人嗎?
現在,就用同樣的辦法對付回去。
那時候的人又特別迷信鬼神,能怎麼辦呢?
宋氏眉毛一挑,為什麼自己沒想到這一層呢?
她輕輕摸了摸女兒的頭髮,阻止了還想懲罰沈婧清的蘇媽媽。
「一個小孩懂什麼?再說,不管怎麼樣,她也是主人家的小姐。蘇媽媽,你太過分了。」
蘇媽媽擦着眼淚說:「老奴心疼老夫人啊。」
這丫頭自從踏入壽安堂的門檻,老夫人何曾有過半分虧待,無論是錦衣玉食,還是悉心教誨,皆是竭盡所能。
然而,她卻以這種殘忍的方式,回報老夫人的慈愛與關懷,實在是令人齒冷。
「行了,事情尚未有最終定論,我們不宜妄下結論。」
宋氏輕輕抬手,打斷了蘇媽媽話語中的憤慨。
她心中明鏡似的清楚,蘇媽媽此刻看似為老夫人出頭,實則是藉機向自己表明立場,彰顯忠誠。
在這深宅大院裏,誰人不知,沈婧清的存在,就如同一根扎在她這位侯夫人心頭的刺,隱隱作痛,難以忽視。
「夫人,大夫留下的除了一瓶丸藥,還有一張藥方。」
丫鬟紅雲輕手輕腳步入屋內,言語間透着恭敬。
她雙手奉上藥物與方子,雙眸中滿是關切。
宋氏低眉一掃,目光掠過那張泛黃的藥方,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
藥方上的內容簡單直白,僅列出了兩味尋常藥材:甘草與綠豆,二者皆有清熱解毒之效,用在此刻,顯然是為了清除體內的毒素。
而那粒孤零零的丸藥,無疑是用來解毒的關鍵所在。
「給老太太服下吧。」
她淡淡吩咐。
蘇媽媽接過了藥瓶,步履蹣跚地走向床榻旁,望着昏迷的老太太,眉頭緊鎖,臉上顯露出為難之色。
她回身望向宋氏,猶豫道:「夫人,只怕老太太這樣的狀況,難以吞咽這硬邦邦的藥丸。」
「無妨,將藥丸用水化開便能解決這個問題。」
宋氏不慌不忙,給出了解決之道。
蘇媽媽依言行事,取來一隻青花瓷茶杯,小心翼翼地將丸藥溶於溫水中,而後,她拿起小巧的湯匙,輕輕舀起一勺藥液,試圖送到老太太微啟的唇邊。
那墨黑的藥汁沿着老太太乾癟的嘴角緩緩滑落,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夫人,您看這」
蘇媽媽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不必猶豫,直接捏開她的嘴巴,把藥灌進去。」
宋氏的語氣中夾雜着一絲不耐煩,她站起身,眼中閃過一抹冷厲,「嬤嬤經驗豐富,這點小事還要問我嗎?」
蘇媽媽聞言,不再多言,只專心致志地按照吩咐行事,她小心翼翼地將老太太的嘴輕輕撐開,一口氣將餘下的藥水灌入。
「好了,待會兒我讓人重新煎一副藥送過來,你務必讓老太太服下。若見好轉,再向我匯報。」
宋氏說完,拉起沈婧清的手,示意離開。
「娘,帶上我一起走吧!」
沈婧清突然衝上前,小臉蛋上掛滿了晶瑩的淚珠,「如果我留下,蘇媽媽一定會懲罰我的!」
沈婧清狠狠推開妹妹,聲音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嚴厲:「走開!她才是我娘!」
「可是,正房娘親也是娘啊!」
沈婧清淚眼婆娑,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目睹這一幕,宋氏心中的疑惑徹底消散。
她確信,站在眼前的這個女孩,絕對不再是那個曾夜夜在林嫻霜懷中啼哭的沈婧清。
一種莫名的寒意從脊背升起,讓她渾身汗毛直立。
她凝視着沈婧清,覺得這孩子體內仿佛藏着什麼不為人知的妖邪之力,令人不寒而慄。
宋氏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中的驚懼。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面上已恢復了慣有的冷漠。
她輕輕推開了沈婧清,命令道:「來人,將沈婧清送往玉竹園。侯爺那邊安靜,多一個孩子的陪伴或許能令他心情好一些。」
沈婧清哭喊着反抗,聲音中充滿了絕望:「娘,娘!讓我留在您身邊吧!我會和姐姐一樣,孝順您,疼愛您的!」
這話一出,紅雲的臉色微妙地變了,她急忙伸手捂住沈婧清的嘴,向兩側的僕婦遞去暗示的眼神,「快,趕緊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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