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翻滾,漆黑如墨,悶雷陣陣,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
飛火毯是好寶貝,在風雨中也可飛行。
但是風雨之中水氣濃重,會讓這件火屬靈物備受壓制,此為五行天然的克制。
若是在雨天駕着飛火毯趕路,所消耗的法氣要比晴日多三四倍不止。
如今龍昌縣不太平,要去的石筍集也是修士聚集之地,龍蛇混雜,冒雨趕路可不是明智之舉。
徐讓將飛火毯降落在山間一座破廟外,打算和醉茶在這裏歇歇,等雨停了再走。
天陰沉沉的,外面風聲大作,雷聲轟鳴。
破廟之中昏暗,有種腐朽發霉的味道,還有尿騷氣,從殘留的火灰痕跡看,曾有人在這裏過夜留宿。
醉茶是走過江湖,吃過苦的人,也不禁皺起了眉,這裏面的尿騷氣實在太重了。
徐讓是儺師,嗅覺比她更敏銳,卻沒有什麼表情。
他在廟中轉了一圈,鼻尖微動,金色儺眼很快將整座廟掃了一遍,確認沒有異常。
然後將地上散落的木塊和樹枝堆在一起,屈指彈出一點金光,生了一堆火。
火光金黃明亮,仿佛有種神異的力量隨着火光散開,將廟中難聞的氣味都推開了。
這是儺師獨有的煌火,光明溫暖,有辟邪除穢的妙用。
「這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下不了多久,等雨停了就走。」徐讓招呼醉茶坐下。
轟隆隆。
驚雷炸響,電光閃爍,接着便是嘩啦啦的雨聲響起,廟頂被雨點打得啪啪作響。
醉茶聽到雷聲,本能地有些害怕。
火堆中的火光似乎明亮了些,溫暖光明,有眼入心,令她的恐懼迅速淡去。
「我聽說煌火被稱為儺火,有驅邪避煞的能力,想不到還能安定人心啊。」
她知道這一點,只是不喜歡沉默,才故意找話說。
「哈哈,這算不得什麼,我師父的煌火才厲害,若你被他的煌火照着,都感覺不到怕的。」
徐讓一邊說話,一邊感應着五臟之中活躍的雷氣。
雷鳴之時,正是五臟雷氣共鳴之際。
趁着雷雨天感應五臟雷氣的律動,對他攢簇五雷有很大的幫助。
醉茶聽他提到自己的師父,忽然想到了火龍盞。
她知道火龍盞是火龍觀的傳承之物,一定是有師徒秘傳的,她覺得徐讓的師父應該也是火龍觀的人。
不過火龍觀牽扯到昔年的三皇派,她沒有多問,其中因果太大了。
「你是不是快要化氣了啊?」醉茶注意到徐讓胸腹之中隱隱閃動的白光。
「快了,中秋那兩日應該能成。」徐讓笑着道。
「那我先提前恭喜你了。」醉茶笑着拱手,她想着表哥也是那兩日過來,時間剛剛好,自己還能看到徐讓破境。
轟隆隆,電光閃爍,廟外陡亮,雨聲更大。
徐讓沒有回話,轉頭看向廟門外,然後閉着眼睛仔細凝聽,法氣匯聚雙耳。
醉茶立刻安靜下來,直直盯着他的臉,眼神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
荒山野地,大雨傾盆,此時此刻還在趕路的人多半不簡單,話本小說中就經常有此類故事。
「有人來了,坐過來。」徐讓睜開眼睛,朝着醉茶說道。
醉茶本來坐在徐讓對面,聞言立刻起身,坐到了徐讓身邊,緊緊挨着他。
因為她看到了徐讓眼神之中的疑惑和警惕。
「怎麼了,來的人有問題?」
「不清楚,要看過才知道。」徐讓聽那人腳步聲沉重,像是個凡俗之輩,直覺卻覺得來人不一般。
外面風雨漸大,冷風卷着雨水的濕氣沖入廟中,閃動的火焰更加明亮了,濕冷的氣息瞬間被煌火推了出去。
風雨被推了出去,人卻推不出去。
風雨之中,一個女人來到了廟裏。
她年紀約莫二十多歲,樣貌普通,身着寬鬆黑衣,小腹隆起,渾身濕漉漉的,一看就是淋着雨跑過來的。
她像是早就知道廟裏有人,在門外看到徐讓和醉茶,絲毫不覺得驚詫。
也沒有打招呼,一言不發,一步不停,直接進到了廟裏。
不過她沒有湊到火堆邊,只是拎着包袱走到了一處乾淨的牆角,從袖中取出一條手帕,在擦拭着身上的雨水。
眼眸轉動間,在暗暗打量徐讓和醉茶,目光主要在徐讓身上。
醉茶看着女人隆起的小腹,眉頭微皺,一個懷孕的女人,沒有修為,怎麼會在這種天氣跑到荒山野地來的?
女孩子見到懷孕的女人,心中難免生出同情。
她扯了扯徐讓的袖子,暗地傳音道:「要不要叫她來火邊坐坐?」
徐讓看着那個女人,視線盯着她的小腹,眼神帶着謹慎。
儺師的直覺告訴他,女人肚子裏有名堂,他能感應到其中蘊藏的生機非同一般。
他吸了吸鼻子,嗅到了一股很奇特的味道,像是水草和魚蝦的腥味。
人在河裏泡久了就是這種味道,但是女人身上的味道不是沾染的,而是自她皮膚和七竅之中散發出來的。
這女人身上人味很淡,水腥氣倒是很重。
「此人不是尋常凡人,不必理會,若是她要烤火,自己會過來的。」徐讓傳音道。
江湖四大忌,和尚,道士,女人,孩子。
這個女人雖然看着柔弱,卻絕不是尋常孕婦,人家不主動湊上來,他也不想招惹。
轟隆隆,又是一聲驚雷炸響,白色電光落下,將昏暗的雨天照亮。
地上的金色火焰忽然伏下,像是被風吹動了。
徐讓心生感應,眼睛刀子般射向廟外風雨中,「朋友,外面風大雨大,何不進廟裏歇歇?」
他一開口,醉茶和那個女人頓時一驚,也轉頭看向了廟門方向。
狂風暴雨之中,一道人影緩緩走出,走到了廟門之外。
那是個年輕男子,五官清秀,斯斯文文地,穿一身乾淨的白色儒服,打着一把油紙傘。
他雖然自風雨中走來,身上卻沒有一點水跡,鞋子也乾淨,沒有一點泥濘。
他雖作書生打扮,背後卻背了個鵝籠,裏面還有一隻白鵝在叫喚着。
徐讓看着書生,眼中滿是警惕之色,心跳不自覺加快。
方才若非此人故意泄露了氣勢,驚動了煌火,他都不知道廟外還站着一個人。
現在他見到了此人,卻看不出對方的修為。
在他眼裏,對方身上沒有法氣,就是個尋常書生。
但是此人絕不可能是個尋常書生。
他站起身,朝着書生使了個儺禮,「巫山徐讓見過道友,未請教尊姓大名。」
那個女人聞言看了徐讓幾眼,眼神帶着驚訝,像是想到了什麼。
「小生陽羨許彥,無名小卒而已,徐道長抬舉了。」書生將油紙傘放下,抱拳還禮。
醉茶聽到他的話,眼睛忽然瞪大了。
「陽羨?江南來的。」徐讓有些驚詫,江南的書生怎麼跑到龍昌縣的荒山野嶺來了。
就在這時,他耳邊響起醉茶帶着震驚的傳音。
「陽羨書生許彥,江南州萬松書院學子,外號鵝籠書生,天下樓人傑榜第七,此人喜怒無常,精通幻術,你要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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