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氣濃郁,灰霧瀰漫。
在猙獰扭曲的密林之中,有一個陰森怪異的小鎮。
鎮中屋舍所用木材皆為霧林原生的木料,漆黑冰冷,陰氣濃郁。
一座座漆黑的屋舍門窗緊閉,屋瓦牆壁上黑煙四溢,陰森詭異,看着像是一座座墳墓。
這裏是鬼鎮。
此地雖名鬼鎮,居住在這裏的卻大多是活的生靈。
百鬼霧林多孤魂野鬼,還有詭異恐怖的魘鬼。
對於很多活人而言,這裏是不能涉足的大凶之地。
但是對於某些修行人而言,這裏卻是絕佳的修煉之所。
這片土地邪性,陰氣深重,可以養小鬼,祭邪神,捉魘鬼,種陰邪藥草。
此地不受外部世俗規則的約束,在外面不能做的事,在百鬼霧林都可以做。
久而久之,這霧林之中便聚集了很多修煉陰法鬼法的修行人,他們為了抵禦魘鬼集中居住在一起,便形成了這種小鎮。
此刻雖是白日,鎮中卻看不到行人,寂靜陰森,濃郁的陰氣和腐臭,讓鎮子仿佛亂葬崗一樣恐怖。
白郎走在鎮中,只覺那些屋舍門窗之後有一雙雙眼睛在窺探着他。
那些目光或陰冷,或審視,或嘲笑,或貪婪,惡意邪念順着目光傳來,讓他覺得自己像是一隻羔羊,正行走在群狼之間,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此刻元氣大傷,傷勢未曾痊癒,住在這裏的生靈都不是善茬,都能看出來。
若不是鎮子有規矩,不允許隨意殺戮,只怕那些躲在暗處的傢伙早已衝出來,將他活生生分食了。
他心中又恐懼又憤怒,卻只陰沉着臉,目不斜視,大步朝前走。
此時此刻,其他一切事都可以放下,只要先解決掉他心竅之中那道火符便好。
他的手在袖中,緊緊捏着盜魂鈴,腳步飛快,迅速進入鎮中一條漆黑狹窄的巷子裏。
當他進入巷子之後,一陣陰風吹到了巷口。
兩道黑影仿佛淡墨一般出現,然後肉眼可見的清晰,凝實,化為一老一小兩個人影。
老人乾瘦如柴,膚色青灰,蒼老的面容帶着僵硬木訥的笑意,一雙渾濁的眼睛了無生氣,乍一看就像是死人。
小女孩則穿着一件黑色棉襖,扎着丫髻,面色慘白如紙,兩腮點着兩團圓圓的腮紅,手裏拿着一個撥浪鼓,笑容也是詭異彆扭,就像是個紙紮的童子一般。
一老一小就站在巷口,看着白郎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爺爺,你說他能見到灰老爺嗎?」鬼童沒有張口,嘴裏卻傳出了小女孩的聲音。
「能。」鬼醫道。
「我聽說灰老爺膽子最小,為人也小氣,這個刺蝟精又不是灰家的,他為什麼會管?」鬼童道。
「因為五仙世家祖上有盟約,各家弟子都帶着一捧五色土,若是遇到危難,可用五色土請別家幫忙,灰老爺雖不是白家的,但也要遵守祖訓。」鬼醫道。
「灰老爺是存神修為的妖,它能解開那道符嗎?」鬼童道。
「呵呵,那小子不信爺爺的話也就算了,你個小丫頭片子也不信爺爺了?」
鬼醫看着巷子裏,冷笑一聲,接着道:「莫說他求到灰老爺,就算他求到灰家的祖宗,也解不開那道符。」
鬼童沉默了一會兒,又道:「那個什麼欻火真形符真那麼厲害?」
鬼醫聽到欻火真形符五個字,渾濁死寂的眼神多了一絲凝重。
「傳說中三災之一的火災便是欻火,此等劫火已涉及天地大道禁制,那符落在他身上,便是他的劫,他在劫難逃,或許有人可以解開那道符,但解符的代價就是替他入劫,誰會願意冒着劫火焚身的危險去救他?」
鬼童聽到這話也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有些小聲的道:「那他不是必死無疑了嗎?」
「當然是必死無疑,我昨日夜觀星象,過兩日便有雷雨降臨,到時候雷聲一動,他體內神符便會引燃,將他燒的形神俱滅,永不超生。」
鬼醫說到後面,木訥的臉上竟顯出一絲詭異的興奮。
「那我們跟着他做什麼,到時候他着火了,萬一連累到我們怎麼辦?」鬼童道。
「我們跟着他看熱鬧啊,欻火焚身,這可是一輩子都瞧不到的熱鬧,不過你不用害怕,這次受劫的是他,我們到時候只要不自己湊上去,火燒不到我們身上。」
鬼醫怪笑兩聲,又接着道:「嘿嘿,你以為欻火之劫是誰都有資格渡的嗎?」
就在這時,巷子深處響起一聲尖細的怒喝,「滾出去!」
「呵呵,聽到沒,那小子吃癟了,我就說嘛,欻火真形符是無解的,灰老爺就算是存神境的妖魔也一樣無能為力。」
鬼醫臉皮抽動,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走,咱們先去迷香洞等着,那小子現在沒轍了,必定要去求喜夫人的,那裏最近有大人物光顧,到時候一定很熱鬧,我們等着看就好了。」
鬼童沒有說話,只是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帶着一種嘲笑的意味。
在這笑聲之中,一老一小轉身化作一抹陰風飄走了。
沒一會兒,白郎踉蹌着從小巷裏沖了出來,半邊臉頰腫起,一個鮮紅的巴掌印格外顯眼。
他臉上滿是屈辱,眼神之中帶着怨毒,心中大罵:「該死的鼠輩,若我此次能度過此劫,這一巴掌定要十倍奉還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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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殘陽如血。
河水滔滔向西,流過平緩的河灘,流過成片的蘆葦。
秋風肅殺,吹動廣闊的蘆葦叢,雪白的蘆花隨風飛舞,就像是雪一樣美。
徐讓和醉茶出來,乘着一艘竹筏,順着銅馬寨前的小河一路向西,行了差不多二十里地,便到了這一處蘆葦叢中。
這裏就是徐讓和宋齊月約定切磋的地方。
竹筏從小河中轉入支流,飄進蘆葦盪里。
蘆葦盪里靜悄悄,只有風在吹拂,其中有禽鳥在嘎嘎叫着,茂盛的蘆葦叢里光線暗淡,有點點螢火在閃動。
醉茶理了理被風吹散的秀髮,閉眼感受着風地吹拂,不禁發出一聲感嘆,「這裏的風景真美。」
徐讓握着竹竿,乘着竹筏緩緩飄着,卻沒有欣賞風景的心情。
他一進入蘆葦盪里,就感受到一種若有若無的窺視。
那窺視來自天上。
他抬起頭,只見日將西沉,月已升空。
那一輪淡淡的彎月,仿佛一隻半睜半閉的眼睛,正在高高在上地俯視着他。
「傳說月民能溝通明月,將明月作為鏡子和眼睛,來窺探人間之事,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徐讓知道,此刻宋齊月正通過那一輪明月看着他。
一種壓迫感頓時在心頭浮現。
月民是月主的後裔,其體內流淌着神血。
對她們而言,月明之夜,是最好的天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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