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蔚珏回家時已經很晚了,家裏人都已經洗漱完畢準備睡覺。
駱毅還守在廚房燒水——李蔚珏那廝臭毛病多,每天回來都要刷牙漱口洗臉洗腳,要是在夏天,還要洗澡。
家裏最費熱水的就是那死孩子了。
「拿着,這個月的!」李蔚珏一回來就直奔廚房,將五百兩銀票交給駱毅:「家用!」
「怎麼這麼多?你搶錢莊啦?」駱毅問。
「幫黃主簿出了點餿主意,把他家作坊盤活了,我占他家一成利潤。」李蔚珏說。
「啥主意這麼值錢?你教我,我也去佔便宜。」駱毅才不相信他的鬼話呢。
李蔚珏揉了揉駱毅的頭髮:「去睡吧,夢裏啥都有!」
駱毅晚上洗完頭一直披散着頭髮,這會兒快幹了,被這麼一揉,頓時成了一坨亂麻。
黃酉安頓好馬車也走進來,打開鍋蓋看看,一口鍋里是熱水,另一口鍋里是溫着的饅頭,幾個饅頭中間還有一盆燉魚。
香味隨着鍋蓋打開瀰漫整個廚房。
李蔚珏一晚上光聽黃主簿白話了,吃得少,這會兒看見有吃的,就想再補充補充:「正好,我沒吃飽。」
黃酉一伸手把幾個饅頭都扔進燉魚盆里,然後單手端着,撿過饅頭的手帶着水漬揉在李蔚珏頭頂:「去睡吧,夢裏啥都有!」
轉眼已入臘月,西山上的桑樹終於停止生長,進入冬眠,樹枝上還有沒摘光的桑葚,已經被凍得發硬。
房前的老槐樹也沒剩下幾片樹葉,乾巴巴、孤零零掛在樹冠頂端,看着有些淒涼。
可把視線下移,卻是一番熱鬧景象。
大樹下面有張近一丈長的案台,案台的四柱是四根手臂粗的木方,高高的,被拴了繩子,上面晾着棉被。
那是胡澤胤幫駱毅打制的簡易操作台,枱面上鋪着好幾張毛皮,有豹皮、狼皮、鹿皮、兔皮,甚至還有張斑斕的虎皮。
這個操作台的用途可多了,能晾曬衣物被子,也能攤曬乾菜,枱面上更是幹什麼都行,剔骨、剁肉、或是堆放藥材。
「拍打拍打,把毛毛都拍打鬆散些,」駱毅指揮全家人幹活——
「阿珏,你別偷懶,把棉被也拍打拍打……餵你傻啊,不會找個棍子抽?光用手你夠得着嗎?
阿胤,你力氣小些,別把虎皮抓壞了,都是錢呢!
阿酉幹得最好了,阿酉,中午想吃什麼,今天你點菜!」
冬日暖陽,鮑魁坐在門口,腿上是一堆竹條,他正在把這些破好的竹條再細細破成竹篾。
有家真好,有孩子們真好,熱熱鬧鬧煙火氣,他感覺他的人生在回春,不由得咧開嘴笑,嘴角鬍子隨着哈氣微微晃動。
真的回春了,鮑魁現在黑髮多白髮少,連鬍子裏都沒有幾根是白的,看起來也就四十歲。
快過年了,鮑魁打算給孩子們做幾個燈籠,這段日子他一直在燈籠作坊門口看人做燈籠,算是明目張胆的「偷學」。
燈籠作坊的東家和夥計屁都不敢放一個——大名鼎鼎的「半頭鬼」站自家門口,沒人敢轟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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