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等待的考生們,隨着那聲「入座」,在考場負責引路和安保的胥吏帶領下,往內院行去。
知縣這次故意沒有按照往年那樣,在考生們注視下,給大門貼完封條,然後率先進內院。
以前他認為走在前面是地位高之人的特權,而且身後全是考生,象徵「本官引路,後繼有人」,但今天他改了。
在他示意下,胥吏們引領考生先行入場,知縣反正在大門口,就走在最後。
知縣在心裏對自己說:「好幾年本縣沒有考出秀才,本官這次不是要給你們引路,而是要托舉,儘可能把你們更多地托舉上去!」
當過學生的都知道,如果老師走在學生前面,學生一般不大敢喧鬧,因為容易被老師聽見。
但如果老師走在隊伍後,學生們只要聲音小些,老師基本聽不到,就算大家都在說話,老師也聽到嘈雜聲,卻不能揪出具體是誰不守紀律。
今日知縣大人走在後方,考生們向內院行進時就不免有說悄悄話的了。
李蔚珏也沒閒着。
他目視前方,昂首挺胸,一派自信而守規矩的樣子,但口中念念有詞:
「『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謂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綏之斯來,動之斯和』,哎呀,最好別考這個,要考也考二十歲以上的去;
我這未及冠的還是考『子路有聞』吧,要不考『宰我問曰仁者』也行……」
李蔚珏嘟嘟囔囔,周圍考生自然聽見,便悄聲詢問:「你在說什麼啊?」
李蔚珏依舊目不斜視,但回答卻毫不遲疑:「我在押頭題。」
「押題?」旁邊又有人詢問了:「你都押了哪些題?」
「頭場」考是兩道四書題,一道作詩題,四書題又稱「頭題」或「首題」,從四書正文中出題,要求闡釋。
二十歲以上和以下的考生拿到的題目不同。
二十歲以上的稱為「已冠文題」,二十歲以下的稱為「未冠文題」。
問題並沒有難易的區別,只是采分時寬嚴不同。
所以李蔚珏此時說希望考什麼,代表他對哪些內容掌握得比較好,相應的,他不希望考的,可能就是他理解不到位的部分。
所以他在那兒嘟嘟囔囔「押題」,相當於自曝短板。
考生們都想對周圍人有個初步判斷,以估算自己考試的勝算,自然對李蔚珏的話感興趣。
知縣在前方一群考生中沒有找到李蔚珏的後腦勺。
十三歲的李蔚珏的身高,在各個年齡層都有的考生中不佔優勢。
李蔚珏開始「瘋狂輸出」:「『君子一言以為知』,怎樣?我覺得會考,還有『博我以文,約我以禮』,你們覺得呢?
『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這個最好別考,唉……
『有不合者,仰而思之』?我覺得可能性也很大,希望不要考哦,老天爺保佑千萬別考、千萬別考……」
李蔚珏吧啦吧啦一頓「押題」,周圍考生就跟着他的思路想這題該怎麼答,那題作何解。
有年齡大些、善於總結的考生就分析出李蔚珏對論語某些內容很自信,對《孟子》一般般,對《大學》和《中庸》基本不抱希望。
其實他們有一點都沒有想明白,或許童生試在他們眼中很難,但事實上,朝廷對這一級考試的總體要求並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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