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院裏,老夫人已經醒過來了,人中上紅紅的一個點子,那是月桂頭上的髮簪給扎的。
「小少爺怎麼樣了?」老夫人惶急問道。
「您別起來,別起來,」沈婆子扶着老夫人重新躺下:「大夫已經來了,只是……」
沈婆子頓了頓,還是把話說下去:「這些年……咱們不也是心裏多少有些準備的嗎?」
老夫人閉了閉眼,淚水順着她的眼角流進花白的鬢髮中:「唉……就這個沒爹沒娘的小孫子,卻是最可人疼、也陪伴我最久的,那些個啊,捆一塊兒也不抵這一個。」
老夫人嫡親的兒子四個,孫子也不少,卻個個都不在身邊,隨着他們爹娘在京都或是其他州府做官。
最得老夫人喜歡的小兒子最有生意頭腦,經商,是家裏的經濟支柱,卻在一次過年返家途中被水匪打劫,與小兒媳雙雙殞命。
親隨拼死殺出重圍,把剛滿周歲的小孫子帶了回來,好歹算給四房留了後。
可小孫孫兩歲時發現有先天性的喘鳴症*,與小兒子一樣,且比小兒子嚴重得多,孩子長到十歲,卻經歷了幾十次的生死危機。
「老夫人,張大夫過來了。」門外銀杏通報。
張大夫親自提着藥箱進來,他的藥僮留在小少爺的院裏幫忙做最後的清理。
「老夫人,這一次,小少爺沒能挺過去啊。」張大夫沉痛地說道。
他是府城治療喘鳴症最好的大夫,這些年幾乎大半精力都投入在對李府小少爺的治療上,當然,他的大半收入也是源自於此。
小少爺到底沒熬過去,於李府、於他,都是重大損失,所以張大夫的面色與老夫人一樣沉痛:「小少爺在老夫到之前,應該就走了一會兒了,應是睡着時走的,不算太痛苦。」
這只是句安慰的話。
事實上,喘鳴症患者死前沒有不痛苦的,除非不是因為病發而死。
老夫人沒有睜開眼睛,只是擺了擺手,沈婆子便送大夫出去了。
老夫人默默留了一會兒淚,四個一等桂花丫鬟誰也不敢出聲相勸。
老夫人的脾氣很怪,她悲傷也好、生氣也好,都不會與人交談,只自己慢慢消化情緒。
沈婆子送了人回來,也默默站在床邊上,靜候吩咐。
良久,老夫人睜開眼,看向沈婆子,才意識到:「你回來了啊。」
沈婆子馬上跪下:「老夫人,奴婢回來晚了,若是能早些……」
老夫人擺了擺手,說道:「你起來,這不怨你,按說,你最快應該明日才回,我知道你盡力了。」
沈婆子這才敢站起來。
老夫人問:「那孩子,可帶回來了?」
沈婆子:「是,在客房那邊洗漱呢,一會兒帶過來給您見見?還是明日再說?」
已是晚飯時分,不早了,按沈婆子的想法,老夫人現在身體狀況也不大好,應是明日才會見駱毅。
「現在帶來吧。」老夫人緩緩坐起身,沈婆子趕緊上前扶着。
駱毅見到了這個宅院最高級別的主子,一位五十多歲的婦人,頭髮半白,面容慈和,兩頰因脂肪的流失而微垂,使得嘴角也跟着弧度向下。
「好孩子,你叫吳三妮兒,對嗎?」老夫人問道,聲音也慈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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