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這種事情,的確是急不來的,有多少人是厚積薄發,積累個幾十年,也不見得有什麼成效。
但是對於林宛白來說,她可沒有幾十年可以等。
「胡爺爺,這件事就麻煩你了,依照這個銷售策略而言,是沒有問題的,因為暫時還沒有出現這種銷售策略的競爭對手;所以,對於香油香膏的製成,就顯得比較重要了,要監督好,一點點的成分出錯,都會毀了一切。」
調香是精細活,原本就是要慢慢來,把所有的耐心都耗光才行。
不過林宛白才不走什麼精緻路線,談精緻,一個區區的桂春行,就算把整副心血都耗進去,也未必可以撼動林家的地位。
但是林宛白卻很清楚,在這個世界上,窮人還是比有錢人多的,而且窮人的訴求和有錢人的訴求是一樣的,追求美好的東西,人皆常情。
特別是在這個崇尚調香的朝代,每個人都恨不得香噴噴的出街,但是卻不是每個人都能負擔得起幾百蚊一塊的香膏,又或者是幾百蚊一瓶的香油。
平民化路線,正是林宛白想要的。
「我知道了,監工這一方面,我絕對做到足料足工,不會有一丁點的馬虎眼。」
老胡幾乎是拍着胸口說道,他是一個耿直的老頭,這一生從不做任何的虧心事,賣出去的香料也從來沒有短斤缺兩,更不會以次充好。這種監工的活兒給他辦的話,是最好不過的。
林宛白聽了,點了點頭,看來當初她誤打誤撞走進桂春行,倒是一件做的最對的事情。
老胡一直不安的心,在看到林宛白以後,也漸漸安定下來,這種富麗堂皇的地方,就算是在夢中,他也不敢去想像。但是此刻,他就坐在這裏,坐在祁王府的偏廳這裏,以後肯定會成為一段軼事,他要講給孫兒聽,爺爺是多麼有本事,坐在王府的椅子上,喝着王府的香茶。
「宛娘子,有一件事不知道當不當問,要是說錯了,權當我這個老頭子不識相。」
老胡想了一下,看着林宛白問道:「我記得你是林家的姑娘,怎麼忽然間,就到了王府這裏呢?」
這世上不管在哪裏,都有一群好奇心旺盛的人,不過老胡這個好奇心沒有任何的壞心眼,所以林宛白也不介意。她杵着下巴,暗自嘆了一口氣,想了一下然後才說道:「我住在這裏,大概是因為,即將要成為弘世子的娘子吧。」
一個傻子,在那麼多人的眼裏,都是一個用來恥笑的對象,但凡是比較有身份的閨閣千金,誰願意嫁給他呢。
「未來的世子妃?」
老胡大驚失色,連忙站起來,拉了一下站在一旁還木訥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小廝,跪在地上,把頭壓得低低的,不敢去看林宛白的眼睛。
若是世子妃,那麼就是皇族,他們這等蟻民,要是沒得到允許,是不能抬起頭看皇族的容顏;被知道了,是要是殺頭的。
聯想到他對林宛白所說的話,還有做的事情,老胡覺得,他可以死很多很多次了。
「起來吧,你一把年紀還跪我,不是讓我折壽嗎?」
她見狀,連忙走過去把老胡扶起來,讓代桑把那小廝也拉了起來;怎麼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有跪人的傾向,冷不丁的就跪下來,簡直要把她嚇死。
「使不得,使不得。」
老胡連連擺手,這不知者不罪,知道了還不按照規矩來,那就是大罪。
「是不是連我的命令都不聽了?」
林宛白的臉色冷下來,連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內斂,帶着一股說不出的威嚴在裏面,把老胡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連連點頭,聽她的話站起來。
「胡爺爺,我既然能找到你,就不會只是想在你的面前端着架子,所以以後在我的面前,這些虛禮不需要再在我的面前出現,否則我會很不開心,很不開心的。」
林宛白繃着臉,很嚴肅的說着,又不是死了,何必要讓人拜來拜去呢。
「是,聽宛娘子的。」
老胡點着頭,林宛白內斂的神情他是見識過的,一個女娃兒,年紀也不大,可是行為舉止,卻和年紀不相符合。不過老胡並沒有懷疑過,能在這種地方長大的,誰肚子裏沒有一些計謀,善良的人,根本活不下去。
「知道就行了,這裏有一些首飾,算不上是貴重的東西,當如果拿去典當的話,倒也值一點銀子,請工人,買各種調香的用具,也是一筆不小的花銷。」
爹不疼娘靠不得的她,身上的確是沒有多少錢,就算此刻不愁吃不愁住,但是人家祁王爺也不會按時發放月銀給她,所以她是一個窮人。
住在最富麗堂皇的地方,可是卻比任何一個丫鬟都要窮的主子。
老胡看着林宛白,布包里是一些女兒家的首飾,算不上是特別名貴的那些,但是典當的話,倒也只一點小錢。他想不到林宛白竟然這麼窮,連日常佩戴的首飾都要拿去典當,所以他只是看着,並沒有伸手去拿。
不過,對林宛白來說,倒也無所謂,頭上戴着兩斤重的首飾,這不是要把她的脖子給壓斷嗎?
所以,她只是挽着最簡單的髮髻,然後一隻流蘇玉簪就算是完事。
這些首飾都是當初林鴻安把她從破院那裏接回來以後,意思意思讓人送過來的,反正這些東西沒有什麼情誼,留着也不過是礙地方而已。
「胡爺爺,你要是再不接着,我的手就酸了。」
見老胡不動,林宛白笑着提醒了一句,錢財本是身外物,她只要吃飽喝足,其餘的都無所謂。
「是。」
老胡連忙接過去,緊緊的捏在掌心的位置,他不知道眼前這個女子到底經歷了什麼,從林家到祁王府,本是調香世家,卻要另立門戶。
這之中的心酸,必然是外人所不能體會得了的。
「我出來也久了,後院那些工人們也還沒有熟悉,既然宛娘子沒有別的事情,那麼我就先回去吧。」
老胡想了一下,還是打算先離開,他是一個耿直的人,這裏的渾水他蹚不了,就不要留在這裏添亂,還是去辦事吧。
她點了點頭,眼角餘光卻看到偏廳外面似乎有人影閃過,心裏一咯噔。王府這裏還有一位難搞的主子呢,雖然因為祁王爺的緣故,不能明着對她出手,但是背地裏,那些鬼主意可不少呢。
要是對老胡出手的話。
想到這裏,林宛白的眉頭皺了一下,站起來在老胡的耳邊低語了幾句,老胡的臉色突變,但是卻什麼都沒有說,點了點頭,帶着小廝就低頭離開。
事已至此,不管老胡是不是願意,他都已經都上了這一條船,再也沒有像下去的機會。
看着老胡離開,林宛白也站起來,面色清冷的一路回到自己的東廂房;也許是因為靠近豫園的緣故所以顯得很精緻,一磚一瓦都極具特色。不過卻很冷清,除了偶爾過往一兩個丫鬟家僕以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人。雖然林宛白不喜歡陌生人在眼前轉悠,但是現在看來,她的確是人丁單薄。
只有代桑一個人,就算出了什麼事,連一個使喚的人都沒有。
古緣古悅……
不知道為什麼,林宛白忽然間想起那兩個丫頭,她們是林曼露的忠僕,照道理來說,她根本就不會想起那兩個丫頭,不過要是能收為己用的話,倒是一件好事。
她走到東廂房,然後隨便找一棵樹,聲音不大的說道:「待會到我的房間來。」
雖然她並不知道樹上有沒有人,也不知道這樣的舉動是不是很奇怪,但是在這個沒有電話的朝代,她只能用這種看起來十分滑稽的方式叫人。
四周一點動靜都沒有,顯得她特別傻。
她苦笑一聲,回過頭看着一旁的代桑,有些自嘲的說道:「我看起來,是不是特別傻?」
不過代桑的臉色卻很正常,仿佛對着樹說話,就是一件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情。
「好吧,我忘記了,其實你也不是很正常。」
林宛白無奈的說着,然後往房間裏面走去,來這裏這麼久了,她還是沒能完全適應這裏的行事風格。
但是林宛白才剛打開自己房間的門,就看到大成站在桌子旁邊,一身綠灰色的衣袍,要是躲閃在樹上或者是屋頂的話,倒是很方面。
「你怎麼會在這裏?」
林宛白有些吃驚,她剛想去找大成,就看到大成站在她房間裏面,這是不是有點巧合?
大成看到她,做了一個抱拳禮,站的筆直而英挺,能被蘇木派來這裏的人,絕對是行業內的佼佼者,所以對於大成的本事,林宛白從來都不曾懷疑過。
「方才不是宛姑娘要小人來你的房間嗎?」
大成看着她,有些奇怪的問道,主子的要求,他向來是排在首位,可是主子的臉色,為什麼那麼吃驚,難道是自己聽錯了?
「你也太快了吧。」
林宛白順了一下思緒,從她隨便找一棵樹到走進來,也不過是幾分鐘的時間,大成就站在她的面前,已經不能用誇張二字來形容。
可以看得出來,就算是大白天,大成也絕對沒有偷懶,而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聚精會神等候着林宛白的吩咐,哪怕是隨口的一句話,他都會貫徹到底。
真是一個忠犬啊。
林宛白在心裏感嘆的說着,這麼好的男人,換做是她肯定不管用什麼都不會換的,但是蘇木卻輕易的就指派給她,想到這裏,她對蘇木的生氣,似乎又少了幾分。
「你在樹上呆了那麼久,也累了,坐下來說話吧。」
林宛白連忙倒茶,然後請大成坐下來,她每天都好吃好睡的,可是大成卻在外面風餐露宿,想到這裏,她就覺得自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一杯茶,哪裏能夠贖罪呢。
大成看着她,依舊如同松樹一樣站着,怎麼可以和主子同坐呢。
這要是讓蘇木公子知道的話,恐怕要把他的頭擰下來。
「主子,這樣萬萬不可。」
「我是不是你的主子,我說的話,你是不是不聽?」
在這方面耍無賴,林宛白感覺自己已經耍出一個境界了。
她看着大成,然後指着一旁的椅子,臉色十分嚴肅,看起來不帶一絲開玩笑的意思。大成想了一下,他必須要無條件服從主子的命令,那麼林宛白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坐下來就對了,大成哥,我不是有意讓你一個人在樹上孤零零的,你可不要怪我。」
林宛白抱歉的說着,雖然說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分工,但是如果別人的苦難是因她而起的話,那麼就會覺得十分愧疚。
「我是主子的護院,這是我的工作。」
大成只是坐下來,對於面前的茶並沒有喝。
「而且,代桑姑娘也總是給我送宵夜,但是我知道這都是主子的意思。」
看來,大成是一個明白人,誰對他好,都記在心裏面。
人家日夜在外面日曬雨淋,只不過是晚上的宵夜,對林宛白來說 ,她的這點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不過,從今天開始,她再也不要大成因為她而在外面日曬雨淋了。
「我有任務給你了。」
她抬起頭,看着大成,口吻很認真,雖然只是臨時的一個想法,不過幾乎是馬上的,她就打定主意了。
「主子請說。」
大成抬起頭,看着她,眉眼是堅毅的神情,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不管林宛白是讓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能不眨一下眼睛。林宛白心裏一陣感嘆,卻有些落寞,這麼忠心的人,但是他的忠心卻不是源於自己,而是那個叫做蘇木的男人。
不管大成對她多麼的聽話和忠心,其實都是對蘇木的聽話和忠心。
「市集的南面,有一家經營香料的店鋪,招牌寫着桂春行,裏面掌柜是一個叫做老胡的爺爺,你去找他。」
「我明白了。」
大成聽了,捏緊了手裏的短刀,因為隱藏在樹上,長劍有些難佩戴,所以他換做了兩柄短刀,分別別在腰間。
林宛白看着他這個動作,心裏一咯噔,連忙擺手說道:「不是讓你去殺人。」
天啊,這裏的人腦子都裝着什麼,再說她看起來是那種買兇殺人的面相嗎?還是說蘇木那個男人,平日裏,都做了一些什麼事。
大成的神色和緩了一下,看着林宛白說道:「那麼主子的意思是?」
「去找胡爺爺,然後成為他店裏的小廝。」
林宛白看着他,微微一笑,如此說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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