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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空。」
這是楊辰留下來的兩個字。
語氣冷漠, 絲毫沒有任何情感,說完就走了,留下李文馨一個人在原地怔愣好一會。
她的熱情, 就像狠狠被澆了一盆冷水。
「老師好。」
身後,學生匆匆的一聲問好,又將李文馨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看了看時間, 已經上課兩分鐘了,連忙往教室去, 因為走得快, 腳腕傳來絲絲疼痛。
李文馨顧不上那麼多,繼續往教室去。
學生的熱情,活躍的課間, 讓李文馨暫時將這件事忘記。
等到下課,學生逐漸離開, 她收拾好東西要往教室外走時, 這才發現,腳腕的疼痛加劇。
李文馨強忍着不適走回辦公室,到門口時, 額間已經溢出一絲絲細汗。
「李老師, 你怎麼了?」戴軍從身後走來,開口問。
李文馨擠出一抹笑:「沒事,就是剛剛走樓梯不小心, 腳打滑了下。」
腳腕沒腫,應該沒事。
戴軍點了點頭, 走回辦公室。
李文馨跟着他身後進來,發現楊辰也在,頓時有些不自在。
他好像, 不是很待見她。
李文馨默默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開始處理她手上零碎的工作,腳腕上還在隱隱作疼,估計走路也會很怪異。
她為了自己的形象,準備等學生放學後,再離開。
很快,放學鈴聲響起,教師陸陸續續收拾東西離開,只剩下李文馨一個人在辦公室。
她見沒人了,這才脫下鞋子,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腳腕,柳眉緊蹙在一起,整張臉都皺了。
今天穿的新鞋也有點磨腳,她的小腳趾紅了一小片。
李文馨正觀察着她的腳腕,門口突然出現一道身影,她慌忙坐直身子,見是楊辰,眼神更為閃躲。
她沒做聲,繼續坐着。
楊辰拿着一疊作業走進來,直徑走到自己座位上,拉開抽屜,來到了李文馨面前。
一瓶藥放在她眼前。
李文馨抬頭,有些傲嬌又有點賭氣:「我沒事,不需要。」
她沒想到,楊辰頭也不迴轉身:「不要就扔了。」
「我們談戀愛的時候,我沒對不起你吧?我怎麼覺得,你格外針對我,本來挺開心的——」
李文馨話語間還委屈上了,沒等她說完,楊辰停下腳步轉身,眸光望向她,打斷道:「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陪你玩了一場遊戲,我也沒有針對你,單純不想再有交集。」
「你的性子還是一點都沒變。」
「李文馨,你這個人根本就沒有感情,和你說了也白說。」
……
他清冷淡然的神色太過刺眼,說的話一點都不留情,直接讓李文馨僵在原地,局促不安起來。
偌大的辦公室就只剩她一個人,她看着桌子上的那瓶噴霧,她剛剛只是不高興,想要藉此說出不滿,和他拉近關係。
楊辰的話一直在李文馨的耳邊迴響。
她一直恍惚到深夜,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等到天都要亮了,她才勉強入睡,卻睡得極其不安穩。
李文馨夢到自己站在一處密閉的空間裏,前面是一塊大熒幕,不斷播放着各種片段畫面。
她狠狠瞪大雙眼,因為上面出現最多的主角就是她。
在李文馨前面的桌子上,還放着一本書,她走出去翻看起來,內心已經不是用震驚來形容。
原來,她是一本言情小說里的女主,這本小說後來還被拍成了偶像劇。
在小說中,李文馨就是一個受盡萬千寵愛的千金小姐,她漂亮驕傲,自信大方,深受無數男人的喜愛。
就算在家裏破產後,她的父母也竭盡所能給她提供好的生活。她來到貴族學校教書後,又被好幾個男老師追求,最後還主動接近校董的兒子,並且順利嫁給對方。
但是婚後不太幸福,李文馨之後還拖累父母,把父母東山再起賺來的錢,用於繼續過奢靡生活。
總而言之,李文馨看似善良,實際上就是自私自利的性子,把所有人付出的一切都當做理所當然。
整本小說就一直在講李文馨因為長得漂亮,被女同事針對,然後被男同事保護,嫁入豪門後,被婆婆欺負,丈夫保護,然後吸血父母,過着好生活。
所有的錯,都是別人的錯,畢竟她是從小受盡寵愛的小公主。
而楊辰扮演的角色,則是李文馨的初戀,也是一號男配。李文馨剛入貴族學校,不太適應,時常主動靠近楊辰,求助他。
雖然他表面很冷漠,但對她還是有感情,經常暗地裏幫助她。
楊辰還經常被李文馨用來刺激富二代,作為成全兩人的工具,他對她到底是愛的,也恨不起來,只當成長環境造就了她的性格。
李文馨每次都擺出一副不諳世事,不知情的樣子,從而獲得各種好處,可謂是又當又立。
實際上,她作為工具人,作者對她的設定就是如此,在她的邏輯里,這些都是對的。
一開始,這本小說還算受歡迎,作者也因為它名聲大起,後面改成電視劇播出後,差評一片。
李文馨被眾人唾罵。
……
李文馨一夜沒怎麼睡,醒來後,她看着天花板發了半天的呆。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性子討人喜,沒想到,這麼討人厭。
這個夢境,狠狠撕碎了李文馨想像中的美好,她原有的邏輯也被慢慢顛覆,露出了一絲迷茫。
一直以來,李文馨憑藉着開朗的性格,顯赫的家室和姣好的面容,獲得了身邊所有人的偏愛,讓她產生了錯誤的認知。
突然意識到這本來就是錯的,讓她一時半會有些不能接受。
李文馨想起她理所當然地和楊辰提出分手,並且還是單方面通知他,絲毫不顧及他的感受,內心升起一絲愧疚。
兩個人的那些過往,又在她腦海里回放。
她最對不起的,應該就是楊辰,她辜負了一顆真誠的心,並且,他還不計前嫌,會幫助她。
李文馨在接下來的兩天,腦子裏亂成一團,不斷在推翻自己以往的認知。
期間,李母給她打了一次電話。
電話那頭,對方笑着報平安,又說了最近生意上的進展,雖然是做着小生意,但也有了起色。
李母還說往李文馨卡里轉了一筆錢,讓她不要虧待自己。
怕情緒外露,李文馨也沒多說,掛到電話後,她蹲下來抱住自己,默默流着眼淚,肩膀一直在顫抖。
她從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所有的好,享受得理所應當。
就連父母打拼在外,她雖說有些擔心,實際上情緒很少會有波動的時候,像極了只會索取的工具人。
李文馨一想到,之後她還要繼續吸血父母,甚至毫不心虛內疚,她就厭惡這樣的自己。
楊辰說得對,她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
*
周末。
學生回校上晚自習。
作為班主任,楊辰也會提前回校。
李文馨作為音樂老師,周末晚上不會排她的課,但她還是來了,楊辰在辦公室看到她的時候,雖然疑惑,也只是淡淡移開視線。
反倒是李文馨,一直在看他。
這讓楊辰很不適應,他總感覺她有些不對勁,但又不知道哪裏不對勁。
楊辰也沒多想,拿着批改好的試卷,走出了辦公室。
李文馨默默坐在辦公室里,正在寫她的材料和教案。
等到楊辰再次回來,她正好收拾東西出門,兩人在走廊面對面碰上。
楊辰側身讓路,李文馨停下腳步,輕聲開口:「楊辰,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和以往隨口而出的不一樣。
楊辰止住腳步,望向她。
李文馨臉上沒有帶着笑,她雖然化了妝,但依稀能看出她的憔悴,還有低落的情緒。
見他看過來,李文馨再次誠懇開口:「我知道,你一定很討厭我,是我不顧你的感受,只想到了自己。」
「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是我不對。」
「分手的事情,就是我錯了,我不知道怎麼彌補我的過錯,但以後我不會打擾你的生活,實在對不起。」
…….
李文馨想了很久,既然已經三年沒有聯繫,那麼她就不應該再打擾他。
按照小說上的發展,她是他的不幸。
如果她沒有重新出現在楊辰的人生軌跡里,那麼他就會少很多麻煩。
楊辰沒有接茬,氣氛沉默了一會,他反而淡淡問:「腿傷好點了嗎?」
這一問,李文馨有些沒繃住,她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眼底逐漸浮現一層水汽,不斷點着頭,帶着鼻音道:「嗯。」
她想過了,要徹底改變小說的軌跡,她就要離開這個地方。
戴軍前兩天還跟她說能提前轉正的事情,但她不能留下來了。
但貴族學校不好找,合適的更少,她可能得去別的市,不過別的市又沒辦法解決住宿問題。
*
「鈴鈴鈴——」
下課鈴聲響起,走廊里一片熱鬧。
李文馨已經回去了,楊辰一會還有一節晚自習,他看着那張沒人的辦公桌,沒由來升起一股煩躁。
憑藉楊辰對李文馨的了解,她不會隱藏情緒,更不會裝模作樣。
她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歉意和喪氣,他感受到了。
那句道歉,真心實意又愧疚。
楊辰幻想過千千萬萬次,如果兩人相逢,他會毫不留情指責她的自私自利和冷漠無情,讓她難堪又下不來台。
好讓李文馨也感受一下他當時的難過。
這一刻真的來臨,楊辰恨自己不爭氣,還是會心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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