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硫磺石在荊楚並不罕見,這東西可不單是做黑火藥,也是一味還算常見的藥材,也因此她並不陌生。
但為什麼這人身上的硫磺石味道會這麼明顯?
「要跟過去看看嗎?」蘇念雪側過身看了眼身後熙熙攘攘的人群,輕聲道。
「人太多,會跟丟。」晴嵐思忖了片刻還是搖了頭,「而且貿然上去容易惹事,算了吧。」
也是,即便跟上去了,追丟了是一回事兒,如若鬧出什麼烏龍可就麻煩了。在尚不清楚狀況的時候,還是先等等看吧。她點了點頭,乖覺地跟在對方身後繼續往前走。
夜市喧鬧,方才一個簡短的插曲似乎並不足以叫人放在心上,但偏生有些時候,即便不想去理會那檔子事兒,那些事也會找上你。
「來人啊!走水了!」
怎麼回事?蘇念雪聽到聲音嚇了一跳,人潮湧動,險些將她和晴嵐沖開來,慌亂間,對方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一把把她拽了過來。
兩個人似是有了同樣的預感一般,晴嵐低頭對上她的眼睛,略一抿唇道:「走屋頂。」
人太多了,若是走街道還不知何時能走到頭,要想最快趕過去,唯有另闢蹊徑。
好在下頭亂作一團,也沒人注意到屋頂穿梭的影子。
晴嵐緩了速度,好叫蘇念雪能恰好跟上,她其實並不大想管這事兒,倒不是漠不關心,只不過習慣性地不願去蹚渾水,但這一遭不大一樣,前一陣剛嗅到行人身上的硫磺氣味,沒過多久便走了水,若說是巧合,她是不信的。
尤其此時還是在荊楚境內。
江南的幕後黑手還沒徹底查清,甚至連影子都摸着,到底不能叫人放寬心。
遠遠能瞧見沖天的火光,在夜色里尤為可怖。人群的嘶吼與驚叫隨風隱隱票入耳中,讓人眉頭皺的更深。
「是午間的那處酒樓?」蘇念雪在她身旁落了地,眺望着遠處的火光與濃煙,「但此時趕到恐怕已經找不到人了。」
若是人為,此刻人估摸着都跑沒影了,哪兒還會留下什麼痕跡。
「的確如此。不過」晴嵐嘆了口氣,她撥開了略有些遮眼的額發,剛想繼續說下去,眼角餘光忽而瞥到一抹冷光,她眸子一縮,顧不得多言,抓起身旁人的肩膀便往後閃了出去。
屋頂狹小,本就不易躲避,那些暗器來得又極快,她眼神一凝,邁步擋在蘇念雪面前,腰間懸着的長劍在剎那間錚然出鞘,劍光攜着內勁,如同劈開天地的利刃,在頃刻間將餘下的暗器甩飛了出去。
那邊的人堪堪躍上屋頂,還不等站穩,眼前黑影一閃而過,他額頭冷汗直冒,剛想往後退避開來,劍柄便重重地擊打在了他的小腹,他悶哼了一聲,手中的機關弩無力地掉落在了屋瓦上。
是他?蘇念雪看清了那人的臉,眼底閃過一霎的驚詫。難怪了,出手如此之快還沒被晴嵐提早察覺,也只有唐門的機關弩了。
晴嵐顯然也是認出了面前的人,她把劍尖往一旁偏了些,顯然對於對方的突然襲擊有些莫名其妙。
只是還沒等她開口問,身後影子一閃而過,她眉頭一皺,足下步法瞬間變幻開來,側身極快地躲開了背後的槍尖。
江湖人里極少有用長槍的,一來攜帶不便,二來若是地方守備軍問起也不好解釋,若是仔細論起江湖中用槍的大家,那便只有一派。
洛水極天宮。
短刃對長兵其實並不討好,自古兵器一寸長一寸強的說法並非毫無道理,若是此刻站在這兒同顧淵對招的是旁人,手裏的劍怕是早都給挑飛了。
但晴嵐詭譎的身法卻叫他根本拉不開距離。
長槍不適用於近戰對招,這一點誰都知道,顧淵自然也清楚,但可惜的是,他根本無法擺脫對方細密的劍招。
屋頂狹窄,是暗器發揮的好地方,但對於長槍可不是如此。
顧淵深吸了口氣,心下一橫,索性用長槍盪開了對方的劍,聚力於掌迎面拍了上去。
不得不說,他的修為比謝長軒要強一些,但卻仍舊不夠看的。
晴嵐身子一擰,抬手一掌對了上去。
後頭的兩個人被這驟然間的對拼晃得往後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子。
顧淵手上的槍都險些給甩飛了出去,這一掌給他的驚駭比之對方的劍法只增不減,原以為江湖中能同自己一戰的年輕一輩也不過數人,如今看來,自己怕根本不是面前這個年輕女子的對手。
「顧淵!」唐銘川連忙伸手拉住他免得他跌下去,他怒視着面前雲淡風輕的女子,揚聲道,「你們是什麼人!在此有何目的?!」
「這話反倒是我們該問二位了。」蘇念雪踏着碎瓦上前淡淡開了口,「不由分說地出手傷人,二位又作何解釋呢?」
唐銘川還想說什麼,卻被身旁的人攔了下來。顧淵深吸了口氣平復了胸中翻湧的氣血,收了長槍一拱手。
「阿川魯莽,在下向二位賠不是了。他輕咳了兩聲,面帶歉意道,「適才擔憂他,這才冒然動手,着實對不住。」
「你做什麼道歉啊?明明是她們倆鬼鬼祟祟的」唐銘川一聽便老大不樂意地在他背後拍了一下,目光還時不時地打量着面前的二人。
「你們不也鬼鬼祟祟的嗎?」晴嵐掃了他一眼,面上仍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唐門的機關弩,可不是這麼用的。」
此話一出,唐銘川立是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了毛,若不是顧淵攔着,他怕是要直接衝上去同她再打一場。
「老子如何用機關弩,同你沒關係!!!」
唐門的青年剎那間紅了眼,連帶着握着機關弩的的手都在發抖。
顧淵半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用力卸下了他緊握的弩機,朝着面前的人略一點頭道:「我姓顧,單名一個淵字,今日之事是我二人之過,洛水極天宮欠二位姑娘一個交代,日後必定補償。先失陪了」
說罷,也不管對方是何種反應,他徑直拉着唐銘川跳下了房頂。
晴嵐望着年輕唐門弟子的目光里有了一絲複雜。
她是見過唐門武功的厲害之處的。漫天翎羽飛散而出,宛若梨花盛開,雀鳥出屏。是極其漂亮的功夫,但也是最可怕的殺招。
可很顯然唐銘川做不到,至少現在的他不行。
「如果剛剛先出手的是顧淵,打在小腹上的就不是劍柄了吧?」蘇念雪勾住了她的小指,低聲道,「你還是手下留情了。」
晴嵐垂下眼沒否認。
「他反應那麼大,還是因為唐晗吧?」白日裏同人起衝突就是因為唐晗,如今更是因為一句機關弩而大發雷霆
「大概吧。」她望着遠處逐漸熄滅的火焰,眸子被火光映照得格外清透,「我沒去過蜀中,也不曉得後來他們如何了算了,回去吧。」
蘇念雪只是輕輕點了頭,握着她的手緊了些。
指尖淺淡的暖意熨燙了原本複雜紛亂的心情,她深吸了口氣,忽然轉身緊緊抱住了她,對方似有所感一般輕輕環住了她的腰,如同安慰孩子一般拍着她的背。
成為鬼差需要背負多少東西呢?她不知道,但卻能從對方的隻言片語中揣度出一二。精深的修為是從每一日的反覆錘鍊而來,可這到底也只是表面的東西。那更深的呢?她不願去想。
如果她只是普通的江湖人,如今便不會過得這麼辛苦了吧?只可惜這世上從來便沒有如果,就如她也不是普通的江湖人一樣。
人立於世,誰又活得不辛苦。
「我不想你成為下一個唐晗。」晴嵐的聲音少有的有些顫抖,那些深藏在心底的恐懼在再度遇見唐門中人的那一刻悉數浮現。
見慣了鮮血,方知活着的珍貴。
她繃得太久,久到連自己都忘了自己也是會怕的。
蘇念雪聞言深吸了口氣,她輕輕捧起對方的臉,輕柔的親吻落在對方眉心,聲音低柔若呢喃。
「不會的。我不是她,你也不是你哥哥。」
謝家操控不了自己,也無妨威逼利誘使藥王谷妥協,這就是最好的倚仗。
晴嵐喉頭微微動了動,眼尾還因着方才的情緒而有些泛紅,她稍稍鬆開了抱着對方的手,眉眼低垂的模樣像極了耷拉着耳朵的小獸。
蘇念雪拉着她的手晃了晃,輕聲道:「你還記得在天山的時候,在那個環境裏,你對我說過什麼嗎?」
「嗯?」
「往事不可追。」她故作氣惱地捏了捏她的耳垂,「如今反倒自己鑽牛角尖了?」
少年人一雙琉璃般的眸子靜靜地凝望着她,桃花淺眸往日裏盛着的冰霜被悉數化去,餘下的完全暴露在她眼前的,是這個年紀的姑娘應有的迷惘與不自知。
儘管那只是一瞬,卻也足以叫人覺得心喜。
「我知道了。」末了,晴嵐輕聲嘆了口氣,「但你要答應我,若是真有什麼意外,絕對不要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我答應。」蘇念雪摩挲着她的指骨,緩緩點了頭,「時候不早了,回客棧吧。」
晴嵐抿了抿唇,後知後覺般悄然耳尖浮上一抹緋色。
蘇念雪瞟了眼,唇邊勾了笑卻沒去拆穿。
對面的火光漸熄,地方守備軍趕來收了尾,好在沒釀成什麼大禍。
楚地的夜風有些涼,蘇念雪禁不住瑟縮了下,身旁的人敏銳地覺察到了什麼,伸手將人帶進了自己懷裏幫她擋風。
長街上人群散去,三三兩兩的人沉默地走着,顯得有些寂寥。
夜色中,足尖似乎踢到了什麼東西,輕微的細響叫人下意識停了步子。
蘇念雪蹲子撿起方才踢中的物什,借着月光看清了那東西。
是硫磺石。
「先回去。」晴嵐擋在她身前,恰好遮蔽了旁人的視野。
蘇念雪不着痕跡地將硫磺石收進了衣袋,就着她伸出的手站了起來。
原以為此行最棘手的不過掩飾身份,卻不料還是遇上了這些看似的「巧合」。如若猜得不錯,洛水極天宮的人提早出現在此,也同這有關係。
不然緣何顧淵今夜出現的如此之快。
巧合很多時候,都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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