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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朗星稀,看模樣,明日應當是個艷陽天,早前送走了那幾位,年輕的千戶像是鬆了口氣似的,拎着酒和刀跳上了屋頂。
江南春日的風還有些涼,一壺燒刀子下肚,倒是讓人四肢百骸都暖了起來。
她頗為愜意地仰頭飲下最後一口烈酒,輕笑道:「既然來了,怎麼不出來一見?」
她話音剛落,有黑影自不遠處的陰影里縱身而出,不過瞬息就掠至了她這一邊的屋頂。
來人的臉被月光照得明晰,手上拎着的劍在微茫的光中隱隱折射出光芒。
正是晴嵐。
「唔,早些現身,還能給你留口酒。」林知憶笑着把酒壺隨手扔到了一邊,熟絡地打了個招呼,「現下可是沒了。」
「我不是來同你飲酒的。」晴嵐皺眉道,「你,是什麼人?」
「六扇門的人啊,不是很明顯嗎?」她抱着刀笑眯眯地望着面前緊繃着的年輕女子,「倒是你,又是個什麼人呢?嗯?」
不等對方回答,她往前邁了兩步,目光落在了那把劍上,輕笑道:「她們說你是黑鷹,但恐怕不僅僅是黑鷹吧?」
晴嵐握劍的手驟然一緊,眼底已經依稀可辨了幾分冷意。
林知憶卻同沒看見似的,繼續道:「融玄鐵鑄劍,取雲夢地脈之水,三載方可成型。劍成,長三尺四寸,賜名墨尺。這便是,你手裏這把劍的來頭。我說的可對?」
她怎會知道得這般清楚?晴嵐抿緊了唇,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回話。即便是朝廷的人,即便是消息最為靈通的六扇門,也不該對自己的事情那麼清楚才是,尤其是這把劍。
見她久久不語,林知憶像是很無奈般揉了揉額角,道:「嘖,你這麼悶的性子,還真是同你兄長半點都不像。」
「你說什麼?!」
「很奇怪嗎?能認出你手裏這把劍的,全天下怕是沒幾個。」似是看出她眼底一瞬間閃過的殺意,林知憶低聲道,「大概五六年前,我曾見過他一面,就是在劍成的那個時候。畢竟他那種人,很難不惹人注目吧?」
「我無心知道你回來做什麼,也不是來同你敘舊的。你們要做什麼我是管不着,只是出於情誼提醒你們一句,莫要忘了七年前的那件事有多麼蹊蹺。這個世上,再堅固的城牆也敵不過內力所引起的分崩離析,你們也不會例外。」
她這話叫原本就繃緊着的人陡然間打了個激靈,看着她的眼中含了幾分深意。
但最開始那份冷意已經逐漸褪了下去。
晴嵐站了許久,突然像是鬆了口氣般往後一靠,道:「這些話你本不該對我說的,我不在荊楚很久了。」
「但你終歸是荊楚的人。」她勾唇笑道,「早晚都要回去的。」
晴嵐只是垂了眼,沒有否認。
年輕的劍客拿着劍,清冷的月光落在她的眉眼間,襯得那雙琉璃色的眼眸愈發淺淡。
是真的不一樣。林知憶看着她的臉,低笑着搖搖頭。同樣的武功高強,但面前的這個人不論是性子還是長相都完全不像那個人啊。
「你想要我做什麼?」正當她沉思的時候,面前的女子卻又突然開了口,「你今夜找我來,不會只是說這些。」
「嗯?呵,我收回先前那句話,警惕心這方面,你們倆倒是一模一樣。」林知憶眉梢一挑,道,「我想知道的,不也恰好是你想知道的嗎?蠱毒,暗殺,追蹤,三者看似毫無聯繫,實則背後一直有根隱藏着的線相互勾連。我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找到背後擺弄這盤棋的人。你出於你的目的,我則是為了朝局安穩。兩相權衡,並不衝突。所以,合作如何?」
跟自己合作?晴嵐竟覺得有些好笑。六扇門的情報來源之廣泛無人不知,如今一個六扇門的千戶同自己合作?她是在開玩笑?
而且在明知道自己是什麼人的情況下還談合作,她是想做什麼?
「在談合作前,林千戶恐怕得先看看這個」她淡然地從袖口中取出一塊牌子,隨手丟了過去。
方才還含笑的人在接過牌子的那一刻面色突然間變了,「這是?!墨客令?」
「你們那個暗樁被殺那一晚找到的。」晴嵐側過身看她,回憶道,「你們猜的沒有錯,用的確實是柳葉刀,江湖上用這東西的人不多,但那個人的暗器功夫我看不出是什麼路子的,但這塊令牌,是真的。」
一時間兩人皆是沉默。
鬼差這個名字,恐怕誰都不想說出口,饒是林知憶知道內情,在晴嵐說出這塊墨客令是真的之後,還是禁不住倒抽了口冷氣。
「所以你確定還要同我合作嗎?」
「難道我現在有更好的選擇嗎?」驚愕過後,冷靜下來的人定定地看着她,「你是他的妹妹,若我連你都不信,你們之中我還可以信誰?」
晴嵐卻是沉默了。她望着面前千戶沉下來的面容,指尖輕輕摩挲着長劍的劍鞘,不曉得過了多久,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開口道:「林千戶。」
對方聞言抬頭,瞧見她面上的神色時眉梢一挑,原本緊繃着的唇線鬆了下來。
「在這裏談合作,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少年人手腕一抖,長劍應聲被利落地掛在腰間,「下去說?」
林知憶聞言眼睛彎了彎,拍了拍袍子起身道:「正有此意。」
從府衙回到醫館的住處已經過了丑時。
晴嵐揉了揉發脹的額角,給自己倒了杯茶。
林知憶所謂的交易,其實便是叫自己盯住暗中的眼睛。畢竟若是追蹤之法,恐怕還真的沒人比得上自己。作為交換,對方答應會在秋日的時候保障自己的安全,倒也還划算。
她長舒了口氣,正打算起身去合上窗自,卻驀地覺得不對勁。
窗外月涼如水,正是月色皎潔時,微風拂過,平添清冷。
但這之中混雜着的是
她略一低眸,指骨轉瞬扣住了袖間的薄刀。
外頭依舊是毫無動靜的模樣。
晴嵐緩步走了過去,在將將要行至窗邊時,她眸子一凝,翻腕使力,薄刀剎那間以一種極刁鑽的方向飛了出去。
窗外衣袍獵獵的翻飛聲一晃而逝,來人旋身避開飛刀的同時伸手彈出石子,穩穩地將薄刀接在了手裏,他身姿一展,利落地從開着的窗戶里翻進了屋子。
可惜晴嵐不會給他喘息的機會,薄刀只是為了逼他現身,接下來才是實打實的較量。
屋內空間狹小,並不好拔劍,她索性同人比起了拳腳功夫。
對方的身手同樣極快,反應力也屬一流,過了數十招竟是不落下風。不過他似乎也沒有用上兵器的打算。
晴嵐架開對方的勾爪,旋身一翻落在他身後,同時矮身就是一腳橫掃過去,腿風掀翻了臨近的椅子,又快又狠。
對方雖然料到了這一下及時往後退了半步,但還是給倒下的椅子絆得踉蹌了一子。晴嵐看準時機,又是一腳踢在對方肩膀,她手腕一翻,薄刀已經落在了對方咽喉前。
方才那幾下失衡感加上刀刃帶起的勁風,對方面上蒙面的黑巾應聲而落。
晴嵐眼底光暈閃了下,在看清面前人的模樣的那一剎收了刀。
「好久不見呀九兒姐姐。」他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眉眼間還帶着少年人的稚氣,說話時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若不是方才經歷過那般你來我往的對招,恍然間還真要以為這是誰家的清俊少年郎。
晴嵐放下劍替他倒了杯茶隨手一扔,道:「你怎會找到這兒?」
少年穩穩噹噹地接過杯子一飲而盡,笑道:「本來是跟着謝家那些人過來的,不想在城中意外見到了你,這便根來看看啦。」
像謝長軒那種疑心病甚重的人,怎麼可能帶着個來歷不明的少年,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跟蹤過來的,至於為什麼此時
「白日裏的事情,你看見了?」
「那可不?謝長軒那傢伙,我都想揍他!成天擺着一副臭臉跟誰欠了他八百兩銀子似的,委實欠揍!」少年人邊說邊揮了揮拳頭,「要我說啊,九兒姐姐你就該把那龜孫子往死里揍!何必還刻意給他留了個台階下?」
她不置可否地搖搖頭,道:「往死里揍?然後過不了幾日江湖傳訊出了個無名之輩挑釁江湖名流?也不怕謝家人上門找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挫挫他的銳氣也就罷了,其餘的,不必給自個兒找麻煩。」
「嘖,九兒姐姐你真的越來越像哥哥了,連帶着說話語氣都一模一樣。」他撇了撇嘴,從身上摸出了把短刀放在桌上,「喏,他讓我給你的。」
這是藏鋒匕?她眸子驟然一縮,面上滿是驚愕。自己同華驚雲做的那個交易,對方要的東西不正是藏鋒匕嗎?所以說,他不僅知道她回了中原,還把自己的行蹤猜了個清清楚楚?
少年自是看出了她眼底的驚愕,但他卻沒問什麼,只是笑着轉了個話題道:「不過白日裏我看姐姐的修為,比四年前離開的時候精進許多啊。若真打起來,我恐怕還是遠不及你的。」
「你我武功路數不同,所司職責亦有差別,不必追求同一條道。」晴嵐回過神,輕輕搖頭道,「他有說什麼嗎?」
「是指哪方面?唔如果是你的事情,他沒說什麼,但如果是這幾天江南的事情嘛」他指骨蜷縮起來敲了敲桌子,眸光依舊是澄澈純善的模樣,「這次來的可不止我一個吶,不過具體的其他人還在追查,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不過有句話想來哥哥是說給你聽的。」
「什麼?」
「這次的任務,是我們的,不是你的。」他跳下桌子,重新把面巾系好,「九兒姐姐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其餘的,我們自會解決。大家等你回來。」
「回去挨鞭子嗎?」她唇角勾了勾,揶揄道。
「誒?那可不能這麼說,咱們誰沒挨過鞭子對吧?」他蹲在窗帷上眯眼笑,擺了擺手道,「姐姐你挨着一下不丟人啊。對了,同你一道的那位藥王谷的小娘子倒是不錯,若是看上眼了可得帶回來啊?荊楚可是許久沒有外人誒錯了錯了!」
晴嵐面無表情地鬆開擰着他耳朵的手,道:「滾吧,話這般多,改日我叫四姐讓你罰抄書!」
「錯了錯了!我這便走!」他利索地翻上了屋檐,臨行前卻又勾着房梁倒吊下來,笑道,「姐姐保重!我們來日荊楚見!」
說罷翻身而起,幾個起落消失在了黑夜中。
晴嵐失笑般搖了搖頭,緩緩關上了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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