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閔沒說話,那雙微藍的眸子凝視着齊舞陽,緊抿的唇彰顯出幾分倔強。
齊舞陽也沉默了。
她以為賀閔跟池南早晚能磨合好,但是她太想當然了。
這個時空,民族的隔閡不是輕易就能消除的,不只是池南排斥賀閔,賀閔也同樣排斥池南。
強者必然是要分個高低的。
看着齊舞陽長長的睫毛遮蓋住了她那雙往日總是帶着笑的眼睛,賀閔難得有些急躁起來,卻又不知道如何訴說他的想法。
他一個胡奴,只要聽話就好。
但是他,不想。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間齊舞陽抬起頭看着他問道:「你不想與池南合作,那你想做什麼?存糧是眼下的大事,輕忽不得。」
「周圍山匪猖獗,也不能輕忽。」
齊舞陽:
她懂了。
「你確定?」
賀閔點點頭,沒有絲毫的遲疑。
齊舞陽蹙眉,「我得回稟姑娘,請姑娘定奪,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賀閔又看了齊舞陽一眼,想要說什麼最終也沒開口,轉身離開。
齊舞陽頭疼的很,她現在已經明白了,如果池南真的是有故事有來歷的人,那他肯定知道賀閔書中的壯舉,對他心生防備也沒錯。
甚至於說,池南沒有第一時間把賀閔除掉,都已經是很大度了。
她不能要求他與賀閔和平相處,太為難人了。
再過不久就要夏收了,這一茬糧食入庫,秋季再收一季就要入冬。
池南也着急存糧,看來也知道今年冬日不太平。
書中溫府因為糧倉被盜,存量不足,這個嚴冬確實吃了不少苦,手裏有錢不一定能買到糧食,就算是買到那也是很昂貴的價格。
齊舞陽去見溫婤,仔細回稟了這件事情。
溫婤將手中的書卷放在長几上,看着齊舞陽道:「你是怎麼想的?」
齊舞陽後世也不是什麼英雄人物,治世大能,更不是什麼天才人物,她只是個略有些聰明的小人物而已。
她能在這裏左支右拙的支撐着,是因為她知道書中劇情,但是現在劇情出現了岔路,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說實話,她心裏也惶惶不安。
「姑娘,奴婢也不知。」齊舞陽嘆氣,「所以請姑娘主持大局。」
溫婤難得見齊舞陽這般苦惱的樣子,可見她是真的把賀閔放在了心上,不然的話也不會求到她面前。
「舞陽,胡人與漢人心存二至,你不能保證賀閔將來會如何,我也不能保證。身契這種東西,只能困住無能之輩,對於桀驁難馴的胡人來講,他日一旦展翅高空,這東西對他們不過是廢紙一張。」
齊舞陽聽着這話心頭緊繃,緩了口氣,這才慢慢說道:「姑娘,如今形勢不好,建寧王遺部到處作亂,靠着池南只恐孤木難支。」
溫婤知道啊,所以賀閔要用,但是又不敢放心的用。
不過,賀閔上回確實立了功。
只帶着那麼幾個人,就殺進了山匪的老巢,還帶回那麼多的糧食,放在胡人中,這也是難得一見的英才。
陸今安從王城還未回來,溫婤能用的人有限。
「舞陽,當此亂時,用人不能過於呆板,只要賀閔不生二心,那就放手讓他去做。」溫婤知道溫府被山匪盯上,縱然有溫妱的功勞,但是若是溫府不能拿出真本事震懾,其他的山匪早晚還會摸上門。
她就像是一塊肥肉,沒有本事自保,只能由着人分食。
與其這樣,她寧肯賭一把用賀閔。
齊舞陽從溫婤的屋子裏退出來,站在陽光下,熾熱的溫度落在她的身上,讓她才輕輕地緩了口氣。
常管樂跑了過來,盯着齊舞陽看了一眼,最後說道:「你對那個胡奴倒是真的不錯,只盼着他不要忘恩負義才好。」
齊舞陽聽了管樂這話淺淺一笑,「我也希望如此。」
常管樂:
你把話說清楚,敢情你也拿不住賀閔?
齊舞陽走了,只留下常管樂跳腳。
賀閔得知溫姑娘願意讓他獨帶一隊行動時,眼睛裏都發出了光,他凝神看着齊舞陽,「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齊舞陽再一次端起了自己的餅盆,看着賀閔道:「我自然是信你的,賀閔,做事之前先用腦子,不要只憑着蠻力。我知道你很聰明,但是我只要求溫府無恙即可。」
賀閔聽懂了齊舞陽的潛藏之意,她擔心他的安危,讓他量力而為。
賀閔這幾日陰霾的心情一下子放晴了,看着齊舞陽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當然會。」
濃顏系帥哥這麼一笑,真是讓人頂不住啊。
齊舞陽不由也跟着笑了。
有了溫婤的話,池南跟賀閔算是正式成為了兩個陣營,池南準備帶人出去買糧,這幾日他的心情十分糟糕。
臨行之前,去跟溫婤辭行。
溫婤仔細叮嚀他一路注意安全,若是有不妥立刻迴轉。
池南一一應下,因為這次要出義安郡,往來需要時間,故而溫婤給池南不僅帶了銀錠,還給他分了一大車布匹。
有些地方買糧用銅錢行不通,用銀錠也不一定有人願意換,但是用布匹的話,多數都是肯的。
銅錢因通貨膨脹不值錢,入手就貶值,老百姓與商賈也不傻,肯定不願意用銅錢做交易。
銀錠這種東西,確實不易貶值,但是老百姓也沒有那麼多的糧食用來換取銀錠,況且銀錠落在手裏,眼下這種動盪的社會,不一定能買到他們想要的物資。
所以布匹才是底層社會的硬通貨。
家家戶戶都需要布,但是生產力低下的社會狀態布的產量不高,普通百姓多穿麻衣,能有換布的機會,誰又捨得放過。
送池南走的那一天,齊舞陽起了個大早給他送行。
太陽還未升起,曦光微微浮出天際,池南帶着人整裝待發。
齊舞陽看着他,「一路保重,早日平安歸來。」
池南深深地看了齊舞陽一眼,握着馬鞭的手微微一緊,好一會兒才說道:「齊舞陽,保重。」
池南轉身離開,池放帶着傻笑遠遠地跟齊舞陽擺擺手,濺起的黃土在晨光中飛舞,一行人漸漸走遠。
齊舞陽聽出了池南那一聲保重的分量,但是她什麼都不能說。
因為她是個馬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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