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的木軌,很快便開始施工。
趙策從科研所找了幾個能與這方面挨上一點邊的人帶在身邊,帶着他們親自參與進木軌鋪設中。
同時,又徵集了大量的力夫來幫忙建。
趙策給這些力夫開出的工資是,一天十五文錢,中午包一頓飯食。
當然,錢都是要報給戶部,由朝廷出的。
儘管身處繁華的京城,這樣的工錢可能都沒有那些公子哥隨手打賞下人的多。
可依然有不少京郊外或者京城內遊手好閒的人應徵而來。
大家雖然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麼,可幹活卻依然很是積極。
「我老李這輩子都沒想到,能和狀元爺一起動手幹活。」
一個在鋸木頭的木匠,看着不遠處親自嘗試搭建木軌的趙策,滿臉的自豪。
一旁的人也嘆道:「是啊,而且咱們這次幹活,還是給朝廷做的。」
「給朝廷幹活,還能得到錢和一頓飽飯,聽聞這都是狀元爺他同陛下爭取來的。」
普通百姓,不管是什麼戶籍,都是要服徭役的。
徭役,就是無償地給朝廷提供勞動力。
工錢就不用說了,基本是沒有的。
就算偶爾朝廷發了善心給,也都會被剋扣乾淨。
飯食,很多時候也是被剋扣的就剩一碗稀粥。
這種服役制度,是個百姓聽了都害怕,因此大家都拼命的想要逃徭役。
或者瞞報人口,又或者把自家多出來的人賣到地主家去,成為奴僕,還可以把田地掛到士族的名下。
這些都是能逃脫徭役的辦法。
然而這次朝廷招人,卻不是說的服徭役,而是說的招工。
有些人將信將疑,幫着幹了一天活,得到一頓飽飯還有一天的工錢後,很快便一傳十,十傳百。
有些家中住得遠的,都背着乾糧過來幫忙,想要賺點銀錢。
白天幹活,晚上就直接睡在鋪設好的軌道上。
反正現在是夏天,天氣也不冷。
有飽飯吃,有工錢拿,還有個狀元郎帶着人在一起幹活順便監督,大家幹活自然給力。
等到夕陽西下,趙策讓人把手中的活計收尾,準備明天再干。
晚飯是不包的,但看到這些遠道而來的力夫們,直接拿着乾糧坐在路邊啃,趙策還是交代說:「給他們煮一鍋熱水,讓他們自己隨意取用。」
在生火煮熱水的時候,趙策已經上了回家的馬車。
他幹了一天的活,身上實在是髒得不行。
到家之後,小寶叫喊着搖搖晃晃地向他走來要抱抱,直接被他無情地拒絕了。
「小寶乖,爹爹去沐浴換身衣裳再抱你。」
蘇彩兒把小寶抱起來,看到她扁着嘴,看着自己爹爹消失在廳外。
「要抱抱......」
蘇彩兒好笑地說道:「爹爹身上髒,洗香香再來抱小寶。」
「洗香香......」
小寶歪着小腦袋,突然埋到自己娘親的脖頸處聞了聞。
「阿娘香香。」
蘇彩兒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抱着她回到了弟弟旁邊。
等趙策洗漱乾淨,才過來和他們一同團聚。
小寶終於被自己爹爹抱着了,她又不肯老老實實地讓抱着。
直接掙脫了趙策的懷抱,去把自己今天得的新玩具抱過來塞給趙策。
趙策伸手接過,笑道:「這是什麼?」
小寶奶聲奶氣地說:「這、這是竹蜻蜓。」
「哦?怎麼玩?」
小寶興致勃勃地接過,兩個小胖手一戳那竹竿,竹蜻蜓便飛了起來。
趙策抬頭看了一眼,很誇張地給出了讚嘆。
陪着小寶玩了一會,就到了該吃飯的時候了。
陳嬸把小寶抱到嬰兒車上,讓她自己拿着勺子吃飯。
趙策剛想站起來,突然手被拉住了。
低頭,看到蘇彩兒正盯着他手上一些細小的傷痕。
「今天幹活不小心弄到的一些小傷口,沒什麼事。」
趙策笑着解釋道。
蘇彩兒也知道這些都是小傷,以前她在家干農活的時候,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但她夫君的手修長又漂亮,本該是執筆寫字的一雙手。
想到夫君這幾天都要在外面干粗活,蘇彩兒道:「我得給夫君織一雙手套。」
「夫君戴起來幹活,這樣就能避免很多這樣的傷了。」
說完,又微微蹙了蹙眉。
「大家一起幹活,就夫君戴着手套會不會影響不大好?」
文人最要緊的是名聲。
雖然趙策能親自幹活,已經獲得不少百姓的愛戴。
可這樣搞特殊,會不會被那些看不慣趙策的讀書人借題發揮呢?
趙策剛想說沒關係,這點小傷也不礙事。
便聽到蘇彩兒又說:「我想到了!」
「我給夫君織一雙好的,再讓人先縫製一些布料普通的,給每個人都發上一副手套就好了。」
「不管他們用不用,就當我們定西侯府送給他們的如何?」
「夫君做的這件事意義巨大,咱們定西侯府也出些力正好。」
蘇彩兒想得周到,反正讓人縫製一些手套也花不了多少錢。
她只需要縫製自己夫君的那一副就可以了。
夫君先前為了她,才在酒樓說過以人格論尊卑這樣的話來。
如今正是被那些讀書人討論得最熱烈的時候。
蘇彩兒這幾天也聽說了。
整個京城的讀書人分成了三派。
一派覺得定西侯當日所言對極了,認為他們也可以通過修身養性,而成為尊貴之人。
一派則急得跳腳,認為趙策的話是亂了綱常尊卑,在背地裏逮着趙策一頓罵。
還有一派則是旁觀者,誰也不幫,也不討論。
王陽明廣發請帖,邀請了不少人參加講學。
屆時現場肯定熱鬧非凡。
但在這講學之前,這些小事還是不要讓人拿去做文章的好。
要不就乾脆不幹活,這樣別人還沒什麼說的。
要是幹活,到時候大部分人都戴着手套幹活,這樣肯定別人也無話可說。
趙策對蘇彩兒這一番話,自己都覺得有些驚訝。
其實他自己都沒有想得這麼深。
畢竟那些讀書人罵幾句偽善,又或者上奏到皇帝那裏罵他,都無所謂。
但他的小姑娘卻在想着怎麼能最大程度的維護他。
趙策笑道:「既然娘子都決定好了,那便都聽你的。」
「屆時等到鐵路正式開工,我也可以上言讓朝廷訂購一批手套,分發給每個需要的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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