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陳炫璋發難,到劉伯欽死無全屍,這過程說來也不過兩句話的工夫,快到劉老夫人和其妻子根本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
一個人突然被石頭撐爆其實是十分血腥殘忍的場面,但如果其死後四分五裂的屍塊突然變成長滿白毛的老虎屍塊,那就另當別論了。
陳炫璋第一時間就注意到其中一個屍塊上的皮毛有一坨黑色,和馬鹿精所說特徵一模一樣。
突然出手滅了白虎妖,陳炫璋依然沒放鬆警惕,手中扣着石頭急促問一邊瞠目結舌的婆媳二人:「院中可還有這妖怪同夥?」
劉伯欽妻子臉色煞白,畏懼看着陳炫璋,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
倒是老夫人還算鎮定,顫聲道:「沒了!這妖孽是孤身而來,院中的那些牲畜全是小東村的無辜村民所化,是他為自己囤積的肉食。多謝長老除此妖孽,救我們脫離苦海,為拙夫和我兒報了血仇!」
說着她竟垂淚跪了下來。
她一跪,其一邊的劉伯欽妻子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只是依然哆嗦着說不出話來。
「老夫人這是做什麼?快快請起!」陳炫璋急忙上前扶起老夫人,正要說話,卻聽四面八方傳來的野獸叫聲。他頓時心生警惕環顧四下,但見叢林中那些肥鹿、獐子和黃羊都向這邊狂奔而來。
雖然猜到這些牲畜對自己應該沒什麼惡意,但保險起見他還是將石頭扣在掌心中,隨時準備應付變故。
這群牲畜圍在三人周圍,個個面露激動,「呦呦」叫個不停,這其中就包括陳炫璋昨晚見過的那頭獐子。
「爾等莫要放肆,衝撞了恩人!」老夫人突然推開一邊攙扶她的劉伯欽妻子,顫巍巍站出來大聲道。
「就是這位長安來的長老慧眼識妖孽,施展神通滅了那害人妖孽!你們從此不用再被逼着服用化形草,最多七日就能恢復人形了!救命恩人當面,爾等怎敢如此無禮?」
隨着老夫人呵斥,這些肥鹿、獐子紛紛走到陳炫璋面前,各個前腿彎曲,給陳炫璋跪了下來,以頭觸地,行大禮。
「各位快快請起!」陳炫璋虛扶一下道。
但他們還是堅持磕了頭,這才起身。
「你們可以自行離開,也可以暫時留在我劉家莊,等恢復人形後再走,都隨你們。」老夫人再次開口對他們道,「我和長老還有話說,就不留你們了!」
肥鹿、獐子們這才散去。不過他們都沒有離去,而是又回到了不遠處的密林之中。
「長老,請去堂屋,容老身慢慢道明原委。」老夫人嘆了口氣,抹着眼淚道。
幾分鐘後,堂屋中,劉伯欽妻子奉上香茗,便返回婆婆身邊站着。
「我還要多謝嫂夫人冒險示警。」陳炫璋道,「若非嫂夫人心善,只怕我還不能明確那妖孽的真面孔。」
「長老不必客氣,是婆婆吩咐我這麼做的。」劉伯欽妻子低聲道。
「多謝老夫人高義!」陳炫璋道,「現在想來,老夫人提議讓我做法事超度亡魂,其實是為了救我吧?」
「確有此心,我不想他害你,所以才那麼說。不過也是無用,那妖孽有恃無恐,不會聽我的話。」老夫人搖頭嘆氣道。
她看向陳炫璋,面露忿恨道:「一年前的今天,拙夫和犬子去山中打獵,原本約好午後就回,誰知直到天黑時,只有那妖孽化作犬子的樣子,一人拿着拙夫帶血的衣服回來,謊稱是拙夫葬身虎口,只他一人逃得性命回來。」
「我兒是我生養大的,我豈會認不出自己的兒子?那日我當場就拆穿了那妖孽,妖孽惱羞成怒下用我的孫兒小貴威脅我和小桃,威逼我們就範。」老夫人抹了把眼淚,「那妖孽霸佔了小桃,本想害我性命,是小桃苦苦哀求,不惜以死相逼,他才作罷!」
「到後來,他開始引誘外人來莊子裏。他發現有我這個老太婆在,他偽裝成孝子,更能騙人信任,便徹底打消了害我的念頭,我這一把老骨頭,倒是苟活下來了。」
「這一年來,母親和我都是能救一人是一人,但不敢徹底和那妖孽撕破臉,都只敢在暗中進行。」劉伯欽妻子垂淚道,「只可惜,那妖孽兇狠狡詐,我們從沒成功過。有幾次哪怕成功示警,那妖孽也就不裝了乾脆翻臉直接害人,總之是進了莊子的人,決計是出不去了。」
「老夫人剛提到化形草。」陳炫璋看向老夫人,「這化形草是何物?」
「小桃,你去那妖孽的房間,把那化形草給長老拿來。」老夫人轉頭向劉伯欽妻子吩咐道。
等劉伯欽妻子走出房門,老夫人對陳炫璋解釋道:「化形草就是這妖孽把人變成牲畜的寶貝。他自己能化成我兒的樣子,也是借這化形草之力。」
「這一年來,老身倒也摸清了這化形草的用法。那妖孽每騙來一人,都要以肉食款待,等受騙者吃了肉,他就摘下一片化形草葉子,將其搗碎泡在水裏或者酒里,騙人喝下。然後這人就會變成牲畜。」
「至於變成什麼,就看他之前吃的是什麼肉了。吃什麼,就會變成什麼。吃獐子肉變獐子,吃鹿肉變成鹿。」老夫人嘆了口氣道,「那妖孽昨晚非要讓長老吃肉,就是這個原因。誰知好巧不巧長老是吃素的,那妖孽才沒得逞。」
陳炫璋聽得後怕不已,吃肉喝水就會被變成畜生,這誰能防住?誰能想到?
要是他昨天沒看到老夫人緊張的表情,他是真打算「酒肉穿腸過」的!
幸好多了份小心!要不然,他現在已經變成畜生,被圈養在樹林裏吃草了。
「長老是何時看出這妖孽不對的?」老夫人問道,「這妖孽最會偽裝,之前有個軍官來都被他騙了,長老是何時看出破綻的?」
「從一進門開始。」陳炫璋道,「我誇他打下這麼一大片家業不容易,他卻不以為意,反應十分平淡。這就很奇怪了,因為如果真是令郎的話,這應該是他最得意的事情,絕不可能對我的話毫無反應。」
「之後老夫人的孫兒跑來,老夫人那般緊張警惕的樣子,也讓我心生疑竇……」
其實最讓陳炫璋懷疑的就是煮肉棚子裏碼放整齊的生肉。那種碼放生肉的做法,他前不久剛在雙叉嶺見過。
更別提他還見到了一件和雙叉嶺寅將軍同款的三股叉,這件靈器讓他直接鎖定了劉伯欽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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