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呵氣成霜。
張驕獨自行在荒僻的山間小道上。
身後群山漸行漸遠,眼前道路逐漸寬敞起來,依稀能看到遠處兩旁的人家中有人影活動。
張驕精神一震,神情中也多了幾分鮮活。
這幾日獨自行在深山老林當中,眼前除了山就是雪,不免有些乏味。
他當即腳下加快了步伐,一路彎彎繞繞,很快就走出了群山腳下,踏上了厚實的官道上。
在官道上走了沒多久,一塊殘破了大半邊,看起來有不少年頭的石碑正豎立在路旁。
張驕走上前看了一眼,只見碑上刻着三個字「灃河縣」,其下還有着公文注視以及立碑的年月日。
數個時辰之後,天色正亮,太陽高高的掛在天上。
官道周圍,已經有不少村夫行人走在路上,多是挑擔背籠,提着行禮行跡匆匆的。
在看到張驕後,他們多是盯着他的頭髮多看上一眼後,便會立刻移開視線,然後悄悄往邊上挪挪,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張驕也不甚在意,只是腳下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消失在他們眼前。
路上幾位搭伴而行的村夫皆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慢慢鬆開了警惕的神色。
灃河縣。
在交了一文錢的入城費後,張驕又一次感受到了市井人煙。
灃河縣比之先前經過的華陰縣可謂大了許多,城中雖不敢說是繁華熱鬧,但也算充滿活力。
街道兩邊隔三差五的就有一兩家小攤,賣吃食的,售柴火的,甚至幾個帶着儒生巾的學子還在叫賣着書畫。
一路行來,他甚至還看到了一家掛着賭字的賭館,旁邊不遠處則是一處掛着翠煙樓的風月場所,幾個流里流氣的年輕人正敲着門,跟裏面的媽媽桑說着話,想要趁早進去。
張驕看着眼前這幅情景,神情也放鬆了不少。
他稍作打量,在看到前方還開的一家客棧後,立刻就走了過去。
準備休息洗漱一番後,在找人問問長旗郡該怎麼去。
只是到了客棧門口,他才發現客棧門雖然開着,但不見一個招呼管事兒的人。
裏面後院中正好像傳來一陣打砸爭吵的聲音。
張驕側起耳朵,稍作分辯,便聽到隱隱傳來一男子的怒吼聲。
「你個扒灰的老東西,怎麼會有你這種畜生。」
「我就去拜訪一下同窗一夜未回,你們兩個竟然做出這種苟且之事。」
「說,你們到底背着我多久了?」
「小聲,你讓我小聲。你都做這種事情了還怕人聽到?」
乒乒乓乓的打砸聲中,一聲劇烈的摔門聲遠遠的傳了出來,沒一會兒功夫,一名穿着靑袍的大約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便氣沖沖的走出來。
他看到正在廳堂中的站着的張驕,忽然臉色一陣羞紅,袖子遮住臉就跑了出去。
在男子跑出沒多久,就有五口人匆匆走了出來,低着頭離開了客棧。
張驕稍作打量,就發現看到一位帶着儒冠,顯得有些瘦小的老頭正被兩半大的小子攙着走了出來,在他身後正緊緊跟着一穿着粗布的婦人,懷裏還抱着一三四歲的幼童。
五人像做賊一樣的低着頭走出客棧,就連身後掌柜的喊着還要退還的二十多文錢都不要,匆匆忙的逃了出去。
一旁的掌柜的眉飛色舞的盯着他們的離去的身影,就連一旁站了好一會兒的客人也忘了招呼。
好一會兒,直到剛剛跑出去的五人徹底消失不見後,他才意猶未盡的轉過頭,匆忙趕過來招呼客人。
「哎呀呀,不好意思啊道長,讓您久等了。」
「您先座,我去給您先倒杯茶。」
掌柜的很快就端了一杯茶過來,放在張驕面前。
「道長,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張驕端起杯子抿了口,輕聲說道,「都要,給我開一間好點的屋子,燒桶水,再來點吃食。」
他取出一塊碎銀子放在桌子上,又說道,「再麻煩掌柜的您在城中幫我找個知地理的先生,然後幫我找位師傅裁一身衣裳。」
掌故的立刻接過銀子,拍着胸口應道,「道長您放心,咱一定給您辦的妥妥的。在咱老陳這兒,只要是上門的客人,有事兒您就吩咐,就像剛才那位......額,我這就去給您弄。」
掌故的下意識的就要說出剛才才見到的故事,但立刻反應了過來,連忙閉住嘴巴離開廳堂,給他準備吃食去了。
張驕也沒有追問,低下頭又喝了一口茶水。
相信要不了兩天,這件事兒就會在灃河縣城中傳的沸沸揚揚的。
第二天,在揣好請人描繪的地圖,穿着新換的道袍,徑直離開了灃河縣,朝着長旗郡方向走去。
兩天後,在往北方走去的官道上。
張驕看着前方路上擺放的一排排據馬停下了腳步。
在他身邊還有一同被堵住的不少行人,打眼一看就有二三十人之多。
其中有挑着擔的農人,坐在馬路上的老者,一身勁裝打扮的江湖人。其中人最多的是一個趕班的戲班子,足有十多口人,班子成員年紀不一,皆是男子,此刻正看着他們班主和關卡內的官兵交涉着。
「軍爺,您看,這什麼時候放行啊?」
穿着甲衣的小將冷冰冰的回答道,「不知道。」
旁邊的江湖客立刻走到據馬前踢了一腳,習慣性的吼道,「不知道?那你們要是封到明年,我們是不是也要等到明年啊?」
關卡內的小將立刻看了過來,他手往上一揮,旁邊站着的十多名士卒立刻搭弓射箭對準了他。
人群當中頓時一片騷動,所有人都定在了原地。
被數十隻弓箭瞄準的江湖客更是兩股顫顫,結巴的求饒着。
「軍...軍爺,小的,就是那麼隨口一問,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這粗人一般見識,就當我是個屁,放了吧。」
小將冷冷的盯着他,眼神中滿是煞氣,「晚了。」
旁邊的兩名士卒立刻放箭,一聲慘叫傳來,江湖客倒在地上,口中不斷噴出血沫。
小將朝身邊的士卒說道,「豎根杆子,把他給我吊上去,以儆效尤。」
人群立刻一陣騷動,但這次再也沒有人敢出言質問。
張驕看着被封的官道,眼中血光閃爍,身影閃爍間便已穿過柵欄據馬,往裏面走去。
在場的所有人仿佛都沒看到似的,任由他往裏走去。
只是,他還沒走出多遠,一破空聲便從耳畔傳來,一枚黝黑的鐵牌筆直的插在他前進的道路上。
鐵牌之上蝕刻的篆文瞬間亮起,如同燒紅的鐵汁流過一樣。
一尊面如紅玉,須似皂絨,上半身呈巨漢狀,下半身則霧氣繚繞的人形靈體從令牌中鑽出。
「閣下,暫請止步。」
靈體瞪着銅鈴般的眼睛盯着他,散發着壓迫性的威懾力。
它伸手指着前方的一處涼亭處說道,「還請閣下於此處暫作歇息。」
張驕順着它的手指望去,只見涼亭中數道人影正瞧着他,仿佛期待着他的到來一樣。
「還請閣下於此處暫作歇息。」靈體又重複了一次。
似乎感受到了眼前之人並沒有行動的意思,靈體周身金環日耀、瓔珞閃爍,一柄碩大的赤金錘凝聚在它掌中。
「小友還是快來吧!這是元皇派的掌天力士,不通人性,只遵詔令。何苦與這般死物起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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