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坊西街47號的老舊公寓內。
一張看上去有些年頭的八仙桌上,兩杯剛剛沏好的香茗上不斷盤旋着熱氣,帶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林柏英和梁柏清兩人分坐在八仙桌兩旁的太師椅上,神色各不相同。
一個恰意悠閒,一個則滿臉焦急。
林柏英率先忍耐不住,轉過頭說道,「師兄,我這次來是想......」
但還沒等他話說完,對面的梁柏清就打斷了他的話音。
「師弟,你要是來借錢的話,1萬蚊以下,你隨便開口,超過1萬的話就免開尊口了,省的傷了我們師兄弟間的和氣。至於是別的方面的話,我的規矩你也懂得,危險的活不接,錢少的也不接。」
「另外如果不是你自己出問題的話,也煩請免開尊口。」
說完,他便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吹了下杯中碧綠通透的茶葉,細抿了一口後,朝着林柏英舉杯示意。
「來嘗嘗這龍泉清茗,我前段時間費了不少功夫才從紫雲觀那兒弄來一些的。」
林柏英聞言頓時像是被噎了下,口中的話一時不知道怎麼說出口,但一想到何爸何媽他們一家寄托在自己這兒的期盼後,他最終還是一咬牙服了軟。
「師兄!!你就當幫我一個忙怎麼樣?我這邊有個小姑娘,她惹上了一個筆仙,你要是不出手的話,她怕不是活不過今晚。師兄,求求你,幫幫忙吧!」
「筆仙?!」
看似老神在在品着茶,實際上正偷樂着的梁柏清頓時像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只差蹦了起來。
他連連指着林柏英,語氣中充滿了看不孝子的味道,「你,你,你!這種活你都敢接,筆仙那鬼東西是能隨便招惹的嗎?你是看師傅他老人家還沒絕後,不甘心是吧?」
林柏英也不言語,只是倔強的看着他師兄。
他自然也知道,要對付一個不明底細的筆仙到底有多危險,但這件事既然被他遇到了,又讓他對此不管不問,他這真是做不到。
「師兄,幫幫忙吧!看在我老豆的份上,他要是還在的話,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啪!」
他不說這還好,一說後,梁柏清頓時臉色變得極為難看,氣急敗壞的一巴掌拍到桌面上,將茶杯都差點打飛,對着他就高聲大罵,沒有一點先前的高人風範。
「是啊,師父肯定會管,管的一堂堂法師境的高人不到五十歲人就沒了,你現在也要學下是嗎?我說你們這一家子怎麼這麼愛管閒事的啊?」
「當初九龍江突然出現的那隻水猴子,多少家高人賢士都不出手,就他老人家不惜拼着元氣大傷也要給滅掉,值得嗎?」
「那玩意兒能有多少危害,才弄死了幾個人啊,還他媽沒德興社、東洪門一次火拼後沉河的屍體多。頂多十來年,這九龍江的水脈煞氣就能將那水猴子給衝到大海里去,用的着他老人家火急火燎的出手,拼着命將那玩意兒給滅掉。」
「你現在看看,除掉了那水猴子有什麼用,這九龍江現在每年趕着去投指標的人是少了嗎?他老人家犧牲那麼大有什麼改變的啊,值得嗎?」
梁柏清衝着林柏英憤怒的大吼着,發泄這些年深埋在心底的不滿。
在吼完後,他徑直端起桌上的茶杯牛飲一般的一口灌下,然後搬過太師椅,大馬金刀的坐下,直接堵在門口。
「所以,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去的,連你也不許去,今天,我看你到底能出的了我的門不。」
林柏英靜靜的看着他師兄的做派,感動之餘但也沒有絲毫動搖自己的信念。
他慢慢抬起頭,認真的對着梁柏清說道,「師兄,我覺得值得,我為我老豆感到很驕傲,真的。」
梁柏清看着他認真的眼神,似乎能看到一些那個人的身影,他下意識的眯起眼睛,嘴角不屑的說道。
「切,你以為這是在拍禾佳的八點檔的狗血劇啊!總之,你今天別想出去。」
林柏英不為所動,徑直從胸口處掏出那枚不過拇指大小的玉印,遞到他的面前。
「師兄,就幫我一次吧!」
梁柏清看着遞到自己面前的玉印,呼吸都變得有些不穩。
他微顫的伸出手,輕輕划過玉印,神情中滿是懷念。
「全生都治平功印!這本來就應該是我的,你拿我的東西請我幫忙?」
「師兄,你就幫我一次吧!」
......
丹琳老區城中村的何家。
梁柏清冷着臉將何爸何媽還有他家的兩個半大小子趕了出去,只留下惶惶不安、不知所措的何鳳玲。
「你,過來。」
再確認何家人都離開後,梁柏清直接喊過少女,先是在少女心疼的目光中直接割下一撮長發,又一把將她的左手拉住,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小刀,毫不憐惜的在她食指上開了個大口子,擠壓式的取了一盞茶盅大小的鮮血。
一旁的林柏英看着少女淚汪汪的雙眼,有些不忍的說道,「師兄,你下手輕點啊!」
梁柏清聞言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說道,「那要不你來,我走?」
林柏英頓時不敢言語,默默的準備着法壇符篆等一應的事物。
梁柏清見狀得意的挑了挑眉,轉過頭對着身邊瑟瑟發抖的女孩說道,「現在知道疼了,以後在瞎玩胡鬧的時候多動腦袋想一想,什麼東西到底能玩什麼不能玩。這次你遇到傻子願意救你,下次就不一定有這般好運了。說下你的生辰八字。」
」
女孩小雞啄米式的點着頭,不敢有絲毫的頂嘴,立即回答。
梁柏清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過身將茶盅中的鮮血倒入早已研磨好的硃砂中,然後用將手中的一撮長發燒成灰燼一同放入其中攪拌起來。
很快,硃砂便變成暗紅色、黏糊糊的一片。
梁柏清去出先前來時買的紙人,沾着加料的硃砂,不斷地在紙人上勾畫起來。
伴隨着夜幕降臨,一陣陣涼風吹過,掛在何鳳玲的家中四角的風鈴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響。
少女的房間之中。
一座由三張桌子拼湊而成的法壇佔據了大半個房間,一方小小的玉印被金色細帶繫着,高懸於法壇之上。
亮黃色的符紙撒滿了房間的整個角落,道道符籙繪於門前、窗上,就連天花板和地板也不例外。
根根被紅綢緞纏繞的細索,以六盞罩着擋風玻璃的長明燈為基,布與房間六合方位之上。
靜靜燃燒的長明燈罩上,燭火透映,一隻只被描繪出來的神獸的虛影顯露了出來。
左青龍,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上勾陳,下騰蛇。
梁柏清和林柏英兩人特異換上了一身鮮亮的法袍,端坐在少女的房間之中,
他們右手持着一把被香燭熏得發黑的桃木劍,腰間綁着一根金銀絲編成的索帶,起頂端還掛着兩顆鈴鐺,搖晃之間,幾張符紙從寬大的袖口中顯露出來。
何鳳玲怯生生的躺在床底下,一張黃符緊緊的貼在她的臉上,讓她感到格外的彆扭。但她絲毫不敢揭掉,連喘氣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吹掉了這張黃符。
那位梁先生說了,這張符紙可以隔絕她的氣息,將自己屏蔽起來,到時候用床上施法過的紙人做替身,來替她檔劫消災。
屋內一片寂靜,床底又格外的狹窄逼厭,再加上額頭貼着的黃符遮住了雙眼的緣故,何鳳玲心裏的恐懼不斷劇增着。她下意識的扯了扯一條纏在左手手腕處的長紅線,只聽得一聲冷喝傳來。
「別動,安心待在那兒。」
何鳳嬌頓時安心了許多,他們還在就好。
時間就在屋中三人度日如年的等待中悄然流逝。
午夜時分兩點鐘左右,掛在房間四角的鈴鐺開始叮鈴鈴的作響,陰風拂過,一陣陣似有似無的歌謠聲在風中響起。
「玉靈郎,玉靈郎,葬身荒郊古道旁。四時八節沒人祭,風吹雨打無處藏,吾今請爾來解惑,奉上佳肴你先嘗。」
房間的床底下,無數的血色字跡不斷從何鳳玲身上蔓延開來,似慢實快的佈滿整座房間。
貼在房子周圍的大多數符篆瞬間無火自燃,眨眼間便燒成一抹灰燼,更有一些符篆連燒都沒燒,直接被血色的字跡沾滿,化作暗紅色一片,淌下道道鮮血。
一股詭異的力量開始侵入這裏,似乎要將整個房間隔離成一處特殊的區域。
「不好,這筆仙什麼來頭,竟然有這麼大的陣勢?」
梁柏清臉色一凝,心頭閃過一絲陰霾,當即雙腳站立
呈外八卦,口中低聲念咒,雙手合十將動纏在他們三人手腕上的紅線捂在掌中。
當這股力量掃過梁柏清和林柏英時,他們三人綁在一起的紅線瞬間崩成一條直線,將三個氣機牢牢的連接在一起,從而留在了房間沒有被驅逐出去。
等到歌謠聲徹底消失不見,整間房間裏已經變為一片血色,一道穿着白色長袍的詭影飄然躍出,直勾勾的盯着床上面的紙人,渾然不在意多出的兩個人。
它身形飄忽間,就已來到床上。
一杆玉色毛筆憑空在床上紙人的上方,筆尖鮮紅如血,一股股血腥味混雜着老舊墨汁的味道直衝耳鼻,眼看着就要落下。
一旁看着的梁柏清眼露喜色,只待筆仙下筆落定,那這次任務就算完美完成了。
筆仙注死,歷來只下一筆。
躲得過這一筆,那就是死盡生來。
但世間好事總要多磨的一樣,筆仙的筆鋒還尚未落下,意外就發生了。
床上的紙人在筆仙筆鋒的死氣下,開始迅速腐朽開來,眨眼的功夫,就化作一灘爛竹殘骸,勾勒在紙人上的符咒也在同時徹底被銷毀掉。
「該死,要是時間再多點,去馮麻子那兒準備一具金箔銀紙的紙人就好了。」
梁柏清心頭一陣懊惱,但手上的功夫卻不慢,左手一扯手腕上的紅線,直接將藏在床底的何鳳嬌拉了到他的身後。
「柏英,動手。」
沒有了施法下咒過的紙人的替代,僅憑何鳳嬌身上的黃符根本遮攔不住她的氣息。
師兄弟二人頓時決定先下手為強。
二人同時腳踏禹步,手掐指訣,低聲喝到。
「天清地靈,掃蕩邪精。奉請,六方神獸來臨。起!」
放置在六合方位的六盞長明燈應聲而亮,在這恐怖的房間中照出一片光明。六道浩大深邃的虛影自光明中顯現出來,盤踞於東西南北上下六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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