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潯陽鎮,烏衣巷。
林辰睜開沉重雙眼,滿眼恐懼四處看看,卻陡然發覺,火車上的怪嬰……不不,連火車都不見了好麼!
周遭的場景,也跟他記憶里的任何一幕都對不上號。
這是哪?
雪?
才十月份,天南省哪來這麼厚的積雪?!
我這是……
在做夢?
心神震盪,林辰想要爬起來,整理一下現狀。
然而,身體內一絲力氣都沒有,四肢也被凍得硬邦邦的,別說起身,他想轉個頭都艱難無比!
「我剛剛明明已經死了,難道說…」
死之前,還曾追更的他,腦海中升起一道不可思議的念頭,「我穿越了?!」
「唔!」
而當他剛有所猜測,頭顱就彷佛被誰鋸開一般,疼痛難忍。
與此同時,大量瑣碎的記憶片段,如同漫天飛舞的雪花,朝他飄來。
一座普普通通的二進出老宅…
穿過大宅門,經過影壁,能看到一口冬暖夏涼的水井…
走進垂花門,是綠植茂盛的庭院,在正房前,坐落一顆枝葉蓋過屋檐磚瓦的高大榆樹…
母親是鎮上豪門某位小老爺和奴婢所生的庶女,比連年考取功名卻屢屢失敗的窮酸父親,懂得的還要多,她常常坐在榆樹下,為他講述一些小鎮以外的新鮮玩意…
家裏並不富裕,但母親知書達理,父親屬於寒門子弟,祖上有一些積蓄,姑且還能揮霍…
然而,某次父親去省城參加院試時,進入煙花之地,從此沉迷女色,為那些青樓女子拋擲金銀…
終於有一次,他的生父賣掉老宅,與青樓某清倌人私奔,遠走他鄉…
他的生母悲憤欲絕,又怕給娘家蒙羞,便在榆樹上懸掛一條華麗披帛,自盡離世…
他分明記得,母親曾驕傲說過的,那條披帛,是新婚那日,父親送與她的…
「原主記憶,真是穿越!」
林辰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不知該喜該憂。
可喜的是,他僥倖沒死,還穿越到另一個世界,興許能像中那樣,獲得一個天下無敵的金手指,一路開掛,走上人生巔峰;
可憂的是,穿越後的起點竟如此之低,而且,藍星上的他一命嗚呼,父母得知消息後,該多傷心啊!
「不會剛來,就要再掛一次吧…」
林辰的氣息逐漸變得衰弱,思維也逐漸開始渙散,「時空管理局給個機會,讓我再穿越回去吧,求求了…」
正想着,忽然,一道皮膚黝黑的高大身影,闖入他愈發模湖的視線中。
…
「怎樣,我修行前的遭遇,是不是很慘?」
以原主的身份,講完淪為孤兒的事跡後,林辰輕輕一笑,看向聽得入神的師妹。
卻見她咬着嘴唇,一臉心疼地朝他撲過來。
林辰反應飛快地用掌根抵住她的腦門,阻止了這一行徑。
「師兄,我以前還跟你抱怨,沒想到,嗚嗚…你比我可憐多了!」
白雪路於是坐在原地,兩眼泛起同情的晶瑩淚花。
「不至於…」
林辰順手將師妹額頭上的餅乾屑擦掉,表情釋然道,「都是一些陳年往事,我若還介懷,又怎會講與你聽?」
「那…」
白雪路吸吸鼻子,憋回眼淚,好奇道,「左姐姐哪裏跟你像啊?她,也這麼慘嗎?」
「差不多…」
林辰簡單交待一些左禾小時的故事,等說完自焚的那一幕後,他悠然出聲道,「親眼見過父殺兄,見過母弒父,又見過母自焚,我想,她童年所受的陰影和創傷,還要遠在我之上。」
「如今,看着她正常生活,只是冷冰冰地,絲毫不對旁人假以辭色,我彷佛看到曾經的自己,總是忍不住想逗逗她,時不時又想對她好些…」
這會兒,林辰可是相當難得地,跟別人說起自己的內心感受。
他也確實在左禾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修仙界時的他,一開始遭受的磨難或許不如左禾,但後來發生的一幕幕,迫使他逐漸冰冷無情、演化出『唯我』道心的樁樁件件,其中有些,現在的他仍不堪回首。
所以,他回歸藍星後,才沒有與世隔絕,而是選擇融入塵世間。
即便有些小不爽又如何?
總比驀然回首,再無牽掛,偌大一顆灰暗星球上,只有自己孑然一身地望向孤寂星空,要好的多吧?
「師兄,我先聲明,我非常非常同情左姐姐!」
白雪路抹抹淚花,做出發誓的手勢,可緊跟着她一轉話鋒,問道,「但你最後的那句話,聽起來,不就像是在戀愛麼…」
說完,她立刻用雙手捂住額頭,以抵禦手刀攻擊。
「……」
林辰先是一陣無語,隨後輕笑道,「要是如你所說,這都算情情愛愛的話,那我在修仙界的紅顏知己,恐怕比你班上的女生還多。」
「?」
白雪路大驚失色,「我現在班上,可是有三十多位女生哦?!」
「這樣啊…」
林辰眉頭一皺,更改措辭,「那就算上你的高中同學吧。」
「???」
白雪路握緊雙拳,生氣地端走所剩無幾的餅乾,「沒想到我的師兄竟是這樣的花心大蘿蔔,不給你吃啦!」
「修仙界像我這般潔身自好的大修士,你翻過來也找不到幾個,居然敢如此評價我…」
趁白雪路沒設防,林辰登時一記手刀上去。
「師兄!」
白雪路氣得胸脯起伏,「你就不能換個地方打嘛?把我打傻了, 我天天賴着你,讓你養我一輩子!」
林辰絲毫不為所動,只是澹澹道:「你做甜點也好,送人也罷,都是你的自由,但我有言在先,不要冷落修為,否則,看我怎麼教訓你。」
「哼!」
白雪路冷哼一聲,打定主意,就慢慢修煉!
她早就看出來了,師兄刀子嘴豆腐心,不可能怎麼對她的。
「當然,有罰就有獎,若你能早早修煉到鍊氣七層,作為師兄,肯定不會吝嗇小氣。」
「真的嘛?」
白雪路眸子一亮,頓時將前一刻的堅定想法,拋之腦後。
林辰微微一笑。
等白雪路鍊氣七層,他就會贈送一批護身法寶,打發她離開這裏。
想必以這位前世曾修煉過一次的天才女修的本事,加之幾件寶物,面對築基修士也能不落下風。
換言之,到時她至少也有壹階獵冥師的戰力,只要不去一些危險之地,自保無虞。
「去吧去吧!」
揮手攆開滿懷期待的白雪路,林辰就欲整理一番思緒,思索接下來要做的事。
可他陡然,想起上午所看的甄橙童年。
「她小時,被父親拉着滴血認親,結果沒融合一起,被誤認為不是親生女兒…」
「後來,其父到處羞辱母女倆,甚至逼迫她們賣身賺錢,淪為大街小巷中那些男子發洩慾望的工具…」
「甄橙的悲慘,似乎也與『我』和左禾有些相似…」
林辰凝眸思索。
片刻後,他的眼中陡然掠過一縷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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