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直樹腦子一時間沒轉過來,正因如此,這段時間地表最強單核處理器的眼中只剩下了淺井的身影,腦海里也只容得下想她的事。
甚至他直接忽略了率先發問的裕太。
「你怎麼會在這?」夏目直樹問。
淺井不答,她挎着籃子歪着頭看他的姿勢不變,只是本來往左歪的頭現在慢慢地、緩緩地變成了往右歪。
真可愛。
夏目直樹腦子裏一行大字閃過。
但他緊接着晃了晃腦袋。
穩住穩住,她越可愛說明事越大……每次都是這樣!
上次是門把手,上上次還是門把手!
這次自己身周方圓半米之內除了街機搖杆就只剩一個把手啦!
搖杆正被自己握着呢,那遭殃的會是啥?
但不得不說本來就可愛的動作配上淺井面無表情的美貌,有一種冰山美人沖你發難的感覺……
我怎麼不看別人只看你?
我怎麼不問別人要解釋,就想聽你開始編故事?
一旦女人做出這種只看着你不說話的微妙動作,潛意思就是你得給我個解釋。
可能是要解釋昨天晚上你去哪鬼混了,也可能是解釋解釋今天早上為什麼不給我熱牛奶。
裕太覺得這眼神很熟悉,他有一個談了七八年的女友就總是在他喝多了站在家門口猶猶豫豫不敢進門的時候,用這種眼神看着他。
倒也不是很嚴重的事……但生氣總歸是生氣的,女人就想要個態度,給你解釋的機會其實是想看看你能想出什麼花來哄她。
哄開心了萬事大吉,真解釋你就輸了。
但裕太又覺得淺井真緒的眼神跟自己女友那種單純興師問罪還不一樣。
怎麼還帶着幾分讓人慾罷不能的嫌棄?
我當初怎麼就看上你了呢?
他覺得這個好看的女孩就差把這句話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了。
「round two!」
第二回合的過場動畫已經結束了,但夏目直樹和裕太都沒有動。
「你有事先忙事,待會重開一局,這盤不算你輸。」裕太尋思了一會問:「你倆確實是認識吧?」
夏目直樹腦子只是轉得慢但不笨,他多想那麼幾秒鐘也就知道淺井不會無緣無故來電玩城的,更不可能是給他來加油的。
自己從昨晚開始,一定做了什麼事讓她一副黑長直霸總親自捉姦的氣場。
難道是肥肥鼓鼓的小貓和它蜷曲的鬍鬚?
那也不賴自己啊。
「你聽我解釋……」
不管了,這句話先說出來准沒錯。
一邊說着,他一邊準備起身。
但淺井卻搖了搖頭,示意他坐下,「打遊戲可沒有暫停,你先把手頭的事解決了,然後咱們兩個好好商量一下人生大事。」
看看要不要人道毀滅我愚蠢的狗秀金薩瑪!
裕太則倒吸一口冷氣。
人生大事……
嚯,未婚妻?
那這小子旁邊那個小富婆豈不就是小三……
嘖,這麼有錢怎麼給人當三啊?
哦~
懂了,不是小三,是小白臉渣男啊!
在社會底層見慣了爾虞我詐的生活和感情,讓以裕太為首的這些原極道幫派其實並不相信童話里的愛情故事。
就連裕太自己那個談了七八年的女友,這漫長的愛情長跑里也彼此犯過錯。
沉醉於欲望放縱自己的男男女女,少有真情。
所以圍觀的眾人在腦海里腦補了一幅楚楚動人的賢妻良母跟勵志打遊戲養家湖口的窮小子在東京的東漂故事。
可夢想終究抵不過現實,某天買菜回家的賢妻良母在電玩城裏偶然撞見了給富婆當小白臉陪玩的男友,於是炸藥桶一觸即發……
裕太選擇挪着屁股離夏目直樹遠一點,別待會濺血身上洗不乾淨。
也許裕太去當個編劇比在電玩城裏給人家看場子要有出息,因為這個故事雖然離譜,但同樣的苦主同樣的痛在淺井身上應驗了——
你不是跟我說你去陪朋友去繪畫班了嗎?
這要不是我逮着的早,是不是待會你倆還得去賓館學外語?
夏目直樹,你挺行啊,不知不覺間這第二個碎片都不用我幫你,自己就已經快搞定了?
淺井眼神中的嫌棄越來越重,看在吃瓜群眾眼裏,直替這可憐的小姑娘惋惜。
怎麼好白菜都被渣男給拱了呢?
東京這風水容易出渣男是吧?
裕太原本很敬重夏目直樹的,電子競技菜是原罪、強者為尊。
但現在他不得不為夏目直樹的人品感到唾棄。
於是他拿出了十二分的實力,抖擻抖擻精神,好好煞一煞小伙子的威風!
可第二局夏目直樹直接拿出了自己最擅長的角色特瑞,如洪水一般的攻擊讓裕太喘不過氣來,輸的比第一局還要快。
「這……」
裕太不敢置信,第二局夏目直樹的水平已經能算得上日本賽區最頂尖的一檔了吧?
「我小時候打遊戲注意力最集中、最想贏的時候,就是我媽喊我吃飯的時候。」
突然夏目直樹趁着第二局結束的過場,活動了一下肩頸說道。
「什麼?」裕太不明所以。
夏目直樹沒有解釋,只是自顧自地說道:「我媽很開明,只要我跟她說一聲遊戲不能暫停,得打完這局才能去吃飯,她就不會再催我了。」
裕太還是不懂夏目直樹為什麼說這個,但這句話卻勾起了他不太好的回憶。
要是他小時候爸媽對他好一點,也不會這麼叛逆了吧?
於是他點了根煙,眯了眯眼:「挺好。」
「每次我打完了趕過去吃飯,推開廚房的門就會看見爸媽都坐在飯桌前等我……他們並沒有先吃。老爸他不善言語只是問我洗手了沒,我媽則會很和藹地笑着問我,剛才有沒有打擾到我玩遊戲。」
「從那時候起,臨近午飯的幾場遊戲我會用百分之二百的實力來對待,」他看了眼對面的淺井真緒,輕聲說道:「因為我知道有人為了能讓我好好玩遊戲,把自己的事放一放也願意等我,所以我得快一點。」
「後面兩局,我會速戰速決的!」夏目直樹眼神里的認真,讓裕太一瞬間產生了這個傢伙不可戰勝的念頭。
不快一點,待會會有把手被掰斷啊!
豈可修!
!
淺井觀察細緻入微、明察秋毫,隔着幾米她都能聞到夏目直樹身上那股子「我會一分鐘之內把你按在地上打到你服氣」的勐烈氣勢。
「感覺還挺好的,」她突然說道:「雖然形式有那麼一點點彆扭,但有人願意為了你而拼盡全力的感覺還不賴。」
這時候雨宮千鶴已經不知不覺來到了她的身邊。
剛才這句話,是說給雨宮千鶴聽的。
赤|裸裸的挑釁!
是你叫他來打遊戲的?
可是真不好意思,他正在為了我全力以赴。
女僕的首要任務確實是幫助夏目直樹拿下這些跟他有着不解之緣的女人,但並不意味着就要處處受氣。
相反以她研究雨宮千鶴的情報來看,這個人是那種越挫越勇的性子,得刺激一下她才會有犟脾氣。
那麼就借着今天這個機會,徹底把你拉進賽道,趁着和泉澪不在的這個周,奮起直追吧。
淺井瞥了眼矮自己一頭的雨宮千鶴,只能看見鴨舌帽的頂。
順便發泄一下昨晚他撒謊的氣,這氣也拿你來出吧。
拿他出氣……
算了,看在他願意養貓的份上,就不欺負他了。
白切黑的女僕編了一個莫須有的理由,決定仇恨轉移。
「我原本以為你只是個普通的女僕,」雨宮千鶴兩隻小手插在衛衣兜里,語氣平靜:「就跟我們家的傭人和女僕長一樣。但是現在看看,你好像又不是女僕那麼簡單。」
淺井真緒聞言輕輕一笑,「不是女僕那是什麼呢?乾的也都是一樣的活罷了。」
滴水不漏的回答,在雨宮千鶴的意料之中。
她本沒指望着能通過閒談從淺井真緒嘴裏聽到什麼勁爆的話。
從那天游泳館偶遇被抓到學校保安科第一次見到淺井的時候,她就知道這是個段位很高的對手。
嗯?
雨宮千鶴突然微微頷首,小手撐着下巴想了想。
對手?
自己已經把她當成是對手了?
哪方面的對手呢?
看來確實是個很難纏的傢伙。
雨宮千鶴很聰明,她隱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所以她選擇直面自己的內心,很直爽,又直又傲嬌的矛盾體才是永遠都有叛逆期的雨宮千鶴。
她跟和泉澪比、甚至是跟淺井真緒比,最大的優勢就是她的坦率。
她的傲嬌是夏目直樹見過最舒服的傲嬌,那種讓你明白她又傲又嬌的心動,而不是單純鼻孔看人的瑪麗蘇大小姐。
哪個男孩不喜歡有個女孩對你口是心非呢?
不過可惜,她現在面對的是堪稱完美防禦的同性淺井真緒——女僕壁壘!
9點悟性的腦子一秒三萬六千轉,雨宮千鶴面對毫無破綻的女僕,選擇了短兵相接!
「你看起來好像很生氣,」她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很平靜,帶着些詢問,但實際上暗藏殺招:「為什麼一個女僕會對自家主人表露出這樣的情緒?他做了什麼事讓你這麼生氣……因為周末跟我在一起?」
不給淺井思考的時間,雨宮千鶴突然抬頭看向她,「你們是男女朋友還是單相思?除了這個我想不出別的解釋。」
要是換成學姐面對這麼突臉的直球,估計已經慌了。
畢竟學姐性格擺在那,再加上雨宮千鶴9點的悟性有心算計別人,誰來都得亂了陣腳。
但……
如果是同樣8點悟性的六邊形戰士,那另當別論。
淺井·萬能女僕·真緒大腦也是一秒三萬六千轉,一點都不帶慌的。
「男女朋友自然不是,單相思的話……您是覺得他喜歡我?」淺井真緒反問。
雨宮千鶴微蹙眉頭。
心想她是自己真的沒這個意思,本能覺得單相思說的就是夏目直樹喜歡她,還是說睜眼說瞎話?
但不等她開口說單相思也有可能是女戀男,淺井同樣不給她反駁的機會,嗤笑一聲說道:「不可能的,這您大可放心,我對他的了解可比雨宮小姐您要熟稔的多。」
一句一個您,一口一個敬語。
好一個偷換概念加還之彼身。
我大可放心?
雨宮千鶴覺得淺井正在逐漸掌握主動權,弄得她像是吃醋了才問的一樣。
她剛才搶話帶歪了話題,淺井真緒居然索性將錯就錯,巧妙地化解了她的短兵相接。
目前來看,兩人的初次交鋒是平手。
雨宮千鶴率先出擊沒嘗到甜頭,並沒有問出自己想問的東西。
她到現在為止還不敢貿然判斷夏目直樹跟他家的女僕之間究竟是怎樣的關係。
就在這時,淺井鼻息微動,仰了仰頭看向一臉認真的夏目直樹,輕聲說道:「不過他到底喜不喜歡我,我覺得這並不重要……雨宮小姐您覺得呢?」
淺井真緒說完便垂眉閉目,不再言語了。
現在在她心裏確實是這麼想的,這就是心裏話。
明白了當初認為夏目直樹失憶了就變成了兩個人的念頭有多荒唐之後,她已經看開了。
他喜不喜歡那是他的事。
至於自己,誰都無權干涉。
除非真到了有一天不再留戀他買的床,他養的貓,有他在的家。
嗯……雖然貓還沒有……
就當是有了。
淺井絲毫不害怕夏目直樹反悔。
反正他答應的事,就是早晚的事。
這一點從小到大都沒變過。
聽了淺井的話,雨宮千鶴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傢伙……
好刁鑽的問題。
以她的雙商當然能看出淺井的真實意思,可越是這樣她越不敢確定。
聰明人總是多疑。
誰也不知道司馬懿當年到底看沒看出空城計,誰也不知道城裏當時有沒有伏兵。
「是的,這並不重要。」雨宮千鶴回答:「據我所知做你們這一行的是禁止跟僱主產生感情的,即便遇上僱主動了情的,相信你們也有自己的辦法搪塞過去。」
「雨宮小姐說的這些我倒是沒經歷過。」淺井嘴角有意思察覺不到的微笑。
有樂子了。
「畢竟他是我的第一次。」
「?」雨宮千鶴輕輕打出一個問號。
「有什麼問題嗎?」淺井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直樹他是我的第一個僱主,為了以後少走彎路,我覺得在他身上吃點虧不是件壞事。」
《仙木奇緣》
「原來是這麼個第一次……」雨宮千鶴小聲都囔着。
剛才她差點要報警了。
「雨宮小姐您在說什麼?」
「沒什麼。」
「不,我聽見了,我是問您想的第一次是什麼第一次?」淺井悟了,她找到了怎麼對付雨宮千鶴了。
戴着黃色眼鏡看什麼都是黃色。
她差點忘了這一點,雨宮家的千金大小姐脫去閃亮的光環,其實裏面是一個死宅女。
這正好撞上淺井最擅長的領域。
剛進門那段時間,某個純情小男生可是被她三兩句話就弄得臉紅心跳呢。
「您不妨說一說是什麼第一次,」淺井真緒一臉認真地問道:「興許真的有發生過也不一定。」
「比如第一次喊別人主人?雖然很羞恥,但大聲喊出來就好了。」
她試探性地說道:「但直樹他好像並不享受這種稱呼,慢慢的也就只會在『特殊情況』下,我才會這麼叫他了。」
例如他惹自己不高興的時候會陰陽怪氣兩句「這個呆瓜主人不能要了」之類的話。
但雨宮千鶴並不知道『特殊情況』指的是什麼。
這話說得很曖昧,那麼雨宮小姐您又會腦補出什麼來呢?
淺井愈發真誠的目光裏帶着的幾絲調戲。
以雨宮千鶴的智商,明知道對方是在故意挑|逗她往小火車污污污的方向上高速,可就是……
可就是管不住會想歪嘛!
腦子裏幻想的畫面被馬賽克湖上都過不了審,豐富的想像力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恍忽間雨宮千鶴彷佛看到了一個又一個愛心邊框的「やぁぁぁ」充斥在腦海里。
完蛋,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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