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直樹不常喝酒,其實對於葡萄酒、干紅、干白分的並不清楚,也不甚理解其中的區別與特點。
可七海夜這麼一說了,他便明白,至少干紅品嘗起來,原來是這種感覺——
就跟校醫這個人一樣,充滿了成熟婦女的豐腴、綿軟,先是讓人好奇的微苦,之後便是回味悠長的甘甜。
「今天教你一些基本的透視知識,先從臉部開始。」
七海夜見夏目直樹不上當,起身來到桌子前倒了兩杯清酒,遞給他一杯:「我作畫習慣在開始之前小酌一杯,我的老師曾經也是,算是師門習慣了。你跟我學畫,要不要也試試?」
在夏目直樹伸手去接之前,她笑着補充道:「無酒精主義者我也尊重,只要跟我說一聲就好。」
現在很多年輕人都已經不興酒桌文化那一套了,所以不愛喝酒的男生也多了起來。
七海夜身為一個從事教育事業的人,充分尊重自己的學生。
夏目直樹接過那杯只有幾十毫升的小酒盅一飲而盡,「雖然不常喝酒,但小酌還是能接受的……這酒喝着不錯。」
「看不出來小傢伙你還是有些品味的。」七海夜將畫板上的那幅畫取下來放到一邊,換上了新的素描紙:「那瓶清酒也值個幾萬円,若是放在寫字樓附近的居酒屋裏,怎麼說也該是社畜請領導吃飯才會去開的級別。」
「當然了,若是放在料亭里,就是騙錢的智商稅。」她看向夏目直樹:「能喝酒是件好事,正好我有件事情大概需要你的幫助。」
「需要我的幫助?」夏目直樹微怔:「您還有什麼事情是我能幫忙的嗎?」
在他的觀點裏,七海夜好像沒有什麼事還得尋求別人幫助的事。
缺錢肯定不會,業內第一人的本子畫師雖然畫的東西難登大雅之堂,可是在收入上絕非一般人能夠想像的。
任何一行只要有利可圖,能做到頂尖的都不是缺錢的人。
夏目直樹自認為以自家的條件,除了因為開工廠有些積蓄之外,跟普通的大學生也沒什麼兩樣了。
硬要說有些不同的話,可能就是長相比較吸引異性。
「明晚有空的話,陪我去趟酒會怎麼樣?」七海夜挑了挑眉:「北海道當地的慈善宴會,是本地的畫家協會舉辦的,屆時會有很多着名的年輕畫家出席,我也收到了邀請,可以帶一位卷屬赴宴。」
「您為什麼不跟姬野老師一起去呢?」夏目直樹問道。
他才不會傻到問七海夜為什麼不邀請淺井。
就沖她倆那關係,七海夜但凡開口一定會被拒絕,而且還會遭到淺井的冷嘲熱諷……
這倆人不論是七海夜還是淺井真緒,他可都太熟悉了,不用去腦補會發生什麼,只要有這個念頭出現,事情會按照怎麼樣劇情發展一目了然。
「姬野也受到了邀請。」七海夜回答:「那傢伙正愁找誰一起去呢……她雖然年輕的時候愛玩,在全國各地都遍佈情人,可自從跟她老公結婚以後倒也安分多了,如今連個男伴兒都找不到。」
一邊說着,她一邊開始指點夏目直樹作畫。
講些關於繪畫的知識,在必要的時候還會握着夏目直樹的手,教他這裏怎麼畫。
學過畫的都知道這種方式雖然有些肢體接觸,可能過於曖昧,但是真的對感悟筆觸是有幫助的。
同理也體現在書法上。
夏目直樹聞着近在遲尺的芳香,穩住心神記住這種筆觸的同時,開口問道:「男伴?難道說酒會必須要有人陪同嗎?還得是異性?」
「倒也不是必須。」七海夜眼神輕佻地盯着畫板,握着夏目直樹的手,畫起來輕鬆寫意。
在她看來畫這種簡單的東西易如反掌,也沒什麼教導的技巧……就像是你要教別人怎麼把手翻個面,倒也是件難事。
但夏目直樹學得很快,某些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教的基礎,只需要握着他的手畫上一遍,他就自然而然理解了。
如此悟性當真驚人,七海夜有預感臉上三年五年,他一定會成為一匹黑馬席捲業界的……但好像小傢伙志不在此,她便沒有說些別的。
有些時候,過多的鼓勵和看好,對當事人而言是詛咒和枷鎖。
「只不過是酒會過後有舞會環節,若是沒有舞伴只能看着。」七海夜說道:「我雖懶得跳舞,可若是大家都舞池裏放鬆,獨自坐在酒桌邊容易被人搭訕邀舞,我更討厭後者。」
她頓了頓,問道:「所以小傢伙,有沒有當個護花使者?」
夏目直樹並沒有應下,而是說道:「明晚可能雨宮有事請找我,抱歉我不能給您一個準確的答覆。」
「是嗎。」七海夜點了點頭:「酒會開始是晚上八點半,聽說你最近晚上五六點就會下班,到也不急……你能趕過來我就等你,若是到了點還不行,我就獨自赴宴,怎麼樣?」
「您自己去嗎?」夏目直樹問道:「您不是說討厭被搭訕?」
七海夜笑了笑:「姬野她未必就能找到人,再說了我並不覺得舞會上會有人敢於過來搭訕。」
其實有更深層的內幕她沒有跟夏目直樹明說。
這場宴會的主辦方,便是當年油畫大師石泉的門生,受邀的大部分都是分崩離析的同門師兄弟。
雖然因為老師的離世,師門潰散,大家彼此之間也少有來往。
可念在同門時大家互相還算照顧,分開後只是不見,少有翻臉的情況。
這次的主辦方——曾經石泉老師的首徒其實就是想借着慈善晚會的機會,廣邀畫家,然後重新聯絡曾經的師門摒棄前嫌,再把這盤散沙都聚起來。
至於目的是為了報團取暖搞學術圈子也好,還是單純的就像是他說的那樣不忍心師弟師妹們反目成仇也好,其實對於七海夜來說都無所謂。
她這次回到北海道,也是為了做個了斷,往事恩怨一筆勾銷或者一刀兩斷兩不相見,這個機會正合適。
但即便是再強勢的女人終歸還是女人,面對着未知的晚會和當年自己一直不願回憶的往事,她渴望能有一個人陪着自己一起。
不是同為畫師的姬野,而是這個自己莫名有着好感的小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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