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份自信,王諾蘭行事自然也是全無顧忌,只是這世道就是人心守舊,見不得不相識的男女接近,覺得是有傷風化……俗話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現如今,王諾蘭就是在這屋檐低的世道里,想不低頭,除了被碰的頭破血流之外,再無其他可能,所以,她就只有搬自己那莫須有的夫君出來,作為抵擋,「吳哥,這樣,我先下去,你也好騰出地方來,把他搬上去!」
「好的,夫人!您不用下車,只需稍稍挪動一下便是,這樹林裏畢竟也不安全!」
「嗯嗯!」
應承了一句的車夫,說干就干,扛着受了重傷的男子走向馬車,在經過王諾蘭身邊時,那男子突然睜眼,看向了也在抬頭察看他傷勢的王諾蘭,一個照面兒的工夫,便似心有所悟
「娘子,是你!我可找到你了!」
受重傷的男子,許是發了瘋病癔症,又許是認錯了人,突然衝着王諾蘭喚了這麼一句,然後,便暈厥了過去。
男子的聲音,跟拓拔野沒有半點兒相似,卻是讓王諾蘭本能的,全身顫抖了一下,寒毛倒豎。
他是誰?怎麼一看自己就喚娘子?這個人,是認錯了人,還是另有隱情?
王諾蘭自認她不是這身體的原主,對這原主的所知,也就僅限於那一天,從翠兒那賤婢和自己的娘親以及昭惠郡主嘴裏套出來的那一星半點兒,保不齊眼前的男子就是這身體原主的什麼人呢……而且,那時又是拓拔野也在面前的時候,難保就有些話,那賤婢不敢說出來!
按照現在的處境,她現在,的確是缺了個夫君來撐場面不假,可也不能隨隨便便,就認個不認不識的人回來充數啊!
萬一,這人只是認錯了,等醒過來,發現自己不是他娘子,又……沒法兒說話的人,還不得是她?!
這可如何是好呢!一向足智多謀的王諾蘭如今也是毫無頭緒了!
「夫人,這位……是咱家老爺?」
扛着男子的人,是車夫吳哥,所以,那男子臨暈倒的時候說的話,他是聽得再清楚不過,他分明聽到,男子喚他們家夫人「娘子」,也分明看到,他們家夫人在聽這男子喚她娘子之後,僵愣了一下兒。
「聽聲音是有些像,可……他這一身又是血,臉上又是泥的……我也分不清楚了!」
王諾蘭心思急轉,幾個呼吸的工夫,就想出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覆來,回給了車夫吳哥,來拖延時間,反正,總得先救了這人才後,等他醒轉之後,再慢慢套話出來,這也是個不錯的主意,實在不行……就一口咬定,他長得跟自己夫君太過相像,自己認錯了便是!
「我說夫人,您還真是菩薩心腸呢,好人總有好報,這齣手施恩於人,恰巧,就救上了自家的夫君,真巧!」
那個車夫吳哥雖不蠢笨,但也不是個十分聰明的人,聽不懂王諾蘭這可左可右的話,直接就把這名男子,當成是了自家的老爺,趁機誇讚討好起了王諾蘭來,「這老天爺啊,就是長眼的,夫人好人有好報,嘖,瞧這傷得厲害的,這要是咱們晚走一天,八成兒,就該遇不上老爺,救不過他來了!」
那王諾蘭沒有回吳哥的話,只是又意味深長的看了被車夫搬上馬車的受傷男子一眼,招呼吳哥趕緊改變既定行走路線,掉轉馬車,回返小鎮。
想來,吳哥畢竟是個漢子,有自詡是個有眼神兒的,見王諾蘭進了車廂,他便不再言語了。,直接按照吩咐架起了車來。
周圍又恢復了寂靜,王諾蘭趁機觀察了一下那男子,只見男子的衣裳雖然又髒又破,還沾滿血污,卻依然是能看出來,做工精細,價值不菲,再看他手,虎口和所有手指中間的那一節處,都有剝繭,指甲沒有壞的,指肚也沒有裂傷,手背的皮膚細膩,右臂比左臂略粗。
這男子,應該是個馬術精湛,弓術也上佳的,至於身份……暫不好猜,反正,至少也是個富家子弟,就是了!
這樣的一個人,能幫她說謊的概率,實在是太小了,王諾蘭覺得,一會兒回了家裏,給他擦洗乾淨了身上污跡之後,她應該告訴家裏眾人,這不是他們家老爺,剛剛,是她認錯了人。
「王諾蘭,你若救我,我……我可以幫你脫困。」
一陣馬車行進的搖晃之後,受傷暈厥的男子,漸漸醒轉過來,而他醒來之後,所說的第一句話,就讓王諾蘭……徑直僵硬在了那裏!
他叫她王諾蘭,他知道她的名字!
「你是誰?」
王諾蘭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震驚之後的僵硬,也只是稍縱即逝,她沒承認自己就是這男子所說的王諾蘭,也沒否認,就只是用一句問詢,來將被動化為了主動,「你怎麼知道,我能救得了你?」
「因為,你是大夫,而且醫術精湛,只要你不想讓我死,我就不會死。」
因為虛弱,男子的聲音,都帶着虛弱,但,那份由心而發的自信,卻是讓他的話,多了幾分可信,「你需要一個空有虛名的夫君,而我,這個病癒後就會悄然離開的人,最是合適,不是麼?」
「我的確可以救你,但,就算是救你,你得給我個信你的理由。」
男子的話很有道理,但出於對陌生人的提防,王諾蘭還是給他出了這麼一個「難題」,「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個騙子,或者,會恩將仇報的卑鄙小人?」
「我知道你的名字,也知道你的身份,卻只在上車的時候,喚了你一聲娘子,而非其他。」
男子勾唇一笑,卻是不小心扯到了傷口,疼得又擰起了眉來,「救我,於你而言,至多只是損失些藥材,你又不是個小氣的人,何苦這般為難我這麼個傷患來的……」
醫者仁心,此話不假!看男子被傷痛折磨,眉頭緊擰的跟自己「討價」,希望能得到自己的信任,王諾蘭還是不禁一笑。
她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拒絕一個受傷之人的求救,在王諾蘭看來,不管結果是好是壞,大不了就是她再卷了錢,帶上兒子跑路,跟對這個置之不理,眼睜睜的看着他死了,一輩子良心難安相比,還是「冒個險」,救他一下,來得合算。
「好吧,勉強算你有理,我答應救你了!」
王諾蘭不是古代人,自然也就沒有這個時代,男女授受不親的想法,面對這個遍體鱗傷,需要她施救的男子,也是半點兒都不避諱,「你知道我是誰,我卻不知道你是誰,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公平?我覺得呢,出於對大夫的尊重,你應該先來個自報家門,才能顯得誠意十足!」
「我叫蕭一奇,家裏兄弟不少,父輩手裏有些權勢,卻只想擇一人繼承產業,像我這樣,母親出身低微,外祖家無力幫襯的,難免就要多些遭排擠和坑害。」
說到這裏,男子稍稍停頓了一下,深吸了口氣,又緩緩的吐了出來,眼睛裏一閃而過的不易被察覺的神情浮現,「我說了很多次,我不想要,我不想和我大哥爭奪什麼,不想跟他們爭搶,他們……卻怎麼都不肯聽,非要對我除之而後快……我就不明白,本都是同根而生的,為何就非要手足相殘,非要置我於死地,非要……咳咳……」
由於情緒有些激動,男子突然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一口鮮血湧出,身上的一些,原本已經結痂了的傷口,也因此又裂了開來,流出了紅白相間的血水。
傷口發炎成這個樣子,疼痛可想而知,看了一眼男子蒼白的臉色,王諾蘭便在心裏,本能的敬佩起了他來。
這男人,還真不愧是條漢子!
這男人,還真是值得她冒險施救!
等等,他叫蕭一奇?另一個名字在王諾蘭的腦子裏閃現,蕭一郎!
他們兩個會不會有什麼直接的關係呢?
但是顧不得想那麼多,王諾蘭覺得先救人要緊!畢竟單純從樣貌上來看,也沒有什麼相似的地方!也許只是巧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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