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平問沈小姐:「你先生出軌,你有什麼證據嗎?還是說有人和你說了什麼?」
「感覺。」沈小姐說,「女人的感覺,不用證據,也不用有人和我說什麼,我就知道,他外邊肯定是有女人了。」
「女人的感覺?」管平微微點了點頭,「沈小姐,不好意思,我不是女人,不知道女人的感覺是什麼樣的,你能和我說說嗎?」
沈小姐看了管平一眼,低下頭去,沉默着,過了一會,她問:「我可以先和你說說我和我老公的事情嗎?」
「當然,這本來就是我們需要了解的。」管平說。
每一個到管平他們這裏來尋求幫助的女人,沒有例外,她們心裏都有無法和其他人訴說的苦楚。到了這裏,借這個機會,敞開心扉,都會說個痛快,把心裏的塊壘都釋放出來。這就和病人去看醫生的時候,會把連和自己最親近的人都不會說的話,告訴醫生是一個道理。
這雖然和管平他們去抓小三,其實沒有什麼幫助,但管平知道,一個人心裏壓着太多的東西,會讓她眼盲耳聾,失去正常的判斷力,說出來之後,人會變得平和,也更好溝通。
沈小姐拿起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放下杯子,她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說了起來。
沈放的老公姓謝,叫謝光輝,管平猜得沒錯,他就是一個富二代,他爸爸是那家房地產公司的創始人,也是原來的董事長。
九年多以前,謝光輝從英國留學回來,富二代留學,父輩安排他們,不是學企業管理,就是學金融,為的就是回來方便接班。謝光輝在英國倫敦政治經濟學院,學的就是金融,回國之後,先去建行打工一年,算是鍛煉,接着就回到家裏的房地產公司,擔任財務中心副總。
沈放那個時候,在這家房地產公司杭城的一個樓盤,當銷售,謝光輝到了這個項目,看到沈放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她,接着就開始瘋狂地追求她。沈放在他的死纏爛打下,屈服了,兩個人建立了戀愛關係。
兩個人好了兩個月,謝光輝就開始向沈放求婚,第一次沈放沒有接受,她覺得這一切發生得太快,讓她有點應接不暇,頭昏昏的,還沒有準備好。
謝光輝鍥而不捨,等到沈放他們分公司去三亞做團建的時候,他也跟了過去。在聚餐的時候,當着分公司那麼多人的面,謝光輝再次向沈放求婚。他後來和沈放說,他之所以要當着這麼多人向她求婚,就是要她相信,他是認真的。
大公子向沈放求婚,在場的人當然都一起起鬨,攛掇沈放答應他,答應他,沈放最後也答應了。從心裏,她當然也是喜歡謝光輝的,她之所以猶豫,是覺得兩個人的條件相差太懸殊了。
在公司里,他們一個總公司財務中心的副總,還是老闆的兒子,這家公司的當然接班人,而另一個,只是一個普通的售樓小姐;一個是英國名牌大學留洋回來的海龜,另外一個,是連 985 和 211 都不是,杭城一所普通大學的畢業生,連土鱉都算不上,最多是條土泥鰍。
他們一個是富二代,一個是單親家庭的小孩,母親只是下面縣城,一家事業單位的一個普通科員。
在謝光輝面前,沈放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灰姑娘,而且孤立無援,還是連南瓜車和水晶鞋都沒有的灰姑娘,他們兩個在一起,這是要演繹現代童話嗎?太不真實了。
但謝光輝和沈放說,他不在乎這些,在他眼裏,沈放就是沈放,是這個世界最美麗也最吸引他的女人,只要有這個就夠了,至於其他的那些,他根本就不在乎。
謝光輝不在乎,沈放也相信他。但他爸爸謝董事長就不一樣,他很在乎,他一聽說他們兩個的事情,就把分公司總經理,沈放的頂頭上司叫過去臭罵了一頓,接着把謝光輝也叫過去,臭罵了一頓。
老謝朝謝光輝咆哮,老子把你送到英國去,老子辛辛苦苦,替你掙下這麼大一份產業,不是讓你去找個縣城女孩,來這裏坐享其成的。他和謝光輝說,你要是結婚了,生下的兒子女兒,也是我的孫子孫女,你可以放蕩,可以不對自己負責,但我要對我孫子孫女的質量負責。
老謝和謝光輝說,母親的基因,是對孩子有決定性影響的,他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媳婦,是一個破大學畢業,智商在一百四以下,那樣,就會把他的孫子孫女給毀了。他更不會允許,他孫子孫女的外公在哪裏都不知道,外婆只是一個縣城的老太太。
雖然老謝自己,當年也是從縣裏上來的,連縣城都不是,是農村的。
謝光輝用這個回擊他,老謝勃然大怒,他說,你還跟老子說這個,老子也是縣裏上來的沒錯,但老子是那個縣八十多萬人里最頂尖的,你看看老家的縣裏,現在還有哪一個比你老子我事業做得更大,更有成就?她那個老娘能和我比?
老子現在回去老家,哪一次不是書記縣長親自出面接待,巴結得要死?她那個老娘,大概要見他們縣長一次都不可能吧,這能和你老子比?
「謝光輝,我警告你,你要是執迷不悟也可以,那你就從這裏滾出去,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下次我在街上,看着你領着她要飯,我都一個銅板不會給你,還要啐你一口!」老謝和謝光輝說。
謝光輝很拗,他當即就把自己的工作牌摘下來,摜在他老子的大班桌上,和他說,可以,我現在就辭職,從現在開始,我也不是你的兒子,但是沈放,我告訴你,我娶定了!
謝光輝怒氣沖沖地從公司出來,跑到了沈放他們售樓部,沈放看到他嚇了一跳,謝光輝那天那個鬼樣子,實在是太嚇人了。
謝光輝站在那裏,兩眼瞪着沈放,一字一句地說:「我現在不是什麼副總,也不是什麼富二代,我現在什麼都沒有,只是一個無業青年,沈放,你告訴我,你還要不要我?」
沈放看着他點了點頭,和他說要。
「那好,那你馬上跟我走。」謝光輝拉起沈放的手,領着她去了分公司老總的辦公室,和他說,他是來幫沈放辭職的。
分公司老總剛被董事長罵了一頓,還沒搞清楚什麼情況,愣在那裏,謝光輝就拉着沈放走了。
分公司老總回過神來,打電話給董事長,董事長在電話里和他說:「滾就滾,滾了才清淨,對了,她的未結工資獎金和提成什麼的,你一分錢都不要給我發。」
分公司老總囁嚅:「那樣她會不會去申請勞動仲裁?」
「去天邊老子也奉陪!只要讓她拿到一個子,你就給我滾蛋!」老謝怒氣沖沖地把電話給掛了。
從那天開始,謝光輝和沈放,真的就從公司辭職了。謝光輝不僅從公司辭職,還從老謝給他買的房子裏搬了出去,把車子也留在了地下停車庫。兩個人去了沈放的出租房。
接着,謝光輝去了他同學的一家公司打工,沈放去了另外一家房地產公司,還是當售樓小姐。
謝光輝本來就沒有什麼積蓄,他的日常開支,都是拿着卡隨便自由刷,老謝斷了他的金流之後,他變成了一個窮光蛋。相反,沈放原來的業績不錯,她還有一百來萬的存款,她和謝光輝說,謝二代,現在是要我來包養你了。
謝光輝嗯嗯地點着頭說,對對,我還強烈要求你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