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異樣的沉悶,看不到一絲陽光,整片大地仿佛籠罩在巨大的陰霾之下。
沈父一早早出了門,沈母放了把傘在他的馬車上,以防下雨。
過了沒多久,就見一小廝跑來,走到宋虞面前道:「少夫人門外有人找你。」
「找我?可知是誰?」
小廝搖頭:「他不曾報名號,我們也嘗試讓他離開,但是他始終不走,說,就是要見你。」
「那便去看看吧。」
宋虞一人跟着小廝朝門口走去。
走到門前看到一個消瘦的背影,他轉過身來時,宋虞發現,竟是那個撞到她的少年。
少年依舊面無表情,只是那雙清澈的眼睛帶着太多的情緒,讓她無法忽視,但是又不敢看。
宋虞問道:「你是誰,找我做什麼?」
少年張了張嘴,用着略微沙啞的聲音,那聲音像是木頭在摩擦一般,難聽極了:「小九說,你是沈家的少夫人。」
「是,你找我作甚?」宋虞沒有表現的太友好,因為沈諶安不想她和這少年靠的太近,所以也沒請進府,直接站在偏門出與他說話。
「那你好嗎?」少年的眼睛微微發紅,像是要哭,可偏偏沒有一滴淚水。
「與你有何關係。」
少年一愣,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即便他面無表情,但是依舊能感受到他的情緒,是難過:「對啊,我這幅樣子,你怎麼認得出我。」
宋虞看着她,心底像是有根弦被觸碰了一般,他還想張口說話,就見沈諶安從她身後走了過來。
「竟找上門來了。」沈諶安的語氣不太好。
少年抬起頭看着沈諶安,那雙眸子充滿了恐懼,他微微後退一步,然後急忙道:「我只是來打個招呼,沒有沒有別的想法。」
「那招呼打完了,就走吧。」沈諶安很自然的牽着宋虞的手。
少年看着他們牽着的手,僵硬的動着自己的頭,清澈的眼中掠過一絲悲傷,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卻不知為何附上了一絲憂傷。
少年沒走出兩步,就見火狐小九跑到少年身側怒氣沖沖的說道:「你怎麼又到處跑,是想被毀掉嗎?」
「毀掉也好,我不過是一個承載痛苦的容器罷了。」少年的難聽的聲音,卻掩蓋不了他的情緒。
他回頭看了宋虞一眼,卻發現她和沈諶安並肩進入了府內。
「我的小鹿可還好?」
「她還在棧內,只要你不亂來,她就能好好活着。」
沈諶安的臉一直黑着,宋虞見狀便道:「我不知是他找我。」
「我沒有怪你。」沈諶安道,「只是有點不喜歡那個人,所以見到他時難免情緒不定。」
晚間沈父回來了,正好一同吃晚膳。
入座後,卻不見沈諶易,便問道:「諶易呢?」
「今天一整天都不曾見到二哥。」沈諶安說道。
「去看看可在房間內。」沈父對下人說道。
不一會就見小廝跑過來道:「二少爺不在。」
沈諶易雖然話不多,但做事從來周到,一般不一起吃飯都會提前通知的,這次竟沒有通知。
沈母道:「多數是有事耽誤了,沒能及時通知,我們先吃,等他回來了再讓廚房做些。」
晚飯吃的倒是平靜。
吃完飯後,宋虞準備回去休息,就看見雲知舞急匆匆的跑到沈家,說是要見宋虞。
對於雲知舞,沈家人自然是不怎麼會阻攔的,畢竟當初救了沈諶安,沈母都記在心裏。
雲知舞整理一下儀態,可呼吸依舊雜亂,她走到宋虞面前輕聲道:「少夫人,可以和你私下談談嗎?」
宋虞自然是不會拒絕的,亮着雲知舞去了別處。
見四下無人,雲知舞趕忙拽住宋虞的手道:「沈諶易被抓了,拜託你救救他。」
「被抓?」宋虞聽着一頭霧水。
「他今天去胭脂鋪找我,回去的途中被妖物抓走了,我並無法力,無法幫他,只能來求你。」
「為何只抓他?」
雲知舞搖頭。
就在這時,阿瑤走了過來:「許是因為他和風神大人走得近了,染了氣味。」
「又是因為師父嗎?」宋虞思索片刻道,「可知抓走沈諶易的是什麼東西?」
「是一把傘。」
「一把傘?」宋虞看了看阿瑤。
阿瑤道:「許是以傘為法器的妖。」
「具體可知?」
阿瑤搖了搖頭:「世間萬物皆可修煉,種類雜多,若不是大妖,卻也難以叫上名字。」
說完阿瑤垂眸似乎在思索:「我倒是知道一個,只是覺得不可能是她。」
宋虞看着阿瑤,良久道:「如此,就只能順着沈諶易的氣味找了。」
宋虞讓阿瑤去沈諶易的房間拿了些東西,便準備出門。
這時沈諶安突然過來問道:「你們去哪裏?」
她們三倒是把沈諶安給忘了,聽到沈諶安的聲音,三人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顫,宋虞率先回頭道:「雲姑娘丟了個寶貝,我去幫她找找。」
「我也去。」
「別,女孩子家有很多小秘密的,相公你就不要去了。」宋虞婉言拒絕。
沈諶安想了想道:「那你過來,我和你說兩句話。」
宋虞聽話的走到沈諶安身邊。
沈諶安牽着她走到一旁,面色嚴肅道:「阿虞,我知道你並非凡人,我也知道我無法阻止你做任何事,但是我只求你兩件事,離那兩個人遠點,還有就是,你一定要平安。」
宋虞有些詫異的看着沈諶安,他好像和以前的他有一點點不太一樣了,宋虞點了點頭。
沈諶安將她摟進懷裏,柔聲道:「我等你回來。」
宋虞離開了。
沈諶安站在院內,胸前的玉墜散發着微弱的光芒,他的眸子變了變,隨後恢復常色。
他抬起頭朝一處望去,隱藏在暗處的龍修正好對上沈諶安的眼睛,就在那一瞬間,仿佛被雷霆擊中,從頭麻到腳:「去跟着阿虞吧。」
龍修身形一閃,飛出沈府外。
阿瑤將沈諶易的氣味化作一縷靈光,順着那縷光的指引他們很快定下了方向。
雲知舞並沒有法力,所以宋虞沒有讓她跟着過來。
他們倆乘着風根據指引,飛了很遠。
等他們落下時,已經在一片荒蕪的林中。
氣味化作的靈光消散了,這就表示沈諶易就在這附近。
宋虞單指立於額前,只見她眼角出現紅色的紋路,額前長出一對鹿角。
這幅模樣的她,對於氣味和聽覺比人形的時候更加靈敏。
她聞着氣味朝森林的中心走去,只見林子上空的月亮格外的明亮,像是銀河瀑布般照在地面一片雪白。
「呵呵」笑聲,少女的笑聲。
在這空曠的森林裏顯得格外的詭異。
阿瑤早已變為銀髮,不需要用人形來偽裝自己,才能發揮她最大的能力。
她抬起手輕輕一揮,手中便出現一把摺扇。
還是一身錦繡紅白相間的裙衫,額間花鈿似乎在泛着光,腳上的木屐踏在地面響起獨特的聲音,她將摺扇放在面前,半遮面道:「幻夢。」
話落,只見阿瑤身子半浮空中,衣發輕舞,她的雙手張開,兩隻了手裏都握着摺扇,一把摺扇印着牡丹,一把印着高山,垂指地面的腳尖泛起青色的光暈,一點點散開,宛若水面漣漪。
靈力擴散之時,沉睡在林中的鳥獸發出奇怪的聲音,接着便徹底安靜下來,像是陷入了沉睡。
她轉了個身,揮了牡丹摺扇,空中落起了牡丹花瓣。
不多時只聽一聲嗚咽:「一把印着月亮的紅油紙傘緩緩從地面升起。」
由於被傘遮住,看不清撐傘的人是誰,只能看見一雙筆直腿,還有一雙紅色小巧的繡花鞋。
身形看起來比宋虞矮些,像是個小孩,穿着齊膝的裙子,裙擺繫着鈴鐺,她朝宋虞走去時,鈴鐺釘釘作響。
阿瑤見狀揮起高山摺扇。
少女的腳下頓時出現裂痕,地面化作一個囚籠將少女困在裏面。
少女並沒有跳出來,只是用着軟糯的聲音說着話:「你是來接月兒了嗎?」
宋虞疑惑的看了一眼阿瑤。
阿瑤這才落地,她手中印着高山的摺扇,瞬間變大數倍,浮在她的身後,跟着她的動作而飄動。
「許是認識你。」阿瑤將牡丹摺扇收起,拿在手裏。
土地做的囚籠,慢慢下沉,少女撐着傘站在宋虞面前,只見她瞬間丟開手中的傘,朝宋虞撲過去。
毫無敵意。
宋虞一時間也沒有做出防備,被她撲了個滿懷。
「月兒好想你。」
宋虞懵了。
她完全不記得了。
「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宋虞提醒。
「沒有,你是,你的模樣我早已刻在骨子裏,刻在靈魂里,百年來我一直在等你找我,可是沒有,我以為你忘了我,可今日我卻見了你。」少女眼眶通紅,卻也不像是說謊。
「我們今日是來找人的。」宋虞道。
「是那個男人嘛?」少女道。
宋虞點頭。
「有鬼怪想害他,我在他身上察覺到你的氣息,想來也是你的人,就自作主張將他保護了起來。」少女像是在討賞一般得意的說道。
眼前這個女孩雖說是妖物,但是卻沒有敵意,她的靈力也很純潔,想來也沒有殺過生。
「你叫什麼名字。」
「他們都說,你把我們忘記,好像是如此。」少女歪着頭看着她,然後一笑道,「無礙,若是你真的忘了我,那我們就重新認識一下,我叫井中月。」
「井中月!」阿瑤聽到後,有些詫異,不過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宋虞。
井中月看向阿瑤道:「我認識你,你是食夢妖。」
井中月是妖又不是妖,是一個墜井而亡的小女孩,在井中吸取了天地靈力修煉出了靈力,但是無法見到陽光,所以便附身在一把傘上,忘了前世。
宋虞對於井中月真的是毫無印象,但是莫名的覺得井中月可以信任。
只是對於井中月口中的他們,她很好奇。
井中月帶着他們去林中一處,只見一枝樹杈上,沈諶易正在上面安睡。
「他睡着了。」井中月道。
「你可知跟着他的東西,是什麼?」阿瑤問道。
「是鬼。」
「鬼?」宋虞不解。
井中月看着宋虞無奈道:「哎呀呀,你真是在人間呆久了,漏了多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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