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夜沒去拿罐頭,而是在『蘇曜』困惑的目光下消失在黑暗中。然後沒多久又回來了。
只不過這時候她手上多了一隻吱吱亂叫的大老鼠。那老鼠一見到『蘇曜』掙扎的更厲害了。
「咯嚓——」
「吱——」
優夜手捏着老鼠的小腦袋一轉,那傢伙慘叫一聲便再也不叫了。
「···是要拿着個跟我換的意思?」
『蘇曜』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抬起臉看到優夜認真的點頭。
「噗哈哈。」
盯視那副認認真真的樣子一會,『蘇曜』突然忍不住笑出聲。
「給。」
然後接過那隻老鼠,把罐頭全部推到她面前。
這之後優夜才坐在離『蘇曜』稍遠的地方觀察起罐頭。
「那個是這樣開的。」
『蘇曜』拿起一個魚罐頭,親手示範了一下開罐。
「···」
後者有樣學樣的打開了另一個罐頭,然後露出一副開心的樣子,又警惕的看向『蘇曜』。
「這是你交換的,已經是你的了。」
『蘇曜』揚了揚手上還在微微抽搐的老鼠。
另外,握着觸感溫熱的老鼠,『蘇曜』想了下還是把老鼠收進包里了。現在的話,就希望她以為這是同等交換就好了。或許,對於她來說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這只用看起來挺乾淨的肥老鼠了。
「···」
「真是可愛的孩子啊。」
一直注視她拼命的吃罐頭魚肉,『蘇曜』忍不住感嘆。
「嗨之?」
優夜疑惑的看向蘇曜,很生硬的吐出稚嫩的聲音。
「是孩子,跟我念,孩···子,好孩子。」
「孩吱?好孩吱?」
「哈哈,你很聰明嘛。」
「蔥明?」
「···要從這種程度開始教嗎?」
蘇曜能體會到『自己』的心情。
那是一種面對單純的事物覺得很有趣,同時也確實想要幫助它的心情。
畫面一直持續了好幾天,每天都是在天黑以後在相同的地點見面。
慢慢地『蘇曜』明白了,優夜並不是什麼都不懂,只是不能很好的用文字表達出來。或者說沒有說話的對象導致發音很模糊。
到第三天基本上已經可以和她正常聊天了。
「你沒有名字嗎?」
知道這件事後『蘇曜』有點詫異。看起來優夜的樣子已經有十歲以上,再怎麼說就算是流浪也應該有名字。
「名字···是什麼?」
那雙純真的眼瞳疑惑的盯視着蘇曜。
「名字就是代號,比如我,我叫蘇曜。金曜日的曜。」
「蘇曜?」
「對。」
「沒有那種東西。」
「我不是東西。啊,我知道你是說你沒有名字是吧?」
「是。」
「···」
『蘇曜』苦笑了下,然後說,「要不,我給你取一個名字吧。」
「?」
「嗯···取什麼好呢。我也沒給人取過。要好聽點的。」
「就這樣吧,優夜。優秀的優,夜晚的夜。你覺得怎麼樣?」
「···優夜?」
小小的眼瞳里露出大大的困惑,「謝謝?」
「不是謝謝,是你的名字。以後你就是優夜了。」
「優夜是我。你是什麼?」
「我?我是蘇···啊,你叫我大哥哥怎麼樣?」
「大哥哥?」
「···」
從這次以後,怪物就成了優夜。
聽起來或許還挺有意味,但只有蘇曜知道,那不過是『自己』用在夜晚遇見優秀的小孩子這種簡稱來取的名字。
而大哥哥嘛,那純粹是一己私慾就不提了。
「話說,優夜這樣一直在外邊流浪也不行吧?」
「優夜覺得沒關係。」
「有考慮去福利院嗎?」
「福利院?那是什麼?可以吃的東西嗎?」
「不是,就是一種收留被父母拋棄的孩子的機構。」
『蘇曜』將這個詞語仔細的解釋了一遍。
「優夜不喜歡。」
優夜肯定搖了搖頭。
「為什麼?」
「優夜喜歡大哥哥,但討厭人類。」
「啊。」
這話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接。
「那···要不要去大哥哥家裏住。」
「可以嗎?」
「當然可以。」
優夜去了『蘇曜』的家。
只有這一晚,蘇曜在『自己』身上切身體會到了一種滿足感。就好像有什麼空缺被虛幻的填滿了。
但優夜只住了一晚上就消失了。
是說從那以後好幾天『蘇曜』不論是在家裏還是山坡上都沒見到過優夜。就像是突然失蹤了一樣。
心情再次回到原點。
無論怎麼看將優夜送去福利院都是最好的選擇。但是優夜不願意去啊,在明確知道福利院是什麼地方後。
這是做了好事還是壞事?
不能知道。
只知道一切又回到原點。
空蕩的屋子只剩下自己。誰也不在。
那種原本隨着優夜的出現逐漸隱藏的死,又開始浮出水面。嗯,見到優夜那天晚上『蘇曜』是打算自殺的。
那天早上下着小雨。
『蘇曜』走在外邊,一開始並沒有想死,只是日復一日的存活。
只是在過斑馬線的時候看見紅燈亮了,然後覺得是不是該死掉了?
就這樣突然的,邁出了一步。
被『砰』的撞飛了。
注視着『自己』躺在溫暖的泥水中,目光呆滯地凝望着天空。
「快快快,起搏器再來一次!」
被誰送進了醫院?不知道。
「不行了···」
「···」
反正聽見有誰這樣說。然後失去了意識。
「···大哥哥。」
虛幻的聲音。
「如果大哥哥見到優夜的真實的樣子,會害怕優夜嗎?」
「···」
「優夜不會讓大哥哥死的。」
在那之後『蘇曜』失去了意識。取而代之的被優夜救活的是來到這個世界代替他的自己。
是嗎?
這下蘇曜理解了。
為什麼醫生會說自己是奇蹟。
不是什麼奇蹟,而是優夜幫了自己。把已經被宣佈死亡的自己救活了。
為什麼優夜會在家裏等着自己,說『歡迎回來,大哥哥』。
因為她一直在等接受了她的本體的自己。
她明白她和人是有區別的。她也同樣在意自己會不會害怕她真實的樣子。這是她最大的期望。
那時候『自己』死前說了。不會。
因此,在那時候優夜真正將『自己』視為了她所願意親近的大哥哥。救了『自己』。
【記憶之一閱讀完畢】
【當前節點:20150303.07.31】
可是那並不是自己。
那是『蘇曜』和優夜的前文。和自己這個只負責什麼都不知道被殺了數次的受害者有什麼必然的關係嗎?
「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蘇曜的思緒。
「好討厭喔。」
優夜從邊上爬起來。
「···我去吧。」
蘇曜拍了下她的肩膀,披上外套出去。
外邊的天氣不錯。
「那個,這麼早大概是有點打擾了。」
夏弦月依舊是雙眸微微顫抖,小心翼翼的樣子。
「···」
現在又該怎麼對待她?
蘇曜只是大概知道原主大概並不喜歡她甚至厭惡她,但並不知道兩人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夏弦月。」
「啊、嗚。早?」
「早什麼早啊?」
看她嚇了一跳,蘇曜嘆了口氣,「伱能不能先找一個地方呆一會,等會我有些事想和你聊一下。」
「···那個。」
「要是你有事的話明天或者你說個時間也行。」
「不、不是的!我是說,我就在附近找個奶茶店等可以嗎?」
「當然可以。」
蘇曜看了她一眼,揉着太陽穴說,「好了好了,那你先去等我吧,我儘量快點過來。」
「那個,阿曜不用那麼着急也可以,反正···我今天一天都有空。」
「知道了。」
目送她消失在樓梯轉角處,蘇曜搖搖頭關上門。
本來優夜沒起床蘇曜也沒想去把她叫起來說什麼。
「唰唰——」
但蘇曜開始洗漱的時候,小小的身影突然就跑到衛生間了。
「大哥哥。」
「優夜也要刷刷。」
她張開嘴,露出一排雪白的嫩牙。
蘇曜將牙刷塞進她嘴裏的時候,她就眯起眼睛露出一副忍耐的樣子。
「噗、噗——」
她又模仿蘇曜洗臉。
「不能這樣洗臉。」
蘇曜拿了毛巾在水裏侵濕,然後示範了一下洗臉的步驟,「是這樣。」
「這樣?」
她也學着用毛巾沾水,然後洗臉。
刮鬍子。
她拿着電動剃鬚刀也要刮。
「你是女孩子,所以不需要刮。」
「?」
迎着那雙充溢着困惑的瞳孔,蘇曜得到了一種確切的真實感。優夜在某種意義上真的只是小孩子。
優夜可以因為無比的信任和親近而拼死保護自己。
也可以因為自己輕而易舉的推翻她親近自己的理由而暴走殺死自己。
她是怪物。
但又是救了『自己』的恩人。
從冰箱裏拿出食材下意識的就去清洗了,在將食材擺在優夜面前給她吃。
「大哥哥不吃嗎?」
她抬起臉問。
「現在不吃。」
蘇曜搖搖頭,就靜靜的注視着她。
「咔吧。」
其實那是非常優雅,很小口的進食動作。也許以前不是,但是她模仿了蘇曜的進食的動作。
想告訴她不用模仿自己,想大口吃就大口吃。
但是又沒說出口。
只是看着那副恬靜乖巧的樣子,然後又兀自想起小小的破破不堪的身影擋在自己面前。
「啪嗒。」
等到優夜吃完東西,蘇曜點燃一支煙終於開口了,「優夜,你到底是什麼?」
「優夜就是優夜喔。」
優夜笑眯眯的,「優夜很喜歡大哥哥起的名字呢。」
「我是說,你的本體。」
「現在的你和本體,到底哪個才是你?」
「···不知道。」
優夜坐到蘇曜邊上,「優夜最開始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那樣。只是因為飢餓想着怎樣才能避開人類的監視拿到消耗品,然後身體就開始發生變化。變成了那樣···和大哥哥完全不一樣的樣子。」
「是嗎?」
蘇曜吸了口煙,繼續問,「那關於你自己的記憶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優夜有記憶的時候就呆在人類的垃圾場周圍。」
優夜晃了晃腦袋,說,「餓了就抓老鼠吃,因為害怕人類所以就一直躲着。後來發現外邊的老鼠更乾淨,就移動到那個山坡附近了。那裏的老鼠雖然少了很多,但是味道好了很多呢。」
「直到意外被我撞見了?」
「不是哦,是優夜每天都看見大哥哥在那,就有了想接近大哥哥試試看的想法。」
「這樣啊。」
嗯。
假使優夜這樣的存在不想讓人類看見,或者說不想接觸的話,人大概是沒有機會和她交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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